围观海昏侯｜金匠在此_【器道】

话题缘起海昏侯墓出土的金饼刻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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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昏国位于今鄱阳湖西岸，海昏侯为西汉所封爵位，世代承袭，共传四代，延续到了东汉。第一代海昏侯为刘贺，2015年，刘贺墓的考古发掘惊艳了世界，这不仅因其超乎想象的豪华随葬品，更因为这些随葬品所蕴涵的历史与文化信息。

「围观海昏侯」话题 30，缘起海昏侯墓出土金饼上的刻铭……

｜话题｜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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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匠在此

刘贺墓中出土大量金饼，随着内棺清理的继续，还会有更多的金饼发现。刘贺没有了使用玉衣的资格，却改用大量黄金敛葬，身上盖的是金，身下铺的是金，虽然比不了玉衣的润泽，但满满的金光，却是可以稍稍安慰一下逝者那颗委屈的心了。

由金饼上的墨书文字，我们知道了一部分金饼是刘贺一厢情愿准备献祭的酎金，他自称是 “南藩海昏侯”，黑黑的隶书，虽然并不一定是他亲笔所书，可那毕恭毕敬之态，让人感慨。失去了列侯的待遇，表示政治生命的终结，献金就是重新获得这待遇的标志，未必真心愿意，却是极想去献，这真的是很纠结很无奈的事。

为着准备这些酎金，王们侯们要特别尽心，这与王位侯位有关，与政治前途有关。金不仅要足量，还有足赤，不能有分毫差池。于是，这酎金炼铸就得好好把握。

金饼并非王侯自己亲自动手去炼去铸，那是金匠们的事，定好规矩，明确金匠责任制，应当就妥了。体现这责任制的一个重要环节，就是 “物勒工名”。

何谓物勒工名？简单地说，就是在产品上签注制作者的名字，以备查验。

在《礼记 · 月令》中，就有 “物勒工名，以考其诚，工有不当，必行其罪，以究其情” 的话，相似的文字又见于《吕氏春秋 · 孟冬纪》，不仅要求产品要刻上工匠或工场名号，还专设职位 “大工尹” 考查质量，类似当今质量监督局的职掌。

过去发现的秦汉漆器，很多都标注有产地与工匠名姓，这在刘贺墓中的漆器上也能见到。那刘贺那么多金饼，除了发现有少量墨书文字外，是否也有类似的刻划文字呢？答案是肯定的，不仅有字，而且相当多的金饼上都有字，有不少字，其中有的应当是工匠名号，这便是物勒工名。

展览陈列在大玻璃展柜中的金饼，被摆放成各种图形，灿烂眩目，甚至令人不能直视，不过那金晃晃的一片，已经够让人满足的了，平常人等能有几人一下子见到如此之多的金子？

金光晃晕了我们的眼睛，却掩盖了它上面的更多信息。但是，如果更细心一点，虽然眼力不济，借助你相机的微距功能，就能得到令人惊奇的发现，那些金饼上，半数以上居然都有刻划文字，是用针尖刻划的文字！

这样，我们的围观变作了微观，发现金饼上刻写着文字，这要算是一个微小却是惊人的发现，刘贺金饼上究竟刻划着什么内容的文字呢？

虽然透过展柜玻璃摄下来的文字还不是很清晰，能辨读确认的也并不很多，却还是让我们可以确定，这些文字也表现了责任制的功用，也是物勒工名的体现。

工匠的姓氏，是金饼文字的主要内容。

在三枚金饼上，发现起头的都是 “郭” 字，而且写法不同，明显是出自不同人的手笔。其中一个 “郭” 字，左边一点下直接写出 “子” 字，如此简写，似乎不应当是官方正式书体，应是民间匠人的习惯。三枚金饼文字内容如下：

郭四 * 十圶十（ “圶” 上不出头）

郭四 * 圶四（ “圶” 上不出头）

郭圶八（ “圶” 上不出头下出头）

这三枚金饼文字，郭一定是姓，应当是工匠的姓。郭四 * 是完整的姓名，* 字不识，这个字的构成是三横之间夹两三角，写出草书的感觉，也是少有的发现。

这三个郭字的写法有区别，又可说明非是一人所为，是两个人，应当是同姓的家族匠人，或许这手艺有家传的性质。

其中的 “圶” 字，上面并不出头，字库中找不到相应的字形，用这个字暂时取代。我自己并不擅长古文字研究，费大力也找不出释读的依据，但却非常自信地将它认作是 “金” 字。一定是如此，列位暂且不要问是为什么。

金十，金八，金四，应当是当次产品的编号，与重量无关，这样的编号漆器上见到最多。

另有两块金饼上，都写出 “圶六未”。

刻文如下：

圶六未（ “圶” 上不出头）

圶六未下十二未（ “圶” 上不出头）

六未，几未，不得其解。依《说文》以未为味，似乎不能用于解释金饼文字。由刻文风格观察，这两枚金饼文字似乎不是出自同一人，六未当与姓名无关。

除了刻字，还有其他一些刻符。有的金饼边缘还钤有印信，这是更为正规的做法。

值得注意的是，还有的金饼钤有 “V” 字印，这种加 “V” 字的饼金，一定包含有特别的意义。“V” 字饼金此前陆续有所发现，值得关注。

山东长清双乳山济北王陵出土金饼二十多枚，多数都见到刻写的符号和文字，其中有14枚刻划有文字，6枚刻 “王”、3枚刻 “齐”、4枚刻 “齐王”，有10枚刻划有不同形式符号，有的见到 “V” 形符号。长沙风篷岭汉长沙国王后墓出土金饼上也有 “V” 形符号，类似发现还见于西安等地。

加 V 金，怎么看起来觉得体现有现代观念呢？

其他地点出土的加 V 金饼

在展品中刚刚发现的这些金饼文字，或许只是冰山一角，我们等待更多资料公布，这里面一定会透露出更多重要信息。

可以肯定，刘贺墓中出土的金饼来路不同。除了表明工匠不同外，也表明有一些金饼可能另有来路，也说不定是某些人给刘贺的献金，这一部分金饼如不重新熔铸，并不能直接当酎金献祭，所以才会大量进入刘贺墓中，成为敛尸的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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