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鄙视鄙视链

 

你说小众才高级?我说呸!...



你说小众才高级?我说呸!





我承认我热点追得晚,毕竟我以懒散著称。

但隔了一阵,还是觉得如鲠在喉,不得不说。

前一阵,“公知”许知远在节目《十三邀》中对话马东,又又又被喷了。

其中一个问题很有意思。

许知远问马东:“大众文化很有一种明显的粗鄙化的倾向,你会有这种感觉吗?”

马东反问他:“这个粗鄙化是相对于什么?或者说我们曾经精致化过吗?”

许知远回答:“我们曾经向往过精致化。”

我同意。

我们一直处在向往精致化的过程中。

但问题是,为什么像许知远这样的公知,总是要用鄙视大众文化的方式来证明自己是时代中的清流?

1
我上中学的时候,“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还不火,看海子诗的人也不多。

后来这首诗火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被调侃成QQ空间伤感文学,你既不好意思说你爱读海子,也不好意思说你曾经爱这首诗。

那时候我发现,艺术作品的“逼格”,是会变化的。

十几年前,信息传播的速度和质量远比不上现在,读村上春树的人不多。《挪威的森林》和《寻羊冒险记》还称得上是文艺青年们谈资。

后来村上春树的作品越来越为人所知,大家对他越来越多的是调侃:他会不会一生都在陪跑诺贝尔文学奖?

有次我参加读书会,每个人分享喜欢的作家和书。轮到我发言,我说最近在读村上春树,场面瞬间冷了下来,我看到对面有两个人窃窃私语,眼神中带着戏谑。

文艺青年们开始把看村上春树当作伪文青的标志,在他们眼里,真正的文艺青年应该读托尔斯泰。

然后我接了一句:“因为最近读了他写的《1963/1982年的伊帕内玛姑娘》,觉得很喜欢。”

大家马上又有了兴趣:“我没读过这个,你读过吗?”“我也没有诶,回去看看。”

这让我意识到:这些嘴上说着村上春树作品一般的人,最多看过一本《挪威的森林》。

大家讨厌的不是村上春树的作品,而是被越来越多人知道的村上春树。

2
另一个比较明显的例子是音乐。

想当年喜欢许嵩的人都被称作“非主流脑残粉”,不听肖邦、莫扎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学过音乐。

校园广播里响起《玫瑰花的葬礼》,教室里的同学就爆发出一阵哄笑。这个时候要有人从书包里拿出李宗盛的磁带,云淡风轻放进随身听按下播放键,就会收获仰慕的眼光。

音乐圈很有趣,我们常常会看到,听地下独立音乐的瞧不起听主流摇滚的,听主流摇滚的瞧不起听流行音乐的,听流行音乐的,又会瞧不起听网络歌曲的。

我们用这种形式,一层一层地鄙视下去,仿佛只有鄙视链最顶端的人才有资格谈音乐。

但听地下独立音乐的人就一定比听网络歌曲的人艺术格局更高吗?

也未必。

80%以上的独立音乐爱好者,很有可能根本不知道独立音乐是什么。



人们往往喜欢通过贬低对方的审美、品位,让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显得更加高级。
3
左立还没在快乐男声海选唱《董小姐》的时候,我在经常去的咖啡店里听过这首歌。我觉得很好听,在音乐区搜索的时候,下面有好多人夸它是“民谣中的民谣”。

后来这首歌火了,宋冬野也火了,骂他和他首歌的人也变多了。

你会发现,当一种音乐特别小众的时候,它就是好的。听的人多起来,它就变味了,唱歌的人就变商业了。

之前支持你的那群人,发现你已经脱离小众的圈子,越来越往大众流行走,他们就会站出来骂你。

他们觉得自己小众的逼格受到了侵犯。



好多内容创作者都是这样。

当初没有人认识你的时候,大家看到的都是你的闪光点,当你充满艺术性又郁郁不得志,大家就会觉得:这个人牛逼。

后来你好不容易熬出头了,被更多人熟知和认可了,你就“商业”了,低级了。

这其实是一件特别可笑的事。

好像在人们的心里,艺术家就应该饿死,那样才显得崇高。

之前在微博上看到一位独立电影导演张内咸在采访中谈到这个问题的截图,说的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可是如果世界上所有艺术家都是梵高的话,那也太惨了点。

芥川龙之介说过一段话,可以从另一个角度解释这种心理:“人的心中,自具两种矛盾的感情。见人不幸,无人不会不同情。然而,此不幸者,一旦摆脱困境,不知怎的,反让人觉得怅然若失。说得过分点儿,心里巴不得他重陷不幸中去。”

当所有人都开始附庸风雅的时候,人们就选择责怪风雅本身。
4
我们谈鄙视链,谈的其实是小众文化和小众心理。

什么是小众心理?

其实是由于小众而产生的独特的优越感。

当一个人追求小众的时候,他更能感受到自己独一无二的存在感。

我们都倾向于认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这种差异性除了外貌和性格,集中表现在我们看待事物的审美和眼光中,这是构成我们精神世界的重要组成部分。

我们要通过这些展现自己的个性。

不仅如此,小众审美的优越感还来自于,追求小众的个体往往可以获得更多的关注,也更容易成为意见领袖。

比如当你向周围人推荐小众的电影、书籍,别人更会觉得你的视野开阔,知识结构高级。

对于小众群体而言,维护小众格调尤为重要。

拥有这个群体的“社交货币”,意味着更高的天赋,或者更多的努力。这也就意味着,这个群体相对封闭,不愿意外界的事物进来,也在一定程度上抵触小众文化的曝光和分享。

我们称之为对小众文化向大众流行文化过度的排斥。

5


许知远还在采访中问马东这样一个问题:“你觉得英国人看莎士比亚剧的那种娱乐,跟现在人看《奇葩说》,是没有区别的,没有高下之分的?”

马东回答:“当然没有。人们对李白,对柳永的喜爱,跟人们今天对高晓松的喜爱没有差异。”

马东又补充道:“京剧很美,但是梅兰芳和程砚秋就是刘德华和周杰伦。”

这里引申出来的问题是:艺术形式之间,到底有没有高下之分?

我的答案是没有。

一部分人倾向于认为,被大众接受的艺术形式,一定是流行的,而流行的文化就是更加粗俗的,不高级的。

就好像过去,95%的人都不识字,剩下5%识字的人,就一定是更高级的。

但并不一定。

小众其实也是从一定程度上的大众选择出来的。

如果今天只有一个人说:“我觉得这个东西特别牛逼,你们欣赏不来,是你们不行。”

大家一定会觉得他是个神经病。被选择出来的所谓小众,有些只是因为了解和熟知的人少,所以显得更加神秘。

而神秘本身,和高级扯不上什么关系。

健康的心理,应该希望自己喜欢的小众的、冷门的东西,有朝一日能被更多人喜欢。

不会感到被冒犯,不会觉得逼格受损,也不会觉得因为流行以后,那些作品就变质了。

我讨厌那些动不动就说,“你变了,你的东西变质了,不是我当初喜欢的了,太让我失望了。”

那你就失望呗,这个世界并不需要包你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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