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年推介】杜青的诗（姚则强点评）

杜青，女，原名吴玉婵，七十年代出生，汕尾市海丰人。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蓝风》诗刊主编，著有中短篇小说集《马咀的婚礼》、《梅源镇》、长篇小说《门》、散文诗集《微尘》、诗歌集《一粒沙上的大海》，曾在《人民文学》《作品》《诗刊》《汕尾文艺》等发...





杜青，女，原名吴玉婵，七十年代出生，汕尾市海丰人。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蓝风》诗刊主编，著有中短篇小说集《马咀的婚礼》、《梅源镇》、长篇小说《门》、散文诗集《微尘》、诗歌集《一粒沙上的大海》，曾在《人民文学》《作品》《诗刊》《汕尾文艺》等发表文学作品。推介作品：杜青的诗

黝黑的

光臂膀的女孩

鼻涕画成的花猫

学猴子上树

从柔软的树梢跳下

学野鸭钻水

奶奶执着竹篾子

骂骂咧咧找到溪边时

她已经从橘子园

绕道回家土公仔，活生灵

小女孩在咸水田里怀揽

高过个头的稻穗

往返打谷机间

积下工分，到秋天的集市里

奶奶为她添条花裤

回乡路上，她像条小花蛇

忽左，忽右

忽右，忽左……

后面总跟随着喊声

慢点，慢点……那母亲年过七十

但女儿的病痛比她

重，儿子的眼神比她

浑浊

昨夜，她将五毛钱鼠药

搅进稀饭

警察来时

儿子在垃圾桶边

埋头觅食

床上横陈着她紫黑的亲人

附近不只住着这么一户

她们在孤独与困苦之中

在阳光与目光之外

默默地出现，默默地消失已过去，还在继续

密不透风的年轮

我在黑暗的斗室

画地为牢，慢条斯理的线条

不经意留下一个

喘息的缺口

视线回到纸面

回到内心时，看见了吧

那些柔韧的事物

悄悄地，成蛹出门，一路往北走

过了公交站，再过两个

还有三个

新建南路，银行紧挨

唯独没有我要找的那家

今天，我得为过去结账

在陌生的街道

一个人走

内心的风在穿行

不用惦记我，剩下的

五棒玉米和半瓶小米

足够吃上几天

我停滞在身体的银行里

有时像绵羊

有时像野狼凌晨四点，天微蓝

车出科尔沁向北

波浪起伏指向天尽头

尽头外仍有尽头

那些密集的悔意

后来转为恒久的感念

一群人，穿越辽阔

赤橙黄绿青蓝紫

在抵达锡林郭勒盟时

被黑色柔柔收纳羊头和羊皮

搁在圈圈外

啃羊排的人说

你不吃，人家吃

啃羊排的人说

羊不死，人得死

两只小羊下跪

两只母羊流泪雁群南去，人群北往

草原和大海一样辽阔

路过的生灵，刹那的对视

南去北往，没有滞留

事物常常这样，非得折腾不已

事物常常这样，最终撂倒自己摔跤手离开草原

狼群离开草原

摔跤手回到敖包会时

狼群没有回来

乃林河自天际迤迤然

玉米和高粱在草原上迤迤然墙上悬挂过的时间

只留给钉子

他紧靠着锈墙，走进

挤满日常的旧杂

那些孩子们的故事

那些偶遇过的人们

那些进取与舍去

那些木讷与悲欣

一一被风带走

父亲走进墓地的时候

身子猴子那么大小

而老屋一直往下矮

矮缩进废墟里

那些孩子们的故事

那些偶遇过的人们

那些进取与舍去

那些木讷与悲欣

一一被风带走没有时间限的黑夜

你出现在最深处

加快了昼夜之变

加快水流的速度

听，那花香带来什么

它们拐弯绕过我

花了心事找因果

如划开流水，溅上身

你走时，每条道路

都拐弯，绕过了我有个声音说

失败来自妥协

于是，我按部就班

有个声音说

失败来自不妥协

于是，我按部就班

点评

杜青的诗歌世界是被赋予光芒的，世界因而可能被看清。一边是诗歌之“光”打亮了周围的世界，一边是诗意的目光与世界相遇。其诗歌视角如有一双凝视的眼睛，能看见现实之外的人生。

《在埔陇村》，顽劣而可爱的小女孩形象，在城市化生活的今天是另一种怀想和抵抗。《邻居》中的农村自杀现象，用介入式写作揭示社会问题，值得深思。《开始于结束》柔韧的事物，常回到自己，甚至于画地为牢、作茧自缚。已经结束的事物交给了时间，只在适当的时机留个缺口，让你可以时不时窥见，但却永远回不去了。结束者已经结束，唯有走向新的开始。《太原几日》《从科尔沁到锡林郭勒》西北的风光有草木的腥味，真切感人富有野性。然而，根本的孤独在广袤的大地上更显孑然一身也。《旧墙上的脸》看到多少物是人非，老屋也随父亲一道进入时间的荒野里，在对抗时间的博弈中，人成为注定的失败者。

杜青诗歌总有一种轻描淡写而又力透纸背的力量，深层互文关系中带有叙事和戏剧性的笔触，勾勒出一个生动的人性形象，可感可看甚至可以触摸，立体感凸显。诗人选取的书写角度，写农村生活的朴实无华，写生命感悟的切肤之痛，新仇旧恨，交恶的命运如影随行。然而，生命在途中，诗意也便在途中。

（姚则强）

[注：诗、评选自《粤东诗歌光年2015》，现代出版社2016年9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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