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丨散文《 最后的落梅》

 

曾经见过最美的梅花。那不是墙角数枝凌寒独自而开的梅,也不是驿外断桥边寂寞无主而开的梅,那是一朵存活在时间里的落梅。...



图丨vivid雨希
最后的落梅
文丨小河


赏梅最好的时节当是“冬春冰雪,繁花粲粲”之时,当“叶干相守,与烈日争”之时,是梅园最冷清的时候。

我没有勇气去赏梅。

因为曾经见过最美的梅花。

那不是墙角数枝凌寒独自而开的梅,也不是驿外断桥边寂寞无主而开的梅,那是一朵存活在时间里的落梅。

好些年,我从未踏入梅园。但我常常听梅园主人描述园子里一株株盛开的梅,我甚至熟悉梅园主人为每一株梅取的每一个名字,我分明感受到那些名字里包含的所有快乐与忧伤。

时间是在每一朵梅花由盛开到凋落、在每一次冬去春来中的云缝间漏走的。除了礼节性的问候,我们一直在讲述梅园里的梅。

我从未踏入梅园,但这并不妨碍我想象一朵落梅盛开和凋落的过程。开了便开了,我倒是在意它凋落的瞬间。那一刻,她应该仿佛是一个穿着粉色或白色曳地纱裙的少女,婷婷站立于舞台的中央,皎洁的月光照映着她,使她的脖颈和双臂更加硕长光洁。当最后的乐声响起,她缓慢地伸出双手,提起裙摆,微微欠身,向观众致礼,然后悠然地起舞,这最后的舞蹈,她如此翩跹,丝毫看不出即将谢幕。她有些陶醉,面庞现出少女温柔的娇羞,那种不胜凉风的娇羞。她舞着,静默而优雅,直到春之神最后的催促乐声传来,她才恋恋不舍地再一次欠身,向观众最后告别。

突然有一天,我们聊完了梅,破天荒地讲故事,每个人讲了自己某一个同学的故事,然后我们哈哈大笑,各自为对方的同学出主意,听着不错的主意,我们知道我们的话题只能是,那一园梅。而此时,刚好又逢这一年满园梅花落尽之时,于是再也没有必要聊梅了。就这样,我们像以往一样互相告别,梅园主人说自己永远是那一片梅园的主人。

五、六年后三月,我有事短暂停留在梅园所处的城市, 此时,梅园已经易主多时。我明知道梅花已落尽,不是赏梅的时节,我还是和友人在晚饭后逛了梅园。令我们惊讶的是,在刻有“梅园”两字的石头边的一株梅树上,居然还残留者一朵红色的小花,我觉得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梅花,她在夕阳里的微风中摇曳,安详宁静的面容使我久久不能忘怀,久久不忍离去。

我站在那株梅树下,向友人道出每一株梅树的名字,友人诧异,这些从未见过的梅,我为何如此的熟悉。

我凝视那一朵即将是最后的落梅,不能回答。
责编丨蒋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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