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倾城之恋：私有的浪漫

因为千帆过尽，痛过苦过，若是末了能换来一点繁花，就要坚持不懈地发一发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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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故事搬迁事宜：七七最近会在另外两个号里持续地写小文章。财经号：小连希财富笔记（xiaolianxi666），散文号：边希手记（bianxishouji），本文转自散文号。没想到有一天真的能自由撰稿，谢谢过去的努力，谢谢你们的支持。

《倾城之恋》结尾处，张爱玲写范柳原和白流苏逃过战乱动荡，饱经沧桑后和解的一幕，是这样说的。“她突然爬到柳原身边，隔着他的棉被，拥抱着他。他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他们把彼此看得透明透亮，仅仅是一刹那的彻底的谅解，然而这一刹那够他们在一起和谐地活个十年八年。”

有时候就觉得，精明世故而又经历大风大浪的张爱玲，也有偶尔幼稚的时候。仅仅是这暗夜里的一次相拥，即使短暂照透了内心，怎么可能指望靠它抚平此后十年八年的爱情。

她也说了，“范柳原不过是一个自私的男子，她不过是一个自私的女人。”人之自私是天生根性，真正的事实可能是，如果蔓生的自私不能被抑制，无论你经历了多少动荡和分离，相聚时夜里抱得再紧，即使十指相扣珍惜得舍不得睡着，这一刹那的谅解也抵不过日后柴米油盐磋磨中一个轻轻的错误。

但白流苏和范柳原应该得到祝福，因为尽管路上荆棘满布，他们好歹赤着脚流着血迈了过去，苦难告一段落。对对方的，对彼此的成见先放下不提，我知你不完美，但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喜欢《倾城之恋》，因为这个故事里的每个人都格外立体，不是正邪交融的立体，而是寻常人的顾盼纠葛。它不讲青春和爱情，它讲的是世故和折磨，它不讲风花雪月，而是讲无奈妥协、造化弄人，幸福是不期然的，不幸福是最为常见的事。

你看张爱玲笔下没有什么白莲花般的好人，就讲范柳原和白流苏，早就被世道磨废，是装的一个光鲜。真正完整和丰满的人大概逃不过这种命运，都是带着镣铐走路，一身解不开的枷锁。

平心而论《倾城之恋》已是张爱玲作品中较为圆满的一个故事，白流苏并无《金锁记》中七巧的攻于算计和势利，只是寻常走到牛角尖的女人心思，范柳原虽然动摇犹豫，几次三番要走，但总归证明是个痴情种子，芯子未老去，时机到来还能开一朵晚放的花。

这个故事仿佛告诉我们，爱情的动荡和不可测有时需要强大的外力才能平息，比如一座香港这样的城市为之倾覆，比如对战乱的恐惧。这些寻常爱情里很难具备的东西发生在白流苏身上，她的幸运是极为偶然所以可遇不可求的，是私有的浪漫。

在和平的现世你可以随他走遍天涯海角，但你不能指望一座城市为你的爱情效力。所以说张爱玲的浪漫是残忍并偶合的，没有什么必然和注定，也没有唯一，你全凭运气听天由命。

而即使如此，她也只敢写到二人结婚登报为止，作为一个似是而非的小团圆。因为这段爱情终将如何没人能保证。白流苏和范柳原相见次数不多，异地来去主要是靠船票连接，这仅有的几次见面能否带来下半生的硕果谁也说不清楚。

所以张爱玲还是聪明。她故事里从不许诺美好，她只是找一个纸糊的终点给人以安慰。所谓和平携手地过个十年八年，那是讲给不经世故的人听的。

张爱玲本身婚姻动荡不安，第一段和胡兰成摇摇晃晃大半生，受够煎熬，后半生远赴美国嫁给了颇负盛名的剧作家赖雅，只可惜安宁不久，年长三十岁的赖雅逝世后，她又独自守了空房二三十年。

张爱玲何许天才，她才不会把这个故事当成爱情的本质讲给你听呢。她只会发给你一些糖，讲讲破碎的段落，剩下的扔给你思量，直到最终悟出残酷。当然幸运之人幸运之事并非没有，你要等，要沉着，即使没有倾城之恋，总归会有各式各样私有的浪漫给你慰藉。你看我讲了这许多，最终也并没有失望。

因为千帆过尽，痛过苦过，若是末了能换来一点繁花，就要坚持不懈地发一发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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