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静如太古,日常如小年 周末书房

 

“得书于尘途,也竟有趣。拉杂相告,不尽。”...

 雨天,属于寂人。
这时候,
太多景物都没有人跟你抢了。
路,你可以慢慢地走。
巷子,长长一条,
迎面无自行车与你错身。
河边,没别的人伫足,
显得河水的潺潺声响更清晰,
水上仙鹤,见只你一人,
也视你为知音。
——摘自舒国治《门外汉的京都》
尽管已游历地球大半,历经世界阡陌,舒国治在文字里,仍如初涉尘世的孩童,一惊一乍,随处见喜。这份不骄矜,不自夸,又是世事尽览的长者,淡泊如意,随遇而安。若寻觅一处符合舒国治气质的地方,则非日本京都莫属,《门外汉的京都》也便随之而来。
舒国治的京都旅行,近于得道高僧的化缘修行,粗布衣衫,百衲鞋,最好再手持一杖,杖上挂一绣囊,偶得佳句,则收囊中。眼之视觉,身之触觉,鼻之嗅觉,耳之听觉,口之味觉,此五种感官者,皆能因此种游历,无一亏待,以京都特色一一充盈之。

去京都,不是为了窥探“菊与刀”的奥义,仅仅为了竹篱茅舍,为了农家稻田,为了小桥流水,为了氧气和睡觉,也为了寻索唐诗里的门扉和古寺。舒国治在意的是“那些无所不在的小景。如深巷的明灭灯火,映照在洒了水的光洁石砌小路上。”



深秋黄昏时分,作者无意瞥见,白川中萧索虬曲,挂满红橙橙柿子的柿树,便忘却所有名山大川,被眼前的日光疏影,水声婉转所吸引,体味生活的清俗,接着联想到周围人家外出的子弟,是否在家书中,时时念及此树,此情和此景。这正是舒国治的随意和坦荡,故而文字能够散淡冲和,安排起段落来,则疏朗开阔,连缀又隔绝,隔绝的是景,连缀的是情。

舒国治字里行间,一派古风,既得朴拙之味,又有绮靡之色。朴拙是用字的简易明快,文白相间,往往用字的古意,一字表达;绮靡则是文字传出的情思,靡则靡矣,却不留恋缠绵,及时收势,留给读者足够的想象空间。



他写旅途得书的乐趣:“得书于尘途,也竟有趣。拉杂相告,不尽。”那种得书后,手足欢欣,脑滞目呆,急于想把自己欢乐告之于人,又期期艾艾,话说不尽的状态,全跃然于这十数字。这种文字须慢了再慢去读,躺着读最妙,夜深睡前或午睡醒来,字斟句酌方得其中滋味,读一篇可,取一段读亦可。



舒国治这些文字,起始仅仅是为出行的朋友,提供一份温馨小贴士。谁知愈写愈多,“索性写成一本小书”,但作者追求的却还是:

这书能够“像两三页纸那样的随便,那样的轻巧,那样的简略,以及,那样的像写给熟朋友的,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的自在”。



因了这份“为朋友”和“自在”,舒国治的文字自然透出一种情怀,就像在京都屋檐下,看着帘外小雨,闻到的既亲切又遥远的愁伤,这愁伤来自一年前,也来自百年前,她来自太古,更来自我们每个人的心底。

舒国治的文章,也像他心仪的日本长墙,远于天际,横亘眼前,一种天长地久的感觉。宋诗有云:山静似太古,日常如小年。读舒国治的文字,便也如回归到了远古时代,洪荒无涯,长日漫漫,只一字一句,便可咀嚼半天,一篇下来,便是一年。日子在深山老林里,倏倏忽忽过去了。顶上白云,脚下山石,浮生半日,十年尘梦,美哉,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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