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孝庄皇太后传》:第一章 白山黑水畔龙腾之地,塞外绿茵中凤兴之族

 

------第一章 白山黑水畔龙腾之地,塞外绿茵中凤兴之族------



(一)

中国远古的东方部族,似乎与“鸟”有着不解之缘,从传说中的汤谷扶桑古树上负日而行的三脚神鸦,到受天命“降而生商”的玄鸟,无不饱含着他们的爱恨、情愁。但更多的却是将她看作是自己的祖先,作为自己崇拜的图腾。在不停地争战中,也在进行着不住地融合,一点点,一滴滴……终于,在他们的祭坛上出现了“凤鸟”的雏形。于是,有人将他们称作“凤族”。

白山黑水,是东夷凤族的故土之一。传说很久以前,三位美丽的仙女来到这儿,深为那无限美好的北国风光所陶醉,当她们尽情地沐浴在长白山巅的天池之中的时候,一只神鹊衔来一枚红果,轻轻地放在了那位最小仙女的衣服上,当她沐浴完穿衣服的时候,便顺手将那枚晶莹的红果放在了嘴中,一不小心吞了下去,从此便怀了孕,产下了一个名叫布库里雍顺的男婴。后来,他在白山黑水之间繁衍生息,形成了一支以“神鹊”为图腾的凤族。在绿水环绕的茵茵草原上,活跃着一支弯弓射雕、跃马扬鞭的凤族的后裔,他的祖先曾在马背上创造了自己的帝国,又跨越长城,成为君临天下的至尊,而那里却成为凤兴之地。

科尔沁部是蒙古族的一支,姓博尔济吉特(又作孛儿只斤,在蒙古王公世系中,这是元太祖成吉思汗的姓氏,其直系后裔多分居于东至吉林、西抵贺兰山、南倚长城、北界瀚海的大漠南蒙古地区)。他们世代生活在科尔沁大草原上,过着纵横天际的游牧生活。这里地处嫩江流域,清澈的江水浇灌蓿富饶的草原,肥沃的土地养育着懔悍的民族,它东连荒蛮而又神奇的白山黑水;西部和北部都是绵亘千里的兴安岭山地;南部与大明的辽东相接,和辽河平原相邻;西南部则生活着另一支更为强大的蒙古族部落——察哈尔部。当努尔哈赤所建立的后金方兴起的时候,这里正处于大明、察哈尔、后金的交界处,成为要冲之地,尤其科尔沁右翼前旗东南的席北城,更是由现在吉林通往墨尔根、瑷珲、黑龙江的军事要冲,也是后来建州女真征服海西、野人女真的必经之路。三种势力,一个想扬国威于千里、征服四夷;一个想恢复昔日祖先的荣耀、成为整个蒙古乃至整个天下之主;另一个则不甘心永远处于屈辱的地位,也想持牛耳于一方。于是,这里便成为兵家必争之地,仿佛谁争得了它,就取得了获胜的一个砝码。

察哈尔部是当时蒙古各部中实力最强的。它地域广阔,力量雄厚,“东起辽西,西尽洮河”,“威行河套以西”。长期以来,由于自身的弱小,科尔沁部一直屈从于察哈尔部的统治之下。同时,明王朝对少数民族历来采取“以夷制夷”的方针,对各部加以挑拨、分化来维护自身的利益。为了限制后金的发展,明朝拿出大量的金帛分给蒙古各部,用他们来牵制后金,因为他不希望在自己的身边出现一个统一而又强大的国家。当后金冲破一切束缚,日益强大起来时,科尔沁部又在万历末年与敌手察哈尔部达成协议,赞同其成为蒙古共主,将原来赏赐给蒙古各部的大量金帛转赐给察哈尔,来换取他对后金的打击。因此,科尔沁部与后金在初期一直保持着敌对态度。

努尔哈赤的统一,不仅引起了明王朝的不安,更激起了女真各部的强烈不满,不仅一个个被征服的小部落时常进行抵抗,力量相当或大于努尔哈赤的,也忍不住站出来干涉。

明万历十九年(1591),努尔哈赤的姻亲叶赫部首领纳林布禄派使来到了建州,送上一封书信。努尔哈赤轻轻展开,一行行挑衅性的字句映入他的眼帘:叶赫国大贝勒纳林布禄致书满洲都督努尔哈赤麾下:尔处满洲,我处呼伦。语言相通,势同一国。今所有国土,尔多我寡。可将额勒敏、札库木西地择一与我!

堂下,叶赫使臣的脊背已渗出了冷汗,他已想象到看完信后的努尔哈赤的心境,略一发怒,自己就将有来无回,尽管这是主子所期待的,也是自己所预料到的,但一想到死的滋味,他还是不禁地打了个寒颤。

出人意料的是,努尔哈赤并未发怒,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威严地说道:“回去和你主子说,势同一国,毕竟是两国。我不希望多看一眼你主子的国土,你主子也不必打我的主意。国家不比牲畜,岂能随便割裂分给他人。”

几天后,叶赫使臣又来了,同来的还有哈达、辉发之使。三部已然联合起来,向努尔哈赤开始挑战。

仿佛多了座靠山,叶赫使臣的胆气也壮了起来,他傲慢地说道:“前此,我们主子念你是同种姻亲,允你割土称臣,是对你的恩典!你敬酒不吃非吃罚酒,构怨结仇。我大军不日将血洗贵国,贵国难道有一兵一卒敢踏上我主子的地界吗?”

沉默,一阵令人窒息地沉默。

良久,努尔哈赤缓缓站起身来,抽出佩刀,只见弧光一闪,“啪”的一声,桌案已被砍断了一角,他朗声道:“你主子兄弟何尝亲临阵前,马首相交,摧甲血刃,经起大战吗?你四境虽然遍设高墙,但可阻挡我势如洪水的雄师吗?我父为大明所杀,大明即认错,送还尸首,敕书30道,马30匹,又授我左都督敕书、龙虎将军大敕,岁输银800两,蟒缎15匹。你主子之父也为大明所杀,他的尸首,你主子曾收得回去吗?连亲父的尸骸都未曾收得,还有脸跟我说什么大话!”

叶赫使臣语塞,与哈达、辉发两国使臣仓皇退下。至此,统一与反统一两种势力的较量已是不可避免的了。

在明王朝的支持下,万历二十一年(1593),海西女真叶赫部首领布寨、纳林布禄纠集哈达首领孟格布禄、乌拉首领布占泰、辉发首领拜音达里以及蒙古科尔沁、锡伯、卦勒察、朱舍里、纳殷各部首领组成九部联军,分三路向努尔哈赤所在地进攻。这是努尔哈赤起兵以来所遇到的最严峻的局势,虽然他曾南征北战,在以往的战斗中取得了胜利,也有了一定的力量与经验,但同时对付如此多的敌人,毕竟还是第一次。在接到情报后,努尔哈赤立刻派人四处打探消息。于是,探马飞驰:

“报——!东方不见敌踪,只见群鸦鼓噪,遮天蔽日。”

“报——!浑河以北敌营火如星密。叶赫兵一万,哈达辉发兵一万,蒙古科尔沁等部兵一万,共三万大军向我逼近。”

听到以上报告,努尔哈赤仿佛松了口气,平静地吩咐道:“我军夜出,恐惊动城中百姓,待天明出兵。”努尔哈赤安排完兵事后回家睡觉去了。他的福晋(妻子)富察氏看他安然入睡,心中不安,推醒他说:“据说九部兵马攻来,军情非常紧迫,你为什么还睡大觉,是糊涂?还是害怕?”

努尔哈赤坦然回答:“害怕敌人的人一定睡不好觉,我因不怕敌人,所以才能熟睡。传说敌人要来,没有见到,心神不宁。现在已知道敌人来了,我就安心了。我相信,有天的保佑,他们反对我,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说完,又倒头大睡。这或许只是传说,却真正表现出了努尔哈赤沉着、冷静的领袖风范。

其实,努尔哈赤的心中早已有了破敌之策:诱敌深入,拼力一战,专打头目,使这帮乌合之众不战自溃。次日清晨,吃完饭,努尔哈赤率领众将谒庙拜神后,骑上战马,将大军开往前线,向扎喀关进军,准备迎敌。在他那坚毅的面孔后面既有战胜敌人的信心,又隐藏着忧虑,这毕竟是生死攸关的大战呀。一旦战败,九部联军的铁蹄不会放过建州的每一个角落,刚刚建立的基业,又将毁于一旦,但敌人就在眼前,已没有退却的可能,唯一的出路只有一个:战。利用天时、地利、人和来争得战争的胜利。

当九部联军到达扎喀关时,面对已然防备森严的城池,他们悄然调兵,将矛头指向防备空虚的赫济格城。然而,消息灵通的努尔哈赤却先期到达。赫济格城,在古勒山中占据险要位置,努尔哈赤已经估计到了这一点,因此他对此处做了充分的军事部署。

山下,一队建州兵被九部联军紧紧追杀,逃入古勒山中,随后而至的联军因峡路阻隘不能成列,遂首尾如一字长蛇,逶迤而行。突然,杀声四起,石矢箭羽如滚雷般飞下,谷内血肉横飞,死伤无数。接着,努尔哈赤指挥百战百胜的英雄额亦都率军杀出,以一当十,纵横驰骋……中计!九部联军虽已知道,但却晚了。

敌军中,叶赫首领布寨驱策过猛,坐骑横向而倒,一建州兵赶上一刀,命归九泉;乌拉首领布占泰被擒;叶赫另一首领纳林布禄因见其兄饮刃而亡,昏厥马下……于是,一帮乌合之众已不能自顾,四散奔逃,蒙古科尔沁贝勒明安慌乱中落入陷马坑,他弃鞍解衣,赤条条爬上来,抓住一匹骣马狼狈而逃。建州兵乘胜追击,九部联军大败,尸满沟壑。

这一战,努尔哈赤杀敌兵4000人,获马3000匹,盔甲干副。自此,建州女真威名大振,没有人再敢小视他,而作为这次联军主力的蒙古各部却受到了沉重打击。

后来,乌拉贝勒布占泰(曾在古勒山大战中被俘,但努尔哈赤为拉拢乌拉,将其恩养三年后,将其放回,并助其夺得乌拉贝勒之位,还将女儿穆固石嫁给了他)与努尔哈赤交战,科尔沁的翁刚代贝勒又与布占泰联合反对努尔哈赤。他出兵在距乌拉城20里远的地方遇到了努尔哈赤长子褚英及其侄阿敏所统率的大军。望着那猎猎的旌旗,听着那震耳的马蹄声,翁刚代悄然撤军了。他知道,此时的建州女真已是不可战胜的了。

(二)

古语云:“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或许在人们的心目中都有同情弱者的心态,但强者却更令人瞩目。战败者,要么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要么只能成为胜者的从属。尤其在那个只有习俗、没有法律,虽有文明,但更多的却是野蛮,一切都要用武力来解决的年代,战争的胜负则更令人瞩目。古勒山大战后,蒙古各部已无力再与努尔哈赤相抗衡了,作为弱者与败者,唯一的选择只有交好、臣服,成为他人的附属。于是,第二年,那位在古勒山大战中狼狈而逃的蒙古科尔沁贝勒明安及喀尔喀五部贝勒老萨首先遣使通好。此后,蒙古诸部与后金往来不绝。

刚开始时,努尔哈赤以为蒙古越过明朝而来交好,只不过是希图钱财,所以赏赐的东西特别丰厚,因为胜者永远是慷慨的。但随着斗争的发展,他很快认识到蒙古对他具有重要的实际意义,他感到蒙古是一支可以利用的力量,争取到它,就会使自己在对明朝的斗争中处于更有利的地位。因此,他积极开展与蒙古的友好关系,从遣使通好、厚加赏赐、馈赠发展到通婚联姻这种更亲密、也更复杂的关系。而且,他自己就娶了科尔沁贝勒明安之女和郡王孔果尔之女为妻。

清太宗皇太极在位之时,继承了他父亲的这一政策,继续对蒙古结亲、赏赐、分化、利用,他本人及其兄弟子侄,还有贝勒大臣都娶蒙古女子为妻。同样,太宗及其宗室,大臣的女儿们也都远嫁蒙古,甚至有些蒙古王公主动向后金求婚,要求娶宗室之女为妻,太宗总是给予满足,给予他们“额驸”的地位与待遇。这种联姻固然是政治上的一种手段,然而这种政治联姻与亲属关系,却像一张巨大的关系网,将满蒙联系到一起,在清朝的统一中,起到了稳固后方、加强力量等无法估量的历史作用。

在蒙古各部中,与后金关系最密切,也最受到满洲优待的要算科尔沁部了(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及与后金友好关系确立较早)。尽管科尔沁曾一度屈服于察哈尔的统治之下,但察哈尔部的君主似乎并不如努尔哈赤那样远见卓识,那样善于收服人心,他只知道以强蛮的手段来聚敛自己的财富,扩充自己的势力。在他的眼中,科尔沁只不过是一个奴仆。古勒山大战后,科尔沁已领略了后金的实力,努尔哈赤抓住其弱者的心态,不加之以兵,而宣之以礼,以各种利益为诱饵,终于在与明朝、察哈尔强大势力的斗争中,争取到了科尔沁。为了加强与他的联系,努尔哈赤及其诸子都曾多次娶科尔沁蒙古王公之女为妻,以政治联姻来强化两者的关系。尤其皇太极于万历四十二年(1614)迎娶科尔沁贝勒莽古思的女儿(后来的孝端文皇后,皇太极正宫,孝庄文皇后之姑)时,努尔哈赤竟破例让皇太极亲自迎至辉发扈尔奇山城,表现了他对与科尔沁这门婚事的重视。

攻占辽沈之后,由于斗争形势的需要,与科尔沁的交往更加密切。天命十年(1625)后金提出与科尔沁结盟,但科尔沁使者带来的奥巴台吉的回信却似乎并不那么乐观,其中写到:

对于大汗您的谕旨。我们都欣然服从,也都希望由大汗您来主持大计。但是,察哈尔的汗与喀尔喀各部知道我们与您定盟。一定会派兵征讨。那时,大汗您又将如何对待我们呢?请大汗仔细斟酌呀!

见信后,努尔哈赤知道科尔沁确有结盟之意,但又有后顾之忧。于是,他立刻派巴克什库儿禅、希福前往科尔沁与奥巴会盟。他们宰牛马、置白骨,酒、血、土、肉各一碗,焚香而誓道:

后金与科尔沁两部,因为同受察哈尔的欺凌。所以拿这样的盟言昭告天地:‘愿同心合意,既盟之后,后金如为察哈尔馈赠所诱。中其巧计,不告知科尔沁,而事先与之和好,穹苍不佑。降以灾殃。就像摆着的骨暴,血出、土埋而死:如科尔沁为察哈尔馈赠所诱。中其巧计不让后金知道。先与之和好。穹苍不佑。降以灾殃。亦一样骨暴,血出、土埋而死,如履行盟约,天地保佑,益寿延年,子孙万世,永享荣昌。

盟誓完毕后,巴克什库儿禅与希福又带着科尔沁的使者来到了后金,努尔哈赤命令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四大贝勒及阿巴泰等几乎所有的重要首领,宰白马、白牛,也如前一样,与科尔沁使者盟告天地。

在努尔哈赤的蓝图中,要征服明朝,必须先征服蒙古。因为此时的蒙古大多还是后金的敌对势力,是他南征大明的后顾之忧。后金与科尔沁结盟,就是征服蒙古的一个步骤,也是为进攻明朝解除后顾之忧的一个步骤。同时,还可以利用蒙古的人力、物力增强后金的实力,有了这些重要性,努尔哈赤便想方设法发展与科尔沁的友好关系。

天命十年(1625)八月,对天发誓的余音尚在耳边回荡,科尔沁奥巴台吉的使者便风急如火地赶到了后金:“察哈尔的大军即将来犯,请求大汗增援。”

这一消息在后金引起了震动,因为科尔沁仅是蒙古的一个小部落,而察哈尔部,在其首领林丹汗的率领下,已成为一个足可与后金相抗衡的强大部落。两强相争,必有一伤。倘若失败的是后金,那么这份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就要土崩瓦解。然而,努尔哈赤却并不这样想。若不出兵,就等于将科尔沁推到了察哈尔一边,为联合察哈尔的战略而付出的多年的心血将付之东流,更重要的是失去科尔沁,就等于失去了一道防藩卫士的屏障,失去了一个取胜的条件。现在与察哈尔交战,固然胜败之数,难以预料,但在失去科尔沁之后再与之战,那么失败的比率将大于胜利。他深知要征服蒙古,仅用武力不行,还要以德、柔使其心服,而这首先需要的就是“诚信”两个字,倘若这次失信,不仅刚刚建立的盟约会废弃,而且他征服蒙古的计划也将被搁置,甚至落空。那么,就像有一把尖刀逼在后腰,这对他的事业将是非常不利的。于是,他立刻决定派使带8名炮手先行前去增援,并表示:“你们要我派兵增援,要多则多,要少则少,不必担忧。”并在自己也十分困难的情况下,调遣各路人马,亲率诸贝勒大臣驰援科尔沁。增援兵马行至开原以北镇北关时,由于此前军队曾进行过射猎,兵困马乏,无力再行,但努尔哈赤仍挑选5000精骑命皇太极同莽古尔泰、阿巴泰、济尔哈朗等快速前往支援,自己则率队返回了沈阳。察哈尔的军队在听到后金援军已到时,由于多曰的鞍马劳顿,久战不胜,现援兵又不到,固士气低落,无心恋战,便丢下大量兵器辎重,匆匆退却。于是,科尔沁危机得以解除。

天命十一年(1626)四月,奥巴亲自到后金答谢。努尔哈赤隆礼相待,厚加赏赐,并把侄孙女嫁给他,赐他“土谢图汗”的尊号,同时与他再次对天盟誓,决心永远友好下去。

努尔哈赤时与蒙古的关系,基本上是以对天盟誓的方式,建立平等的联盟,彼此之间的约束力并不很严格。皇太极继立为汗后,有鉴于此,他要将这种平等的关系发展成为更加牢固的从属关系,不仅仅要对天地盟誓,还要明确规定双方所承担的责任与义务及处罚方法。

天聪二年(1628),皇太极借喀喇沁与喀尔喀联军同察哈尔决战,请求援助之机,提出与各部会盟,共同讨伐林丹汗的要求。于是,喀喇沁等各部使团来到盛京,与后金建立了军事同盟,皇太极则登上了盟主的宝座,取得了对漠南蒙古各部的支配权。在出征途中,率军从征的奥巴只顾纵兵掳掠,不与后金会合,战后刚结束,不待报告,就率军先行返回。此举实属邈视盟主至极,皇太极闻报后不禁大怒。这明明是对他权威的轻视,此事若不处理好,今后就难以服众了。于是,皇太极派索尼、阿朱户两人赴科尔沁,给奥巴写了一封信,严厉谴责他违约,并历数科尔沁早年助叶赫攻打后金,努尔哈赤去世迟迟不来吊丧,两个月后才派了一个低级官员来等罪状,并吩咐派员索尼两人:“你们见了他,不必行礼,不吃他的饭,不给他好脸色看,还要作出要走的样子。”

面对后金使臣的傲慢态度,奥巴茫然不知所措,看完信后,更加惊恐。第二年正月,他亲自到沈阳认错,并愿受罚。皇太极闻听亲自出迎10里,并举行盛大宴会。鉴于他已知悔改,不仅未处罚他,还赏赐了貂裘、靴、帽等大量物品。

从此之后,科尔沁便被永久地绑在了后金的战车之上,直至大清帝国定鼎中原后,依然每次一有大的征伐,都率兵相从。因此,科尔沁部在清代被列为内札萨克(相当于后金的“旗”)二十四部之首,并享有特殊的政治地位。

(三)

历史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通婚这种最普遍的联结亲属的方式便被作为一种政治手段加以利用了,而且颇为流行,不仅中国有,外国也有,英国的威廉一世(法国诺曼底公爵)就是利用联姻的方式吞噬了法王的大片土地,终于导致了英法百年战争的爆发;汉代的刘邦,也是用美人计才解了白登山之围,又将宗室之女远嫁匈奴来换取边疆的暂时安定;唐代文成公主入藏……不论是喜还是悲,无一不与政治紧密相连,很难从中找出一丝现代人所追求的情与爱的成分,那“孔雀东南飞”的故事,虽经久不衰、流传至今,但毕竟太少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已剥夺了男女之间自由择偶的权利,而且,那时人们所讲的,尤其在高层统治者之中,是利益,而不是感情,婚姻已成为一种可以出卖的商品。当它作为一种政治商品加以拍卖的时候,于是,最简单的结亲方式和最久远的血亲观念与政治利益相结合在一起,便变得野蛮、残酷了。

对于这种政治婚姻,历来众说纷纭,褒贬不一。一个昭君出塞,有写得可歌可泣、轰轰烈烈,好一个女中英雄,大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势;也有写得呜咽哀怨,声声泣血,端得一个深宫怨女的悲惨遭遇。其实,这种政治婚姻,从人性论上说,确实是违反了人性,践踏了人的自由与权利,从现代观念看是残酷而又无情,应该痛加鞭挞,但从历史的角度来说,这却是必然的。因为私有制的产生和商品的出现,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中利益被摆在了首位,“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随着政治斗争的日益复杂及政治利益所带来的巨大经济收益,使统治者不遗余力,将一切可利用的东西都转化为政治的资本,婚姻成为一种政治手段,由于人们长期遗存的血亲观念以及它独特的方式,被作为一种工具加以利用了。对于某个人来说,那是悲惨的、残酷的,但对于当时社会来说,或许却是不得已的。倘若刘邦不通亲,又怎能有汉武帝厉兵秣马,将匈奴击溃于千里之外呢?倘若昭君不出塞,呼韩邪又怎能平息干戈,又怎会有北疆的安宁?……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哀怨出塞的昭君,后来却被人们大加称道、怀念的原因吧!

仅读过《三国演义》的努尔哈赤,不知道刘邦,更不会知道威廉,但也从他的祖先那里继承了通婚这一传统工具,并加以发挥,在他的政治生涯中起了重大作用。从一部之酋长到一国之君汗,没有哪一时期他抛弃过联姻这一政治工具。他最宠爱的孟古福晋(清太宗皇太极之生母)就是与叶赫部政治联姻的礼品,而他最宠爱的女儿穆固什却也被作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嫁给了乌拉贝勒布占泰。通过联姻结成复杂的亲属关系,结成巨大的关系网,以亲情、利益将各部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换得他们的支持,并通过联姻来稳阎自己的统治,增强自身的实力,尤其与科尔沁部,更是亲上加亲,其子孙奉行着“南不封王,北不断亲”的政策,都从科尔沁部中挑选自己的后妃,就连后来的乾隆皇帝也赋诗道:“塞牧(指科尔沁)虽称远,姻盟向最亲。”也正是这种联姻,将科尔沁与后金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也注定这支成吉思汗的后裔将被赋予凤的化身,成为凤兴之族。这也是科尔沁部在蒙古各部中恩宠有加的一个原因。

为联合科尔沁,努尔哈赤曾娶明安贝勒的女儿为妻,后来又娶了孔果尔郡王的女儿,这就是清代最长寿的寿康太妃,直至康熙四年(1665)才去世;他的儿子皇太极也以隆重的礼节迎娶了科尔沁莽古思贝勒之女,即后来的孝端文皇后;天命十年(1625)又娶了寨桑贝勒年幼的女儿,即后来的孝庄文皇后,她是孝端文皇后的侄女,而皇太极最为宠爱,曾因其死而悲痛欲绝,乃至大臣在服丧期间偶有小失便大加责罚的宸妃,却是孝庄文皇后的姐姐;顺治帝福临先后两个皇后都是博尔济吉特氏家族之女。于是,爱新觉罗氏的生命中掺进了博尔济吉特氏的血液,布库里雍顺的子孙与成吉思汗的子孙相融合,吸取了他们的龙性,造就了一代新的“龙族”,也造就了一代新的“凤族”,同奏着龙凤交鸣之曲。

明万历四十二年二月初八日(1613年3月28日),科尔沁草原上寨桑贝勒的家中人进人出、忙忙碌碌,而寨桑却坐立不安,在帐篷中来回地踱着步,似乎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今天是妻子生产的日子,这是科尔沁大草原上的显贵家族,他多么希望妻子能再为自己生个儿子,来支撑起这若大的家业……

一声响亮的罂啼划破了长空。

“恭喜贝勒爷,又得了一位干金。”

“干金!?唉!”寨桑轻轻地叹了口气,又是女孩,寨桑心中隐隐不快。这个女孩就是本书的主人公,也就是后来的孝庄文皇后,但此时的寨桑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女儿将来会成为帝母之尊。

尽管关于她出生时并无什么祥云压屋、满室生香、颇有后妃征兆的传说,也没有人能预见她的未来将会如何,但她却出生在一个特殊的家庭之中,出生在后金与科尔沁关系最为微妙的时刻。而且,在她出生后仅一年,她的亲姑姑便作为政治婚姻的牺牲品嫁给了皇太极,仿佛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这只新生的小凤必将成为凤族中的一员。.在科尔沁与后金的战与盟、嫁与娶当中,这只小凤渐渐成长起来了,富饶而又广阔的草原赋予了她如花的容颜,清澈的嫩江水造就了她聪睿的才智。她目睹过嫁娶时的喜庆、亲密、安宁,也耳闻过战争给草原带来的灾难,或许正是这戏剧般的变化,使她于朦胧之中领略到了什么,造就了她的政治天赋。

马背上的民族成熟得都很早,才刚过10岁,她就已长得如花似玉、娇艳动人,成为草原上的一颗名珠,人们赞美、惊叹,但也忧虑,正值韶华的她,未来将会如何呢?似乎谁都知道,又似乎谁都不知道。未完待续......欲知下回,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xiaoyida_com ,回复 xse91029 获取完整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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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传记名著小说 《清孝庄皇太后传》

作者:刘晓东
最后更新于:2016年09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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