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刊选读】运艳桥：奔跑三年，只为赴贡嘎雪山一面之约

在我奔跑的生命里，我爱着山，爱着他的雄浑与宽厚。我从没有对自己的这种爱产生过质疑，因此我会为这个简单的约定毫无条件地守护三年。...



我曾听人说过，当你不能够再拥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东邪西毒》

我曾听人说过，当你不能够再拥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东邪西毒》

我曾听人说过，当你不能够再拥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东邪西毒》

我曾听人说过，当你不能够再拥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东邪西毒》

从 2015 年至今，中国 • 甘孜环贡嘎山百公里国际户外山地
运动挑战赛已经连续举办三年，一年一百公里，历经三年
最终完成了环绕贡嘎山的一个“轮回”。

每一个向往大山的人对贡嘎雪山或多或少都有着情结，我也不例外。虽然跑过了世界上许多著名的山峰，但贡嘎雪山在我的心中依旧占据着不可取代的地位。于是在 2015 年中国登山协会宣布用三年时间环绕贡嘎山一圈的越野赛之后，我毫不犹豫地报了名，
就像一个约定，我把未来三年的 8 月都预留下来，用来完成这趟环贡嘎山之旅。

初见，犹抱琵琶半遮面

第一次来到康定感觉自己到了法国霞慕尼。四面群山环绕着，县城虽小，但是游客络绎不绝，尤其是那条湍急的河流，
真的好像回到了曾经开启我对越野跑认知的霞慕尼。来到康定两个地方必去，
那就是爬跑马山和逛溜溜城，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吃当地的各种野生菌火锅，尤其是松茸。



在康定稍作休息便驱车前往藏区，为了第二天能拍到贡嘎雪山，当晚我们就在藏族同胞家里住下了，朴实的藏族同胞拿最好的饭菜招待客人，我从他们那里
了解了很多佛教文化，关于山神存在的说法以及当地人的生活方式。

藏区没有网络，电话都打不了，晚上还会经常停电，所以大家只好坐在一起聊天、跳舞、喝酥油茶。他们的主要经济来源是上山挖虫草和采蘑菇，这里的每
个人都相信山神的存在，都充满着对山的敬畏，正因为感恩山神的馈赠和每时每刻怀揣着感恩的心，他们才能源源不断地收到来自大自然的馈赠。当我来到子梅垭口时才真正体会到藏族同胞们说的话，在大自然面前人类是非常渺小的，
山是用来敬畏的而不是用来征服的，山神会保护那些虔诚的人，同时也会惩罚那些狂妄的人。

比赛出发点是在老榆林的一个水电站附近，沿着类似茶马古道的路一直爬升，
刚出发就下起了雨，结果到 CP2 盘盘山牧场就开始下雪了，到了盘盘山垭口已经是一片银色的世界了，也算在比赛中提前看到雪山了。下山时经过很多牧场，见到很多淳朴的牧民，他们一路给选手加油，虽然听不太懂，但是能感受到他们的祝福。到达雅哈垭口分叉路口之后就是一路沿着机耕道开启高原上的马拉松了。本想着雨下一会儿就会天晴，
不时地去看贡嘎山的方向，没想到雨越下越大，山上全是雾，上到海拔 4500
米开始飘雪花，这时除了冷就是高反。
再加上来到贡嘎山身前却看不到她的真容，内心充满了失落和遗憾。

到达终点已经天黑，藏族同胞们都纷纷过来祝福，当地的志愿者都非常热情，
也许是因为太冷，最后去一个牧民家里吃了碗热汤面，感觉心里暖暖的很幸福。
第一年与贡嘎雪山短暂的相见，便让我更加期待第二年的会面。

再见，山重水复疑无路

2016 年第二次来到甘孜，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登一次跑马山已经是来这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赛前去了趟红河谷森林公园，
简单熟悉了一趟最原始的赛道，领教了最难的部分，其中有很多赛段需要手脚并用的攀爬，这就是所谓的技术赛段。

其实这一年的路线海拔并不高，主要考验选手的越野技术，累计爬升 6000 米，
所以难度在于爬升和技术以及对各种天气的应对措施。这一届比赛的赛道情况也是和我参加的 2012 年因天气原因被缩短的 UTMB 相似，既充满趣味又极富挑战。



比赛出发就遇到大雾，别说是看贡嘎山了，10 米以外的路标看起来都很费劲，
但是细雨蒙蒙的天气跑起来还是相当舒服的，不知不觉来到了赛道海拔最高点
4000 米的地方。景色虽然比不上子梅垭口，但是给人一种奔跑在原始森林的感觉，踩在软绵绵的苔藓上面，穿行在一棵又一棵古树中，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是在比赛，更像是在进行丛林探险。这么原始的自然生态环境还是第一次见到。

下山路也是那么原始，山上本来就没有路，定线裁判大刀阔斧一挥便成了路。
顺着溪流下了两公里摔了无数次，腿上被树枝石头划得伤痕累累，还被“暗器”
（竹子的斜尖）插了几个洞，虽然我不讨厌这段路，但是跑完这段路我心里一
直在“恨”这个定线的裁判。

接下来就出现高温和大幅爬升，后来到了海螺沟景区，一直想远远看一眼贡嘎山的真容，但是不巧被云遮得严严实实。
当地藏族同胞告诉我，想看到贡嘎雪山没有那么容易，有些人在子梅垭口观景台露营数天想拍摄贡嘎山都没能成功，
这是缘分未到，如果缘分到了，分分钟云开雾散，她就会出现在你的眼前。带着这份不舍离开了海螺沟，怀着一颗对山神的敬畏之心又多看了几眼贡嘎雪山的方向，我们相约来年吧。



最后一段路线虽然不像原始森林一样原生态，但是要不断地过河，走独木桥，
还要冒着被蚂蝗咬的危险，时不时需要攀岩技术才能顺利通过，有点类似溯溪穿越的感觉。天上下着雨，气势磅礴的流水声始终跟随。虐完 80 多公里后，
遇到这种地形复杂的赛道，真有种上刀山下火海的感觉，孤独、绝望、恐惧和
疲惫……真想坐下来不走了。有时候遇到一块石头要爬半天才能顺利通过，遇到独木桥要像螃蟹一样横着过去，看到蚂蝗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不会钻到我的腿上吸干我的血吧？越想越恐惧，越怕跑得越快，好在最终顺利抵达了终点。

这段奇妙之旅虽然很艰辛，但是充满了
各种奇特的自然景观；虽然爬升很高，
但是没有觉得枯燥；虽然腿上被扎了几个洞，但是还是要感谢定线裁判设计的纯天然路线……这些足以弥补我没有看到贡嘎雪山的遗憾。这一年的路线是我最喜欢的，足够吸引我在未来的生活中再走上几次。

三见，贡嘎真面目

第三年如约而至，当组委会公布赛道海拔图时，我便被两处海拔超过 4700 米
的垭口所吸引。不是因为赛道设置的高海拔增加的难度所兴奋，而是因为只有在最高处我才能更加近距离与清晰地看到贡嘎雪山。由于是在高海拔比赛，报名时我便给自己定下了目标，一切以安全为主，要平安顺利地完成我与贡嘎雪山的第三年约定。

比赛起点设在泸定县的界碑石处，山间的清晨安静得出奇，在太阳还没出来时，
我们乘车赶往起点处。车子到达起点，
此时天已大亮，但山间的云雾还未散去，
我开始担心垭口处是否能够看见贡嘎雪山。



枪声一响，我便随着人群奔跑了出去。身为平原人当然知道在高海拔奔跑时遇到的首要问题——高反。于是我放慢了速度，
仔细欣赏八望海的美景，用心去体会贡嘎寺的神秘。没想到这次到了上子梅村还是有一些轻微高反，行动开始变得缓慢，头开始胀胀的，此时我只好再次放慢速度往
上走，感觉高反变得缓和些。

没想到这次的高反比我想象中来得更加迅猛。还未爬到子梅垭口，我的脑子逐渐变沉，脚像踩在棉花上变得无力。于是我将本可以奔跑起来的赛道，变成了徒步行走。
终于爬到山顶，力竭的我停下了脚步。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眼前的云层被毫无防备地吹开了，定睛一看，贡嘎雪山居然浮现在我的眼前，和照片中看到的完全不同，更加洁白更加雄伟。

我又想起当地的一位藏族同胞和我说的话：每一座山上都有一个山神在守护，
不要想着去征服她，而是应该敬畏她，
尊重她。是啊，这个世界上，需要征服的应该只有自己。思考的功夫，又一片云朵飘了过来。贡嘎雪山又害羞地躲了
起来。于是我继续接下来的赛程，这段下山路几乎垂直下降，感觉脚下起火燃烧起来了。不知不觉到了 CP6 上木居，
整个人都在左右摇晃，高反依然强烈，
强忍着吃完东西出站了。

接下来 20 多公里的机耕道是我跑过最漫长的一段路，边跑边走，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与其说是越野赛倒不如说是高原上的超级山地马拉松更加准确。算起来，这应该是我跑过的所有越野赛中步行里程最多的一次。

爬到了雅哈垭口，也是这段赛程的最后一个最高点。云朵聚集，电闪雷鸣，并没有看见期待中的雪山真容。此时的我依旧高反严重，但心里并没有失落，看了一下手表，离终点还有最后 9 公里，
我知道这也是我和贡嘎雪山约定中的最后 9 公里。

想到此，我放慢了速度，把脚实实在在地踏在这离雪山如此近距离的纯净土壤上。不再关心时间，不去想自己会被多少人超过，好好享受这段赛程就够了。
最后的 9 公里对我而言是渐渐远离贡嘎雪山的一段告别，虽有无数个不舍，但是终将要离别，伴随着电闪雷鸣和风雨交加，我怀着对追随了贡嘎山三年的感情，恋恋不舍地来到了终点。

白驹过隙，终会再度相见

越是面对纯粹的事物，越是能把自己的
心声挖掘。这次比赛进行到子梅垭口时，我对着贡嘎雪山陷入了沉思，我望山兴叹，对我而言什么才是越野？越野的意义在于什么？远处的她并没有回答我，于是我继续前行，跑到山下我找到了答案。

越野的意义在于未知因素太多，不断遇到不同的挑战，同时还能欣赏到不同的风景。那么越野就是把最美的风景串起来，当你最累的时候能看到最美的风景，
设置不同的地形和路况，不断地爬升和下降，由舒适到疲惫，再到接近崩溃，
就是为了享受终点前的喜悦。从 2009
年第一次接触越野至今，我参加过无数次国内外大大小小的越野，正是每次比赛都充满着未知与探索，每次跑的路线和风景也不同，才能促使我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扔到山间肆意奔跑。



三年的环贡嘎山越野赛，有汗水也有欢笑。
300 公里的奔跑，简单的数字，但包含了很多。相信如果没有这三年的约定我将很难走进藏族同胞的生活，很难熟知高原上的动植物，在了解了高原生态环境之后，
更加深刻认识到了生态环境的脆弱和环保的紧迫性。我想在未来与山打交道的过程
中，这都将成为我为之维护与完善的任务。

在我奔跑的生命里，我爱着山，爱着他的雄浑与宽厚。我从没有对自己的这种爱产生过质疑，因此我会为这个简单的
约定毫无条件地守护三年。值得庆幸，
贡嘎雪山仿佛读懂了我，仅仅几分钟毫无阻挡的相见便足以让我执着于这一份信念。远方的皑皑雪山，未来，我可能不会再以比赛的名义去接近你。但我们约定，若干年后我还会再来看你，依旧用奔跑的方式带着我爱的人一起走近你，观赏你。白驹过隙，终会再度相见。

贡嘎山，愿你一切安好！扎西德勒！

运艳桥： 越野跑和马拉松跑者，2015年、2016年环贡嘎百公里冠军、2017年环贡嘎百公里第三名，2017香港100
（HK100）冠军。2017年4月29日，获得全运会马拉松历史上第一枚大众组金牌。

（文 / 运艳桥 图 / 于峰）

（本文刊载于2017年10月刊《山野》杂志，敬请关注）【新刊选读】登山究竟意义何在？这个回答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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