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尔禾 / 海枯石未烂，永远有多远_【阿卡遛马】

人其实就活那么几个瞬间...

“人不是活一辈子，不是活几年几月几天，而是活那么几个瞬间。”
在手机屏上快速“流”看文章的右手拇指忽然停住，僵硬又不知所措地指着上面这行字，内心觉得甚是泄气。
倒不是认为它有什么错，就是很想知道，谁啊，这么残酷，一本正经瞎说什么大实话！

是帕斯捷尔纳克，上世纪一位拒领诺贝尔奖的苏联作家。
他的一辈子是70年，不长，也不算短，可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我们根本不应该在70年上论长短，因为，“人就活那么几个瞬间”。
剩下的,60多年，甚至更漫长的岁月都不是“活着”。那是什么？

王锋说过，是无尽的庸常。

站在乌尔禾苍凉旷远的戈壁滩上，再想“人就活那么几个瞬间”，感觉很魔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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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距离新疆克拉玛依市100公里，又称风城、魔鬼城。应该如何描述眼前的世界？
岁月沉积的断壁突兀于干裂的黄土沟壑，一组组、一座座风雕刻而成的土堆像是站了千年；迎着血色夕阳，刺向天空的井架让人不由自主低头凝视这一片非凡地表——

是的，我们就站在宝贵的深层油矿和沥青矿上面。

所谓沧海桑田，大概如此。
当然，科学家们不像我，只会用“大概”“可能”“差不多”等不经思考、不负责任的模糊词汇，忽忽悠悠。
他们去考证了，说，在七千万年至1亿多年前的白垩纪，这里是一个巨大湖泊，湖岸生长着茂盛的植物，湖水中栖息着乌尔禾剑龙、蛇颈龙、恐龙、准噶尔翼龙和其它远古动物，堪称水族欢聚的“天堂”。
后来，经过地壳升降变迁，湖水消失，湖泊变成了间夹沙岩和泥板岩的陆地荒漠。恐龙的尸骨、石油、天然质沥青被埋在构造复杂的岩层之中。

没有理由不相信这样的考证，但我们真的无法想象千年、千万年乃至上亿年是个什么概念。

是的，一百年、一辈子对人类来说已是永远，是海枯石烂、地老天荒、矢志不移。

艾伦、艾米和Daniel沉迷于捡石头，茫茫戈壁散落着奇形怪状、色彩妍丽的石头。

每一次目光游移、凝滞；每一次身体俯下、挺立，都像是完成或者错过千年的邂逅与对话。

“什么样的（石头），比较好？”
看到一路嘚吧耍宝的艾伦和Daniel忽然如此虔诚静默，只为捡石，我认为，他们是懂的。“你看到，并捡起来的，就是好的。”
啧啧啧，套用一句Daniel自己的口头禅来表达我当下的心情，“你有毒啊，Daniel（这么哲理！！）”

Daniel相信缘分和宿命。“它们（石头）走过亿年，留在茫茫戈壁，那么长久，那么浩瀚，然后此刻，与你目光相遇，被你凝视，动心，捡拾……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他认为，石头有生命，只是人生百年与之相比，实在倏忽，根本来不及发现、感受它们的脉动。
100年，看来只是石头漫长岁月里的“瞬间”。

这个百年，这个“瞬间”与我们的相遇，会是它们真正活着的、想要的几个“瞬间”之一吗？
石不语。
我们也并没有那么想知道，只是忽然观照到自己，想到我们的“瞬间”，如帕斯捷尔纳克所说，“真正活的那么几个瞬间”，有过吗，有了多少，还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