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春到羊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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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像生命里的一位至交,见或不见,它就在不远的地方静默。有炊烟飘过,有鸟鸣啁啾。豆浆油茶和宽面叶豆花的滋味,漂浮街巷,一年接一年漫溢于简单的日子里,结成古老的回忆。又似一脉清泉,流在体内,看不清样子,可以听见汩汩行走的声音。某个瞬间,那些独有的气息一丝一丝散出来,与心里的某根弦妥帖暗合,便会响起一声轻音,仿佛那是自己的一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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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盛宴

那天,朋友说,羊木的油菜花开了,去么?瞬间腾起细浪的不是油菜花,而是羊和木组合的这个名词。朝天多山,山中有羊,草木林间,铃铛声声的情境便先入为主了。

站在盘山公路边上,羊木“唰”的一声打开一幅扇面。坝子上一匹金色的锦缎铺开,夺人眼球。千亩冲积平地,油菜花摆开盛宴,一垄一垄的明媚,一朵一朵的温暖,豪奢,华丽。恨不得纵身一跃,跌进花海里,徜徉游弋。宽阔的堤坝,四五人可并排前行。漫步花田之中,笑语和脚步一样轻快。拍照,流连,把自己飞扬成一束一束的花开。

据传,早在宋代以前,场东五里有一山,顶平坦,突起峰峦,貌似羊鹿,故名“羊鹿坪”。山腰石壁一洞名白岩洞,传有“木枯”住此修道,又因洞居峡谷,故得名“模容洞”。由于两处自然风景优美,遂各取首字以“羊模”为地名,称羊模谷。羊模场所在地四面环山,当中淤积故又称“羊模坝”。取谐音羊木。素有“川北小江南”美誉。山峰兀立下,一块平坝豁然入目,远观,上覆硕大的金箔,无一褶皱,呆立许久,竟无言语。

鲜艳的金黄,活泼如雀跃的小孩,丝毫不克制,齐齐涌到眼前。高饱和的色彩一下就抢了眼,看花的人倒手足无措起来,不知先从哪里开始来饮这一场盛宴。“春色恼人”,原是这样的令人张皇失措啊。同行的一个年轻伙伴走着走着,回头道一声 :“我要绕花田跑一圈,你们别等我了!”不等大家回过神,急急地跑开了,一眨眼,她已隐入花海中,不见踪影。她一定被眼前的花事打开了心扉,按捺不住要融进草木的怀抱。

坝之外,浅丘之上,梯田螺纹似的旋转着从上而下,又从下而上。碧绿的麦地夹杂在黄灿灿的菜花中间,宛若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此间春色谁调制,都是天然自信妆。”房舍不密,疏疏散落田湾畔,桃红李白,点缀在房前屋后。有的齐整,有的错落,有的混杂。春天,一枝花要怎样绽放,是站着还是躺着,是排兵布阵,还是随心所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都拼足了劲来赴这一场集会,喜气洋洋,排天倒海。蜜蜂嘤嘤嗡嗡忙碌,像是要访遍每一棵花树。门前,有河,水清见底,缓缓流淌着远去。河上,一孔桥,刚好能通过一辆车,初次从桥上经过的人,左顾右盼,心提到嗓子眼,如履薄冰。常奔波于两岸的老乡,则驾轻就熟,从容地从眼前驶过。

转过山嘴,对面山洼又闪出一片金黄,一幢二层小楼,白墙灰瓦,坐落在花团锦簇中,艳羡得几乎要心生嫉妒。午间的太阳,懒懒洒在山中。隔着一道峡谷深壑,只能遥遥相望,望得人一身酥酥地怡然,好像自己就住在那一片繁花锦绣里。大自然总是如此奇妙,无处不给你惊喜。春天应该是这样的,你站在一树花前,便是那一树的蓬勃和生机。不欣喜,真是辜负了。

油菜花,算不得娇贵。田间地头,撒一把种子,都能落地生根。而在羊木油菜花成为一景,却是始料未及。络绎不绝的脚步奔它而来,只为一睹芳颜。本是盘中之味,偏与百花竞芳菲。也许,众人追寻的不是这些花儿,而是一种久违的纯粹和草木春秋里的记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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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来信

爱极了她沉默的样子,寂静地站在庙子坪的垭口上,仿佛整片山野都这样空阔。几棵古柏入定深山,清寂中只有这一树青绿,沐风栉雨,独白岁月。

同行的新山村人介绍说,这树含铁而生。顿时,一阵愕然。人吞金能亡,树岂有食铁无恙?站在树下,浓荫匝地,凉意浸来。原来,当地人为保护古树,将耕种用的犁铧埋入柏树体内,想入非非者,自觉汗颜。树,主干硕壮,枝叶繁茂。相传,这里曾有元帅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又名帅扎营。那些呼啸而过的夜晚,后来者只能想像。时空的翻转,折叠,混沌,常常会繁衍出各种意想不到的传说,更多的给予了厚重的期望。我能真切感受到的是,新山人很爱树,爱它们意气风发的青春,也爱皱纹斑驳的晚年,至少今天它们还威武地挺拔在山梁上。

在家乡,村里人常把靠山的高处的田称为塝。这里山高,也有一片土地整理后的田塝,种植了碧桃,核桃。并不高大的果树,收到春天的信息,零星地打着花骨朵儿,要不了多久,便会盛放花千树了。

我就这样没有目的地在村子里转悠,谁也不认识。路过一口新堰塘,蓄了一半水,水泥做的盖,坚固耐用,还防渗漏。内侧梯级似的几块田里油菜花开得正盛,倒映在水中,几分迷蒙,仿佛烟雨江南。村道公路,像一条带子,蜿蜒在山间。人家的院落,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只家犬躺在院前,眯着眼打盹。见有人前来,抬头望一阵,轻吠几声,又埋下去继续刚才的酣梦。树,随处可见。枝杈上架着三五个大大的鸟窝。散落在人家各处的田垅处。只有在山里,你才能看见这样富足的鸟巢。正想着是什么鸟儿这么敬业,把房子做得如此漂亮。头顶的树上忽然传来几声喜鹊的叫声,抬眼一望,两株柏树顶上各歇着一只长尾巴喜鹊,忘情地呼应。“好多年没见过喜鹊了!”黑白相间的喜鹊是山村的吉祥鸟。小时候,祖母看见喜鹊在院前欢叫,就会喜笑颜开地自言自语 :“有喜事呢!”神情里饱含浓浓的向往。新山村,走了不出十里地,密集着这样多的鸟巢,这也是一种别人拿不走的资源。

路上,真的遇见羊。一群,活蹦乱跳。正从山垭口过来,溜光水滑。有几只头蹭着头,亲昵着撒欢。还有的去路边的灌木丛寻一星刚出土的青草芽,食春,对羊是一件不容忽视的事。枝桠横生的林间,羊总能一眼瞄准下口的食物。像我们看一场花,有隐隐的欣喜。羊,是山间的精灵,犹如清秀的村子,步伐轻盈,有浓浓的烟火气息。

山中物事,无疑是一封刚开启的书信,我愚钝般地慢速品味。那一天,我被山村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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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齿留香

坐在村干部老李家的院坝里,正好可以看见石街下一坎丰盛的春景。菜花正黄,梨花正白,麦苗正青。饭还没上桌,远道而来的山外来客举起手机,拍个不停。

这是一片建在坡地上的家园。每户房舍依山而建,多是两层小楼。院坝不宽,视野却开阔,一眼可以望出很远。

老李的父母八十多岁,说起话来,口齿清晰。儿子在村上做事,他们守着家。每天看他进进出出,老人心里如踩在土地一般踏实。

今天小院和往常不一样,来了许多素不相识的人。从城市的车水马龙里逃遁出来,把自己投进山里,耳根清净,心也清净。院中两张小方桌。桌面漆色脱落不少,一看是有些岁月了。饭菜无讲究,自家有的,都拿来待客。盆钵碗碟也是日常的样子,简单而干净。蒸笼土碗菜,山鸡炖蘑菇,魔芋烧鸭,炒汤圆,铁锅酸菜玉米干饭,香喷喷摆满桌子。原汁原味,渗入脾胃。有的已经三碗了,还在挑战极限。吃的人捧腹高喊 :“不吃了,不吃了!”可就是停不下筷子。最让人难忘的是那盘凉拌川北凉粉,这菜并不新奇,许多人都吃过。可是那顿饭让许多人记住了它,念念不忘。两个朋友意犹未尽,一人端一盘,坐在石栏杆上,津津有味地细细品味。嫂子见大家喜欢,笑着说,“还有呢,吃完了我再拌一盘就是。”她告诉我们,凉粉是自己做的,佐料都是老方调配,没有什么诀窍。可就是这种简单的烹制,去掉了华丽的包装,把食物的本味呈现了出来。往日的大鱼大肉,浓重的调味品混乱了人的味觉,竟不知味为何物,再没有一顿纯粹的饭菜更让人想念的了。一蔬一饭里的质朴有朝朝暮暮家的味道,共同的记忆。新山,让我们唇齿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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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与少年乐

粉红色的玉兰开在羊木小学的花圃里,胖胖的花瓣将树装点得热闹至极。像孩子们的笑脸,一朵一朵喜滋滋地灿烂。

天空飘来细雨,很轻,黏在眉毛和发丝上。小径人影绰绰,前面一间茅屋映入眼帘,上悬挂一张兔子卡通小牌,“铁匠铺”三个字弹簧似的蹦出来。校园里哪来的铁匠呢?见铺子里围了一堆人,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隔着缝隙,瞧见五六个孩子在铺子里打铁,旁边一位身着靛青色长衫,身材高大,目光炯炯,他是铁匠师傅。屋子正中央石块垒砌着大火炉,炉膛内炭火苗直蹿。一根要锻打的铁器放在火炉中段烧得通红,几分钟后,小男孩将铁器移到大铁墩上,师傅掌主锤,另一个男孩做助手握小锤,你一下我一下轮流锻打。孩子一招一式有模有样,坚硬的铁块在有节奏的敲击下,火星四溅,那根长长的铁器在反复捶打中变换着形状。幼时只在乡场上见过打铁,先把铁烧软了,再把铁打成想要的东西,最后放进冷水里一泡,冻却。“呲——”,铁器入水,冒出一缕白烟。最后打磨,开锋。幼时的记忆还在,打铁的铺子越来越少。

原来这里是课外活动的民俗园,体验式教学。

继续往前,遇见陶艺坊。迫不及待走进去,这里比铁匠铺更热闹。二三十个穿红白相间校服的孩子各自忙碌着。靠窗的地方置一长案,几双小手不断地搓揉,直到搓成菊花状的样子,然后举高,深吸一口气,把陶土往桌面上一摔,“噗——”,一团泥重重落下,摔到平滑为止。把练好的土沾上水,放在拉坯机的中心。手掌抱住土块,机器转动,轻轻往上用力拉。每转一圈,上升一点高度。“手随泥走,泥随手变”,柔软,淡定,有质感。身旁一位小女孩,双手裹满泥巴,眼睛明亮,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喜欢这个吗?”“喜欢。一周上一次,就是太少了!”她笑着,又去拉那手中的泥坯。

我忍不住,也加入到他们的行列,滑过手指的泥,有一些冰凉,看到它逐渐在转动中成型,又激动不已。作坊里,架上有刚做好的初坯,还未完成全部的工序,陶罐、碗碟、酒缸,或大或小,或简易或毛糙,却都来自乡野孩子的那一双双小手。不远处,还有磨坊,腰磨,手推石磨,舂米,这些生活的场景,悉数铺开。日渐远离生活源头的今天,这里的孩子一直与之相依相伴,他们触摸到了泥土的体温,不论走多远,那些浸润过泥土的原始味道,会留在一个人童年的记忆里。在陶艺坊,我们看到了练泥、拉坯、刻花、施釉、彩绘这些民间的工艺,我想,这便是一个人出发的地方,最初的印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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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来车往

金台观坐落在对面的山尖尖上。有雾,只好意会。

羊木火车站的铁轨扯出一根长线,连接山外。兰渝铁路,把这个小镇串在一根八百多公里长的项链上。陕、甘入川货物在分界口站转运,旅客上上下下,汇集,分散。像一个句子的逗号,歇息之后,又各自匆匆上路,去向别处。边远小镇,偏安一隅,因为连接,便通,至畅,最终顺达。和路相连,不孤陋,还能驰骋四方。

沿着羊木火车站的铁轨,缓缓前行。脑海里火车游龙似的穿山越岭,将大山和远方相连,也承载生活与往事。

不知怎的,恍惚有了时空的交换。忽然忆起先前的老电影中火车和铁路的情景。机车隆隆的声音由远而近,一身绿衣,冒着白烟,拉着长长的响笛,行进在乡野的青山绿水间。几站之后,主人公身着风衣,手提一口皮箱。慢慢从车厢走出,站台人不多,人们慢慢上下。人群散去,回头看一眼远去的列车,踽踽独行。火车,铁轨,站台是台湾青春电影里常常出现的场景,《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恋恋风尘》等电影上演过无数青春的回忆。二十年前,认识一位女友。师范毕业那年,她去探望挂念的男孩子,在车站错过了每天仅有一趟开往一座小镇的列车。旅途茫茫,她只记得男孩的大致方向,并不认识去小镇的路。火车的背影远去,她便沿着轨道步行,暮色四合,寂静的山野让她越走心越紧,因为害怕,只好一路用歌声壮行,到达时已是深夜。相见的那一刻,她脚上的血泡疼痛得站不起身。男孩什么话也说不出,眼泪扑簌簌地打在她身上,淹没所有语言。这,便是青春。

牵手平行的铁轨,光影横斜的夕晖晚照,都镌刻进铁路轨道的浪漫。沿途的乡野景致、绿色隧道、怀旧古迹,是一代人心中的淳朴风光,特别记忆。固执地觉得,火车只有沾染上乡村的气质,才会让历程饱满,才会风尘仆仆,有时光的厚度,有生命的温度。青春,去而不返,物是人非,似火车一般载着一种情怀,晃晃悠悠地驶向远方、驶向未可知的未来。

从羊木开过的火车,为小镇带来律动。如流水,并不止于静。而深山里的小站,不十分拥挤,也不十分孤寂。多年以后,或许有另一段青春的故事留在这里的站台。

自始至终,车来车往,不早也不迟。

原载2017年第3期《剑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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