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诗人自选诗】​霍竹山的诗

诗人霍竹山近影【作者简介】霍竹山，1965年8月生于陕北农村。已在《诗刊》《人民文学》《中国作家》《青年文学...





诗人霍竹山近影【作者简介】霍竹山，1965年8月生于陕北农村。已在《诗刊》《人民文学》《中国作家》《青年文学》《诗选刊》等报刊发表作品二百余万字，入选三十多种选集，诗集获过陕西省优秀文学奖等，曾参加诗刊社第二十二届“青春诗会”，中国作协第八次全国代表会。著有诗集《金鸡沙》《走西口》《赶牲灵》《农历里的白于山》等7部，散文集《聊瞭陕北》，长篇小说《信天游》《活魂》等。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理事、签约作家。

不要打扰一只麻雀的春天

不要打扰一只麻雀的春天

落在屋檐上的麻雀

其实是农历里几个快乐的音符

不见异思迁的麻雀

不嫌贫爱富的麻雀

忽高忽低从院落里飞起来

我多想叮嘱它们

能否带上我城市疲惫的身心

不要打扰一只麻雀的春天

柳眼儿里那一星儿嫩黄

我想最早一定由几只麻雀啄来

山坡那一丁点儿的绿

我想最早一定是几只麻雀吵醒

看着它们自由疾速地飞走

我突然感到一阵孤独

蓝格英英的天空

该有一座属于麻雀的白色宫殿吧

让一切美好

有一个安顿灵魂的地方

信天游

吱哇哇的一声吼过来时

蓝格英英的天又好像洗了一遍

锄头立起了铁锨歇下了

谁家婆姨搂柴的手被蜂蜇了

空磨的一阵响声里

山坡上苜蓿花忧伤着谁的忧伤

鸟雀们此时集体噤声

只有牛不知趣的哞了一声

太阳端坐在山顶一动不动

一朵山丹丹花瞬间绽放

是谁把风的翅膀捆绑了起来

河水弯弯曲曲倒着流回

在这个农历五月的上午

在这个叫羊羔山的村庄

我招了一招手

却怎么也没照见那个人白于山

一抹黄的颜色

三年两旱的气候

在陕北之北的白于山

在沟、渠、梁、峁、坡、湾组成的村庄

一棵杨树与一棵毛头柳树叫植物

六畜兴旺的祝愿里长大的是动物

荞麦花打着灯笼寻找一颗露珠的湿

听一声信天游知晓日子的冷暖

五月豌豆香

六月老麦黄

鲜花的春天是小学生朗读课文的向往

风调雨顺永远是做不醒的梦啊

一年又一年就这样想着过

三五成群觅食的麻雀最懂得生存哲学

与几个玩捉迷藏游戏的孩子

让村庄动了一下

又动了一下

历史很近，像是谁家窑洞里都可端上来

古代的粗瓷碟碗

明末农民领袖张献忠还在盲艺人

弹唱的三弦琴声里活着

谁的老爷曾是一箱子书的秀才

当红军的哥哥已是白胡子爷爷

每次回家他们都要问我

政策会不会变

退耕还林几年

兄妹开荒的戏会不会再唱

春节，那个逃婚的女子回来了

给等着迎亲的唢呐退还了十几年的彩礼

于是，女子和她的黄头发她的时髦

像一锅烧沸的水让村庄从此失眠了

山上常有民歌忧伤着谁的忧伤

通往山外的路是那么长那么长

比祖辈留下的话还要长

一道沟

村子就在沟的两侧

要是天气好

沟东看得见沟西的人影

沟西听得清沟东的喊声

从沟西到沟东

是一身汗水

从沟东到沟西

也是一身汗水

贼来了不怕客来了怕啊

谁家的狗狂吠几声

全村的人就为这家发愁了

母鸡可是孩子的学杂费呀

沟东人家有几个电视天线架

沟西人看着就不舒服

都怨村干部不公道

把学校办在沟东了

黄风刮起时

一道沟就从山里消失了

幸福就是灶膛里的烧山药

又闻到灶膛里烧山药的清香了

又听见母亲说我是烧山药吃大的话了

又想起谁骂谁烧山药脑袋的笑声了

幸福就是灶膛里的烧山药

灰头土脸地相互挨着

一只麻雀熟门熟路地落上了窗台

睡梦里的花猫睁着圆眼溜过去了

在母亲腊月的柴火灶膛

带着煳味儿的烧山药

离村十里远就飘过来了

狗儿在门外热情地叫起来了

过年的灯笼就要挂起来了

飞来跑去的鸡和鸟相安无事地叫着

而面对一颗滚烫的烧山药

我怎么也吃不出童年的香味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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