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九千里,山静日长不应奔袭

 

可终究是依了天性,贪心着,奔袭着……...





闽——赣——湘——渝——川——藏——青——甘——陕——鄂——赣——闽。1车,2人,15天,9000公里,15200元;身无高反,脸上未见高原红,坚强(皮卡)拉货没有散架,17日,我们回来了。是时候谈谈感觉了,只能说,干活有劲了,因为口袋空了!——2013年8月@西藏





雀儿山,突兀于青藏高原东南缘,鹰飞不过的地方。

历时5年建设,本月10日,一条长达7079米的隧道在那里贯通。这也是世界上首条建在海拔4300米以上的超特长公路隧道。

新闻标题跳出来时,我顾不上看内文就转给了军哥。应该是一种叫做兴奋的心情,我的潜台词是:“路好走了,可以再去(西藏)啊!”而军哥说:“还好去过了。”他的意思是,最难的路,走过。

一个偏结果,一个重体验。我俩的区别,之一。

所以,不难理解,为什么军哥最著名的口头禅会是以下8个字:走哪算哪,爱咋咋地。哪怕是面对远方西藏,也是这套磕儿。

2013年8月,无甚准备的我俩,懵懵懂懂开着皮卡“凯迪拉货”就去往西藏,15天后,风尘仆仆地返回,上班。去前,好像只是因为它是半月里能往返的最远;回来,似乎也并没有很多人说的那种“心灵得到净化”之感(心灵是谁)。

不过,雀儿山隧道贯通的消息还是让我在一瞬间一激灵就回到了那15天的行程,或许,这也算是一种意义——曾经相遇,还没忘记。

那就,再理一理。



长路

15天9000公里,平均一天600公里。我记得当时好多朋友的反应如出一辙:一直在赶路啊,太走马观花了(嫌弃脸)。每每此时,我俩都会把原本想补充介绍的部分咽回去:扣除拉萨两天休整以及车坏在大柴旦耽搁了一天,实际每天赶路应该是750公里(数学好得有点烦人了)。

转而,难掩遗憾地回应朋友们:“嗯啊,嗯啊,假期所限呗!”说得好像,我们也是万般无奈,迫不得已似的。其实,我一直很明白,这也是一种贪心。15天,走一趟近一些的地方,是能好好待着的。


可终究是依了天性,贪心着,奔袭着。8月3日凌晨,睡不着了,索性连夜出发,上厦蓉高速,出长汀,接瑞金,穿江西,抵长沙。10小时,900公里,来到了橘子洲头,军哥在长沙的朋友汪蛟,第一个要为我们壮行的人,还没起床。

又一天,进了重庆,丁刚、薛颖、张姐的大本营。吃了火锅、赏了夜景,我们这就要进藏了,没有选择,只能走川藏北线。因为,就在长沙往重庆的途中,广播和S偶像几乎是同时告诉了我们同一条重要新闻:川藏公路波密段通麦大桥跨塌。通麦天险,这是南线的必经。


这里不行,换那里,走哪算哪嘛。心糙的人,感觉一向比较钝,可要是走心了,那也意味着感觉特别大,譬如,害怕!

雅安到康定,187公里,让我俩第一次有了“寄命山巅”的感觉。全程5小时,转着圈儿登高,在深渊与陡壁间屏息提嗓前进,沿途尽是“注意暗冰、高岩崩漏、飞石掉落、观察前行”等标语,可,怎么观察?军哥说,找大货车,跟着。








通过海拔2200米的二郎山隧道时,是晚上8点,天依然很亮。因此,我俩决定放弃在泸定停留,一鼓作气到康定。但很快,在最后50公里,黑天了。那真是艰难的90分钟,黑漆漆的大山深处,每一步都希望是到达,失望与恐惧一次次加码。路上的车都快得不合常理,可能也和我们一样,吓得只顾跑。

恐惧之感,在翻越雀儿山时爆棚。

翻山前夕,我们夜宿雀儿山脚下的马尼干戈。同时停留住店的还有4台车,军哥兴奋得跑前观后,一一介绍:牧马人、霸道、路虎、帕杰罗。转而忧伤:“可惜不能和他们搭伴,我们跟不上的。”唉,人生!

次晨,豪车组貌似因高反严重,放弃前进,徒留感伤小皮卡顶风冒雨与五菱、QQ在泥泞山路上竞速。唉,人生!

山路多艰险,每一步都容不得半点差池,每一辆萍水相逢的车以及车上的人都拿出最大的耐心与友好,慢慢地碾过危险的每一寸土地,一点点接近未知的山巅。经常出现这样的画面:天地苍茫,一群人和车挂在崖壁,动作和声音都轻缓得仿佛静止,有人走着,比划着,指挥着一些车长距离倒退以顺利会车。




当保护生命成了唯一的工作,生活变得单纯而郑重,每一眼都带深情,尽管是看向陌生的路人。

从雅安算起,到巴青,在土坑泥潭、山间云端、悬崖峭壁奔袭6天,8月10日,我们安抵拉萨。在这座日光之城,“凯迪拉货”接受了一次畅爽的淋浴,男男女女五六人,爬高钻底,冲抹擦晒,忙活近一小时,洗尽拉货一身污垢与疲累,收费25元。

还有汽修厂,精干师傅带众学徒,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免费检查,提出小毛病若干,譬如十字节松动。

十字节断裂是很多天以后的事,在返程的大柴旦,茫茫戈壁上,“咔”的一声,高速奔跑的“凯迪拉货”骤然止步。谈不上后悔(当时在拉萨,没索性换新的),想当时的“不换”也是带着满满自信做出的判断,更重要的是,眼下已然断了,趴窝了,我们需要找救援、拖车、联系汽修厂、等零件运抵大柴旦……应该做的事太多,“后悔”是最不重要的一桩。







远方

日夜兼程,一心往前。看起来专注,坚定,向远方。可,“远方”是什么?当然,我知道,“诗和远方”已是热词,但实事求是地说,我没有概念。

真实的情况往往恰如出发前夕——

那天,我俩终于得空坐下来,推心置腹谈一下。军哥先开的口,“我都没做功课……”散淡如浮云。我接过话,“我也基本没看攻略……”一样的波澜不惊。我们,两人四眼同时从圆葱炒蛋里拔了出来,意味深长地展开了长达一世纪的无言对视,直抵灵魂!

想着“走,去西藏”,却不明白,要去看什么,做什么。这是茫然,又或者叫宽容——没有目标,获得更多?

在路上,军哥热衷于和遇见的人交谈。若遇藏民,他开口便是扎西德勒,可惜,对方回的话,除了上述四字,他也就没懂的了,只能笑眯眯。在炉霍尼姑庵,他笑眯眯,“可以参观吗”,“谢谢!” 临了,俏尼姑一句byebye把他雷翻;甘孜加油站,还是笑眯眯,问路,却差点让人翻脸——他把马尼干戈说成尼马干戈!







我也出过糗。夜宿“康北江南”道孚县那晚,客栈小妹听普通话有点费劲。当然,我的腔调也很地瓜。我问她:有大床房吗?她瞪着大眼睛,不说话。我进一步解释:就是一间房,内有一张大床,可以两人睡的。她眼睛忽然又大了一圈,半晌才嘀咕:可是,晚上公安要查的……哎,我去!看不出我们是正经人吗?

好吧,少说少错,看看更好。比如,看那里的人们劳作,牧羊,放牛,割草,建房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所处之境太过神奇、壮美,他们的劳作看起来也那么不一样,舒缓、恬淡,慢慢悠悠又扎扎实实。





好像《山静日长》里描绘的:唐子西诗云“山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余家深山之中,每春夏之交,苍藓盈阶,落花满径,门无剥啄,松影参差,禽声上下。午睡初足,旋汲山泉,拾松枝,煮苦茗啜之……

当然,这是我“看起来”的,并没有问过,他们怎么想的。





有时候他们也看我们。

每天晚上歇脚时,如果不吃点什么,好像这一天就翻不过去了。可是,已经走一路吃一路了,甚至还撑着呢。怎么办?我们采取“点一份”的方法,一份牛肉汤、一蝶手抓羊或一盘炒面片。两颗大脑袋顶着,吃得呼呼作响,猛一抬头总能迎见老板怜惜的眼神。我知道,他肯定在想:“饭都快吃不上了,还出门玩个什么劲儿啊!”

嗯,所谓日常和远方,应该咋论,谁造呢?





美色

倒是山啊水啊,一直在那,其色美绝。









坦白讲,作为不具任何艺术细菌的俗人,我们早已无法像古人那般风雅,抬眼就可感,张口就能辨这天地斑斓,什么妃色、绛紫、胭脂、酡颜、绾、彤、檀,傻傻分不清,通通一个“红”字了事。玄青、乌色、墨灰、黧、黎、黝、黯、缁色……唉,你说“黑”不就得了,费那劲儿干啥!

但奇怪的是,一入藏地秘境,俗人的视觉竟也有了罕见的冲动感。









那种体验,让我理解了松浦弥太郎。这个日本男人专门买了一把波浪形的不锈钢刀,意大利设计师恩佐·马里(Enzo Mari)设计的,用于拆信,因此名曰拆信刀。是的,就是这么矫情,咱们手撕嘴啃就能做的事,人家得用订制的刀。

“十几岁的时候,我偶然看到自己崇拜的长辈工作时的模样。他用拆信刀拆开信封的洒落举止,深深烙印在我眼中。”松浦弥太郎说,拆信刀切割纸张时那种利落的触感和纸张撕裂后的质感,都让他有种莫名的喜爱,这就是他坚持用拆信刀拆信的原因。

“触感”、“质感”,那么难以描述,又如此细微轻飘的玩意儿,但松浦弥太郎牢牢攥住了,强烈之极,以致坚持用着拆信刀。这……是不是欺负咱没人给写信啊?但我现在可以有一点点嘚瑟地“嘎伊共(跟他讲)”了,我看西藏那些热烈的红、圣洁的白、清透蓝、耀眼黄、翡翠绿、五彩经幡,也似乎有点那样的感觉了——

想牢牢地把握、感受它们的本真,什么样的红,什么样的蓝……啊,你说的黑不是黑,你说的白是什么白……









天高地阔,秋意绻绻的所在,若再相遇,慢一点,看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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