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素食者,为什么挎皮包,穿皮鞋,吃白糖,吃葱蒜?
你伪善啊!...
“……否则,你就是伪善的。”
如果你认为这是用归谬法讽刺杂食者对素食者的看法,你可能要对接下来的内容大吃一惊:
这是你内心曾有过的,那一瞬间的极端。
这种极端尤其发生在你面对许多很有可能反感你论断的杂食者们时发生。或者你已经是一个有关素食文化宣传的楷模,你、还有你的受众们,在某种程度上都希望自己在道德上没有瑕疵。
像冬日茫茫雪地上没有一个脚印。
因为一旦你在道德上有了瑕疵,人们就有可能非常怀疑你的说法。“你看,你自己都在用毛毡!你去过动物园!你吃过蛋黄酱!你给你的木地板或者鞋子打过蜡!你用的笔芯头头上还有点橡胶呢!……你明明有很多动物制品,伪善的家伙!”
但是我们来说句实话吧:在现代社会完全不接触动物制品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可以尽力,超越一切困难完成你绝对的素食生活,但是如果你真的这么做……很可能你一天除了琢磨这些之外什么都干不了了。
你每天还要做许多别的事情不是吗?作为一个正常的人类,你应该会有学习、做家务或者工作赚钱的任务吧。
我们所要思考的重点不是一个正常人如何避开所有的动物制品,过上如履薄冰的纯粹素食人生,而是我们——作为一个社会中普通的个人,应该把帮助动物的义务发挥到什么程度。这样的分析暂且无关个人努力和机会主义,而是每个人不同的资源、时间和精力的事实。毕竟,每个素食者的生活方式也不都是一致的,不是吗?
萨特写过一个叫做《Les Main Sales(肮脏的手)》的戏剧[1]。在剧中,Hoederer是一位地下反抗组织的领袖。萨特借他之口,说:
“洁净是适合瑜伽修行者或者僧侣的理念……啊,我有一双肮脏的手。一直脏到手肘。我把它们伸进脏污和鲜血中……”
之后萨特明确地在他的理论中指出,我们在道德与政治生活中全部存在“介入坏事”。
确实如此。你现在穿的衣服很可能来自世界各个地区的血汗工厂中的童工之手。你所在的公司,或者你经常购买其商品的哪个公司,很可能在剥削许多一贫如洗的人。你现在所在的漂亮房子,很可能也是无数做着辛苦、危险、甚至令人屈辱的民工,日复一日攀爬在脚手架辛苦劳作上而成。动物养殖的压迫与世界上广义的压迫形式相互关联。
我们知道,许多素食倡议者的面貌都是“我不从事或者支持任何性质的剥削、屠杀动物的行为”。事实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世界是多么幸福;而目标如果真的要达成,那我们又会多么痛苦。但是,我们面对着不够纯粹的现实,便不能坚守下去吗?我们面对着不够完善的自我本身,便不能追求一个更理想社会的建立了吗?正如叔本华在自己的著作《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中写过的那样[2],
“就像哲学家没什么必要也是圣徒,圣徒也不太有必要也是哲学家;就好像一个十足美丽的人没有必要是个伟大的雕塑家,或一个伟大的雕塑家本身无需是个美丽的人。一般而言,要求一个道德家不得赞扬他本身未具备的美德,是个奇怪的要求。”
真理不会被人们的批评改变分毫。了解到了养殖工业对社会造成的不可挽回的灾难性伤害后,我们要做的是不断追求更好的人类未来,而不是完美的个体。
沒有人是十全十美的。
正因此,要求一个刚刚了解到一些素食文化的人马上变成高程度的全素者可能是不现实的。完全可以从每天吃一次素食慢慢来。然后,很可能这样一个人会发现在素食范围中找到曾有肉食替代品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最后,他会发展出自己独一无二的素食生活方式,作为对这个社会的回馈。事实上,许多素食者都如是,一步步完善了他们的素食生活。
认清血腥的事实,
却也不要让你的善良成为阻碍。
坚定地走下去吧。
参考资料:[1]Jean-Paul Sartre, Dirty Hands, trans.Lionel Abel, in No Exit and Three Other Plays, P218
[2](德)叔本华(A. Schopnhauer) 石冲白译.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主编:小膺 @ MF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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