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本身是一件温柔的事情。
远方的人,我很想你。...
上周末约了朋友在外面玩,饭吃了一半突然接到表姐的电话:
“你在学校吗?我们过来玩了,现在就在你宿舍楼下。”
我只好连忙向朋友道了个歉,匆匆打了个车回校。当初高考,按照父母的意愿选择了离家比较近的城市,从家到学校只要2个小时的车程。
除去大一开学,家里的亲戚就没有来过学校。这次空降,既没有提前通知,我所在的城市也没有旅游景点,总让人感觉哪里怪怪的。
和亲戚碰头之后,他们饶有兴致地和我在校园里逛了几圈,一边感慨着学校真大一边说着让我好好学习之类的老话。
在相对轻松愉悦的谈话氛围里,我慢慢地打消了那个奇怪的念头,接受他们只是想周末开车兜兜风,顺路来看看我。
下午六点多吃过晚饭后,在落日的余晖下,他们又开着车离开了。
我翻出手机,打算找我姐“敲诈”点生活费,顺便提了一句,今天表姐带着三叔三嫂来找我玩儿了。
“你不知道?”
“什么事?”
“三嫂被查出癌症,医生说时间不多了。听说你那边有个很灵的寺庙,他们专门过去拜神的。”
饭后的愉悦转瞬即逝,我才想起今天的三嫂全程都是带着口罩的,炎热的夏天里,也是一副长衣长裤的打扮。
我突然很生气,萌生出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他们又想什么都不告诉我,等到人走了那天才让我知道吗?
从小到大,家里的大人们都是试图掩饰「死亡」这件事。
好像只要我们不谈论死亡,这件事就可以不存在,不发生。哪怕迫不得已地要谈及,也会用“走了”,“去了其他地方”来代替死亡这个字眼。
以前家里有人去世了,我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被父母匆匆地带去葬礼的现场,茫然地完成一系列繁杂的仪式:烧纸钱、给去世的人穿寿衣、放鞭炮……还没来得及在心里产生这是我和这个人的最后一面的悲伤,又被迅速地带走。
很长一段时间,我对死亡的概念都是模糊、神秘又恐惧的。不知道为什么前两天还笑着和我打招呼的人,突然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真正认识到死亡并不是一件那么可怕的事情时,是因为外婆的离世。我妈一改常态,不再把我当做是这场葬礼可有可无的人物,而是认真地握着我的手:
“这是你的外婆,好好送她一程吧。”
听到这话的我,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这么多年,他们总是教我第一次见面要怎么和人家相处,但没有人告诉我,要怎么好好地完成一次告别。
原来,告别也是需要练习的。
看着面前盖着白布的外婆,我只是觉得很遥远很遥远,想走近却迟迟迈不出脚步。
在我身边站了许久的舅舅,拉着我的手走到了外婆的床边。舅舅的手部动作似乎是想掀开白布,意识到这可能是不吉利的,我慌张地想马上制止他。
“别怕,摸摸看。” 话音刚落,舅舅将白布揭开一个小角落,外婆的手露了出来。
因为过了一两个小时,外婆的身体已经开始发生物理变化,出现僵硬和逐渐失去了温度和血色。
“你看,人死了就是这样的。不能和我们说话了,身体也会变成这样。”
舅舅的话没有附加任何修饰的成分,也没有说人死了就会去天堂这种看似安慰但无效的话。
时至今日,回想起那幕,我仍是带着感激的。
舅舅教会我的,是比告别更重要的一课——直面死亡。
摸到外婆冰冷的手那一刻,我觉得外婆“活”过来了。那种活,不是说死而复生。而是我能真实地感受到,外婆离开的气息。
我隐约感觉:死亡也可以是亲切,和温柔的。
她只是比我提前离开了这个世界,但她和我的回忆,会代替她留在这里陪着我。
”死让任何人安静,我把他们整理整齐,就好像把一盆花草摆弄得更好看。“
——《白事会》
后来的后来,死亡对我而言,是和生一样重要的事情。
我甚至能够鼓起勇气跟着一个学生物的朋友走进了神秘的解剖室。代替害怕和恐惧的,是对生命满满的敬意。
以前父母如果有了身体上的毛病,是一定要等到好透了才会告诉我,但后来在和父母的日常对话中,也满满不再忌讳死亡的话题。
有一次,爸爸在电话里提起,他早就想到了自己死的场景。他带着轻松的语气对我说,人总有一天会走的啊。
听到这话,喉咙有点莫名地发酸。奇葩说里有一期的辩题是“绝症病人要放弃生命,我们该不该鼓励他撑下去?” 黄执中说,“我去的地方不需要勇气,你们才需要勇气。”
面对亲人的离世,其实没有人能够做到全然冷静和理智吧。对于死亡,我仍然觉得是每个人生命中很重要的一堂课。
但我没法教会你,如何更好地面对死亡。也许你会像我一样,在某个经历中突然明白,获得从伤痛中复原的能力。又或者你会在某部电影、书籍中,了解到死亡到底是什么,死亡的意义是什么。
我想,能够坦然提起生死的人,是能够好好活下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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