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在八十年代初的橘子洲

 

读长沙·橘洲往事...



@ 长图君按:

前阵子遇大水,橘子洲趁机变身“橘子舟”,一副欲远航的样子,引无数人牵肠挂肚。

长图君突然想起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传说中30多年前的橘子洲,突然很想知道,以前的橘子洲,是什么样呢?



这是1983年7月在岳麓山上拍摄的长沙湘江大桥和五一路全景,通过它,能看到橘子洲30多年前的样子。但不知,在这黑白模样的背后,都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呢?

本土美食写作者、长沙民俗研究者、长沙图书馆“声音图书馆·口述长沙”项目顾问任波老师曾写过一篇文章回忆年少时与橘子洲的往事,读来很是韵味。

全文共 2717 字,阅读大约需要 10 分钟

好久不曾到橘子洲哒咧,不知那里一切可好,我对那里有着很深的感情,很想念那里咧。

还在东风小学读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就与同学相约到橘子洲头去采桑叶。

那时候就已经开始养哒蚕子。蚕宝宝从一粒黑点中钻出来,小得可怜。没有桑叶呷,就给它们喂莴笋嫩叶子。莴笋嫩叶水分太多,蚕宝宝呷多哒就拉肚子,搞得不好就会死嘎去,真叫人心急如焚。
那时候大家都好穷咧,屋里冒得几分钱把我们去搞咯样的业余兴趣,像我们那样的小学门口还冒得桑叶子卖,要买还得到马王街的一家百货店门口。

那里好热闹的,但我们多半买不起,只好靠两条腿(称11路车),走路到橘子洲头去采桑叶。
我记得,那时是春初,天气有蛮冷,住在柑子园的彭伟和东牌楼的石振清等人,约哒鱼塘街的我一起到橘子洲去采桑叶。

我记得,桑叶好细,但采桑叶的细伢子却有蛮多。而树好粗,我们又爬不上去。后来,碰到鱼塘街上比我们大几岁的高年级校友,他们只怕是看哒我们遭孽,就分给我们一点树叶子。那树叶子好嫩的,有的还没有完全变绿,带着点深红色,毛茸茸地卷着。

那天还下哒点小雨,但我们不在乎。然后,不晓得何什搞的,就走到了小桥边。当时,湘江已开始涨水,刚刚漫过小桥。于是,高年级的同学喊,我们从小桥走过去,要得不啰。
还等什么,大家就扎起两只裤脚手牵手往小桥上走。我记得我扎得比较费力,因为个子不高,要扎到大腿把子上,于是有大细伢子帮我的忙,帮我把外裤、里头的纱裤、运动裤全部扎上去。

小桥上面过去还是有石头围栏的,即用砖和小泥砌起的实心围栏,有的围栏被水冲走了,就好大的水直个冲,吓死人。有围栏的地方,水就平静得多,只上面一截静静地流。

我们三个其实有蛮受吓,但大同学还是蛮照顾我们的,把我们围在中间,分两批牵手走着。我们总共有好多人,我不记哒,太古老的事记性冒得那好。

走过去又走过来,上橘子洲岸边的时候,就看见岸上有一批同校的女学生结伴走过。我们中间有人还和她开了几句玩笑。
真的是好韵味呢。那时的草树已经开始萌绿,水清清的,有的地方水流好急(因为小围栏被冲掉之故),我的心里又紧张又怕,还好最后胜利到达。我把裤脚放下来时,发现里中外包括纱裤已经全都湿了,水最深处甚至齐到我大腿把子上。

后来,我们就去上课了。上到第二节时,我们三人被提到一楼的老师大办公室。那里已经站了蛮多人,包括高年级的,全部事发,并且性质十分严重。

我们三人中有一个同学还被骂哭哒。现在还记得姓邓的教导主任训所有同学的一句话:“你们咯是拿生命在冒险呢!”

这是我头一次听见拿生命冒险的不应该,因为我记得黄继光、罗盛教、欧阳海、王杰、刘文学(一个与地主斗争的少年英雄)、罗光荣(一个滚雷英雄,我家里有一本这样的图书,我看得滚瓜烂熟)……都是拿生命冒险成为英雄的,我们应该学习他们,我当时就准备好了以后当这样的英雄的。
但我们肯定做错了,因为我们不是参加战争,又没有做正事,而是违规,只怕等同于私自下河游泳。

这也是我第一次听说生命:原来我还是有生命的。

后来,我记得学校里出了一张批评榜,贴在校门口,上面有我的名字,并且通知了家长。我的家长听了只对我苦笑了一下,说,下回莫跟哒别个一路咯样搞。

你看,那时候的老师几好,批评归批评,通知归通知。不像现在的老师,细伢子在学校里读书,动不动就挨批评,老师就打电话喊家长到学校里去。你以为家长都是无业人员,想喊来就喊来,想威胁细伢子明天莫来读书哒就威胁,以为别个都没得事做样的。
后来,我屋里搬家,我就转学到学工坪小学(后改名西文庙坪小学)。那时已经读四年级了,开始流行成规模地养蚕子哒,我养哒十多条。

学院街附近的细伢子胆子大些,敢做事,天不怕地不怕。我也就跟哒他们一起养。

我们把四路里的树都看遍,最后发现,学院街方圆好多里,只有成仁街边头一条通往百花村叫仁美园的小巷旁一个水泥房子旁边栽哒一棵桑树。

记得有一回,我们有个叫颜建桥的猛子同学,背哒别个晒衣服的竹篙,站在屋顶上扑桑树叶子,搞得别头的大人出来哒,吓得我们做死的飚,最后剩下颜建桥宝一个人站在屋上。

第二天,上早自习课前,我们问他后来何什搞的。他说,冒得么子路,只是批评了,问是哪个学校的,我扯白讲是铜铺街小学几年级几班的,装可怜相,他们就放了我。
看来,仁美园去不成了,还是要到橘子洲去。

后来,下午下哒课后,我们就经常去——那时候下午放学放得早。

我们反正搞桑叶搞得蛮猛,我的十几条蚕子全部都养活哒。我养蚕的名声还传到哒父亲单位,他们有个女同事为哒治疗癌症,特别找我父亲一下子要了好多蚕蛹过去哒。我很慷慷地说,拿去吧,拿去吧。

我们那时已会让蚕子织平板丝,即让蚕子在镜子上和玻璃上吐丝。蚕子找不到角落,只好吐丝,结果结不成完整的茧,倒像一个鸟窝,一个白色我鸟窝,里面躺着个深橘黄色的蚕蛹。

学院街上住了个叫凯胡子的同学,他竟然异想天开,想要集中他所有的蚕丝织个什么,于是将所有蚕蛹,放到瓮坛里煮(过去烧砌的煤炉,为了节煤,炉子旁边一般砌进去两个铁制的瓮坛,里面烧水洗脚洗澡),想抽出丝来。但他肯定没有抽出丝来,不然他会大大地在班上炫耀一通的,后来就没有听到他的音讯哒。

更有好呷的同学,烧哒蚕蛹呷。我呷过,但居然不记味哒,肯定是冒得么子味的。
我们在橘子洲也被抓过。橘子洲上后来成立了护绿队,是由老师带哒洲上的高年级小学生组成的。我和几个同学因为在树上扯叶子,跑不脱,还被逮起哒,搜书包,记学校,问住处。

和我们一起的还有个比我们小两个年级、住在修文街的,问到住处时,他说,住在修文街二百多号。那边就说:有么子两百号啰?那小同学就眼泪巴挲地说:“崽撮你!”

护绿队严肃的老师顿时露出笑盈盈的真面目。以后传为笑谈。修文街现在是否还有两百多号,我不晓得,但过去那条街真的有蛮长。

后来,那个小同学,经常被我喊作“崽撮你”。
再大些时,已不再养蚕了。初中时,和就读六中的小学同学陈涛一起经常游过大河,然后坐在橘洲的绿荫堤上,拣些桑椹吃。太阳照得沙滩白白的,我们就躺在护坡上,望着向北流去的大江,谈一会儿理想。

我说,我想当军事家,像拿破仑、巴顿那样。当时我读过一本解析《孙子兵法》的书,叫《兵家权谋》,里面的小注中引用了巴顿的事迹,很新鲜。所以,我时髦地提出这个国外的人物来。至于他的理想是什么,我不记得了,大概是科学家之类,像我所说的那样,都是大而空的理想吧。

我的理想无从实现,现在再谈理想都要脸红,我变得没有理想了,甚至连一同谈理想的那个少年朋友陈涛现在过得好不好、住在哪里,我也无从知道了。
好在橘子洲还在。不过,一规划,再建设,只怕我又会连好洲都陌生了。时代在进步,湘江后浪推前浪,像我们这样不成气的小前辈,正像格非在书中所说的,就像一条鱼,被时尚的波浪抛到了岸边。

真的,在以经济为社会发展中心的时代,我就像一个多余人,深夜了还坐网吧中无所事事地回忆过去。

可以太息,且以长歌当哭。
这段饶有趣味的往事是别人的回忆
那么,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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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橘子洲的故事


读长沙
在长沙跑『江湖』
城北诗唱
1920年,父亲用长沙话给罗素做翻译
来源|长沙图书馆 & 微信公众号「大猛策湖南」
文字|任大猛
图片|胡水骥
编辑|原子蛋
本号由湖南金州律师事务所提供常年法律顾问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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