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米花的前世今生

爆米花的前世今生...



爆米花的前世今生
文/杜会玲

远远地听见“嘭”的一声巨响，于是，放心地走过冒着点点烟雾的爆米花摊子。但走出去没几步又折了回来，是弥漫在空气中刚刚爆开的玉米花浓郁的香味拖住了我的脚步。



好像很久没有吃过爆米花了。

前两年，小区门口总有一位老奶奶骑了电动三轮车卖爆米花。因为儿子爱吃，一来二去，渐渐熟识了起来。

她自产自销，用一只盖子上带有搅拌器的小铝锅爆玉米花。舀一小杯小玉米粒倒进锅里，加一勺白糖，如果喜欢吃巧克力味的，就从一个搪瓷缸子里挖一疙瘩黑乎乎的巧克力膏，喜欢吃奶油味，就从另一个缸子里挖一块黄黄的奶油。这几样东西放好后，拧开自带的煤气罐阀门，然后一边慢慢地转动锅盖上的把手，一边跟等着买爆米花的我聊天。

她胖，总是穿一件厨师穿的那种白大褂，灰白的头发掖在一顶白布帽子里，看起来真像个技艺高超、干净利索的大厨师。她用地道的银川周边地区的方言说：我从不用糖精！你望，这奶油也是正儿八经的好奶油。见我由衷地赞赏地点点头，她又说：我女儿不让我出来干这个，现在又不缺钱，但我闲不住，我就喜欢出来跑，图个畅快，我答应她再干一年就彻底不干了……。她絮絮叨叨地对我说着，眼睛却扫着我身后走过的每一个人。有人停下脚步问多少钱一袋，她立马探一下身子，伸出左手，五指张开，用洪亮的声音喊到：五元一袋！



几分钟后，小铝锅里发出噼里啪啦急促地响声。响声渐渐息弱，她麻利地打开锅盖，于是，一锅白花花、热腾腾散发着阵阵奶油香味的爆米花出世了。

这种改良后的小玉米粒爆出的玉米花洁白细腻、小巧玲珑，每一颗都像一朵盛开的小白花。加上奶油和巧克力的滋养，更是让它色香味俱全。用印满爆米花图案的黄色大纸杯装好，再用漂亮的透明包装纸扎好口，于是这颗颗普通的爆米花便有了一丝精致尊贵的味道。电影院里、歌厅里、酒吧里，处处都有它们的身影。 它们是爆米花家族里的小家碧玉，不媚不俗，清新可人，既上得了光亮可鉴的台面，也应付得了各种喧嚣热闹的场面。

如法炮制，爆米花的家族越来越庞大，香橙味的，水蜜桃味的，哈密瓜味的……五花八门。一台高大上的机器伫立在商场门口，透明的抽屉里盛满五颜六色的爆米花。但销量并不好，人们说，全是用香精和色素勾兑出来的，没有一点玉米味。到底，人还是都不傻啊！人们似乎更愿意吃奶油和巧克力味的爆米花，抓一把放进嘴里，酥脆可口，满嘴生香。

曾经无限风光的老玉米眼看着江河日下，似乎沦落到只能成为猪马牛羊饲料的地步了。而那种被后来人誉为“小钢炮”的最原始的爆米花机器，也基本上成了60后、70后的人们心里怀念的纸上文物。

有一天，在我上班必经的路上，我突然又见到了那个几乎被人们遗忘了的“小钢炮”。陪伴它的，是个黝黑的中年男人，戴一顶黄军帽，穿一件黑乎乎的蓝褂子。他很少说话，也很少抬头，更不主动招呼人买他的爆米花。每日里就坐在那用纸壳子围起来的一方天地里，一心一意地爆自己的玉米花。他用的当然是最传统的那种黄澄澄的老玉米。



每次路过这个爆米花摊子。我都远远地忐忑不安地先仔细侦察一番那个男人动作。如果他的手正有条不紊地摇着那个黑色的“小钢炮”，如果“小钢炮”正不快不慢地在炉火上滚动，我就放心地走我的路。如果他松开手中的摇把，一只脚正要蹬在“小钢炮”的屁股上，我则胆战心惊地远远站住或脚底生风快速跑过去，跑的时候双手还一定不忘要捂在耳朵上。

我太熟悉这种爆米花了，它粗硬的外表上爆开的每一条纹路，凹点处那两片焦黄透明的翅膀一样的玉米皮，我闭着眼睛都能想像得到。那是小时候我们最美味的零食啊。

门口来了爆玉米花的，母亲给我五毛钱，打发我端一碗老玉米出去。把钱和玉米递给他，我就拿一个装粮食的蛇皮袋子，远远地蹲在一边等着那“嘭”的一声巨响。



好大好多的爆米花啊，热哄哄地像太阳烤着你的脸。母亲将它倒进厨房的一个大筛子里，出来进去，你抓一把，我抓一把。来了串门的姑娘媳妇，就连筛子端出来放到炕上。有椅子不坐，偏都喜欢坐在炕沿上，一边往嘴里丢着爆米花，一边扯着闲话， 空气中都洋溢着爆米花干燥热烈的味道。

每一粒老玉米，都有一双隐形的翅膀吧，在那漆黑滚烫的世界里，老玉米翻腾跳跃碰撞膨胀着，当能量蓄满胸膛的时候，“啪！”翅膀张开，老玉米破茧成蝶，变成了一颗颗白白胖胖香香脆脆的爆米花。丢一个放进嘴里，干燥酥脆，满嘴都是浓浓的老玉米味。这种味道是朴实的、纯粹的，嚼着，你会想到秋天田野里那一大片一大片结满玉米棒子的田地，更会想到大地上炙热的阳光和瑟瑟秋风的味道。



它是爆米花家族里上不了台面的大丫头，因了家境贫困，没读过几年书，又风里来雨里去地整日忙碌，所以生的腰圆体胖又粗又笨地不被人待见。

是的，它是粗糙简单的，但这恰恰显示了它朴实豪爽的天性，它有着最原始最纯粹的内心。

看见它，你不用担心那些骇人听闻的色素香精，更不用考虑什么转基因。

看见它，便有一份怀念在心头。

作者简介  

杜会玲，女，汉族，1972年生，宁夏海原人，在银川某事业单位供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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