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好友的暗恋生活 706

 

我知道欧阳的暗恋故事,因为那段时间,我也暗恋着一个姑娘,暗恋的人,总是比较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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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魏纾为什么那么吸引欧阳?欧阳也说不准,欧阳对她的感觉朦胧如一团透着水色的雾气,飘浮在空中,没有具体的形状。他不太明白为什么有的女孩子听到告白,常要催问一个独一无二的理由,由此他想:人为什么要给自己喜爱的东西编织一个精致的理由,郑重其事,还要注明“独一无二”。为什么喜欢的是你?不是她?总要给一个比较中胜出的原因。但他回顾自己喜欢并坚持下来的,最初的原因好像都很肤浅没头脑,也并不觉得独一无二。



我知道欧阳的暗恋故事,因为那段时间,我也暗恋着一个姑娘,暗恋的人,总是比较好说话。

欧阳曾经三次“偶遇”她,那位名叫魏纾的姑娘。第一次是大一军训的时候,欧阳刚刚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天津,还只认识宿舍的男生。魏纾路过他们的军训地点,她已经大二了,按常理,欧阳该叫她学姐。第二次,是军训后欢迎新生的一次娱乐活动,魏纾身穿红色长裙,和欧阳擦肩而过。至于第三次,是欧阳在学生会值班,他那时候已经成为宣传部的一员,每周需要去值班一次。恰巧魏纾需要放一份资料在学生会值班室的桌上,于是,欧阳抬起头看她。

欧阳说,既然已经偶遇三次,便是有缘,可以认识。于是,他装作漫不经心地向我们这一届的男生打听魏纾的情况,并悄悄要到魏纾的联系方式。

欧阳是从体育部的同学那里要到魏纾的微信号的,原来魏纾是体育部部长。刚好欧阳也在学生会工作,他就说:“以后也许还要和体育部合作办活动。需要联系方式,便于沟通。”于是,别人就给他。

魏纾不认识欧阳,但由于欧阳在添加信息中备注自己是16届的学生会新同学,所以她同意了添加请求。那天晚上,欧阳的微信联系人从123变为124个,他有点开心,但什么话也没和魏纾说。

“为什么不主动和别人聊?”

“不合适吧。”

“你不主动,人家怎么理你。”

“万一我前三句话显幼稚,岂不是得不偿失?”

欧阳其实是情场高手,他在家乡读书时就经常拍拖了,少说应该也交往过五个,有十天的,有一个月的,最长是半年。还有一些姑娘,和欧阳也不知道算不算恋爱关系,只是说了几句甜腻话,稍微眉来眼去,可没有一方表白过,也许是暧昧。

对待不那么“抓心”的女生,欧阳就很懂分寸,知道什么时候该暗示,什么时候该敷衍。姑娘们都夸他有情调,赞许他的一口麻溜腔。后来我曾领教过欧阳“不认真”对待姑娘,那位姑娘恰好是我的一位朋友。结果第二天我和姑娘聊天,她说她好像喜欢上一个人了。

但欧阳面对魏纾就像一个呆子。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吃了健忘药,把自己的搭讪技巧都忘了。我曾目睹他和魏纾说话,那是我少有感觉的,欧阳像一个书呆子。

说回欧阳最初加入大学的时光。除了学生会,他还加入了三个社团——院足球队、院篮球队和吉他社。没过不久他退出吉他社,因为欧阳觉得自己的火候甚至超过了他们的老干事,而且他第一次去吉他社时很失望,“并不知道他们干什么,好像也学不到自己想学的。”于是欧阳退出。他继续弹奏自己的吉他,闲来无事就写歌词、编曲子,但最初的一段时间只有我们宿舍的男生是他的听众。

我们在文学院,院足球队和院篮球队并没有多少人竞争,所以欧阳一报名,就通过了。院足球队每周三次中午训练,院篮球队两次,时间不固定,欧阳都没有缺席,练得很认真。尤其是在足球队,他喜欢踢球,他累得开心。那时候我和他在一起踢球,我是中前卫,他是边锋,我穿8号,他穿21号。21号是欲求十号而暂时不行的妥协,在足球场上,10号是组织核心,一些刚上位的新人,想当核心,拿不到10号就选择拿第二梯队的10号,即21号。

由于院足球队人手不够,加上欧阳训练认真,第一场比赛他就获得出场机会,打右边锋。院足球队的第一场联赛,体育部的人会去观战,自然也有魏纾。欧阳这场比赛跑动范围很广,还尝试了一次克鲁伊夫转身和油炸丸子。不过他的踢法太招人踢了,真担心他突然受伤。



欧阳和魏纾的第一次对话在中场休息。欧阳结果魏纾递来的水,魏纾夸他踢球像他小提琴,欧阳腼腆地摸了摸后脑勺。院足球队穿的是AC米兰的球衣,魏纾说她喜欢米兰的21号。

“因为皮尔洛?”

“嗯嗯。”

他们找到了共同话题。

那天下午,欧阳在第五十分钟被换下(总共六十分钟的比赛),他的体力不太好,下场那一刻他朝魏纾的方向望了一眼,魏纾正在和自己的朋友有说有笑,欧阳重又低下了头,他在一侧球门边默默看完最后十分钟。

虽然欧阳的话依旧不多,好在总算有交流,而且魏纾对他的球技的夸赞和对21号的欣赏,也足够让欧阳欢欣一晚。那天晚上,欧阳在新创作的歌词里写下一位北方姑娘的影子,歌词里的她化着淡妆,有点芬芳,被风吹拂像《天堂电影院》里让多多倾心的女子。这位姑娘的原型,就是魏纾。

魏纾为什么那么吸引欧阳?欧阳也说不准,欧阳对她的感觉朦胧如一团透着水色的雾气,飘浮在空中,没有具体的形状。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有的女孩子听到告白,常要催问一个独一无二的理由,由此他想:人为什么要给自己喜爱的东西编织一个精致的理由,郑重其事,还要注明“独一无二”。为什么喜欢的是你?不是她?总要给一个比较中胜出的原因。但他回顾自己喜欢并坚持下来的,最初的原因好像都很肤浅没头脑,也并不觉得独一无二。

欧阳对英国有莫名的好感,只是因为小时候在地图册上恰好翻到介绍它的那一页,而福尔摩斯和莎士比亚刚好是英国制造;欧阳喜欢西班牙,这倒能罗列出很多精妙动人的回答,可他更早喜欢的是苏格兰,一个近十年每次大赛都早早打道回府的球队,打法也并不华丽;有时候,他也会喜欢某个女演员,也许只是荧幕的某个瞬间。这些理由都太平凡无味,但却是实实在在的。

对于魏纾,欧阳知道的是,当师范大学的女生纷纷扬扬,欧阳第一眼能对准的,就是这位其实比自己大一岁的姑娘。魏纾是他想象中的模样,有一种并不俗气的美,而且,在欧阳看来,魏纾的打扮和言谈有“分寸感”,并不轻佻,并不俗艳,但也绝非冷冰冰地不可触碰。

显而易见,欧阳是想追求魏纾的,每天夜晚,每天清晨,她的影子在眼前徘徊,就像《诗经·周南·关雎》说的:“窈窕淑女,寤寐求之。”但在追求之前,欧阳需要确认一件事,一件具备道德感的事——魏纾单身吗?

“她是否单身?如果单身,我就没有心理包袱。如果不是......我是不是就要压抑自己的冲动?可是......还有......我怎么知道她是否单身?直接问?岂不是显得我太耿直?跟别人打听?可别人知道的说不定只是流言......”

欧阳心里琢磨,下课了边走边琢磨,晚上熄灯后也琢磨,直到终于捉摸出一个法子。他写歌词,于是他找出一首关于恋爱的歌词,他小心翼翼,细细斟酌,然后将歌词发给魏纾,附上一句话:

“学姐,在吗?我听说你很喜欢音乐,我也是,我平时喜欢写歌词,这是我改写的一首歌词,爱情主题的,想听听你的感觉......”

“我发出去的话是不是太幼稚了?”

“我发出去的话是不是唐突了?”

“我......我为什么不再检查一遍?”

欧阳心里嘀咕,可他是撤不回的。欧阳准备好,只要魏纾回复他,他就以音乐之名,和魏纾聊感情上的事,然后寻机过问魏纾当前的感情状况。

他企盼着,他企盼,企盼一句“我单身”从魏纾口中说出,然后他就可以欢欣一跃,心中暗喜,美滋滋地度过一个良夜。扑通...扑通...扑通...一声音响!终于,她等到了魏纾的回复,他想看,又不敢看,就像几个月前他对待高考成绩。他就这样用手盖住回复,然后从上到下,一点点掀开,可其实,回复的内容只有一句话。



那天晚上,欧阳真的失眠了。

魏纾有男朋友。

他得知后,心颤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复:

“哈哈,果然有,那位先生对你挺好的吧。”

“嗯嗯,他对我挺好的。”

欧阳聊不下去了,敷衍几句后,他和魏纾说再见。

失眠的人多愁绪,但不好说出来,怕吵到别人,于是但凡会写点东西的,都将它寄存到文字里。那天夜晚,当别人都已熟睡,欧阳用一支铅笔,在自己的笔记本里写下这些歌词:

漂泊流年

倾尽一生,回到原点

靡靡之音,堂前飞燕

仲夏午夜,七月绵绵

方生方死,年复一年

闪闪发光的城市里,摇晃时间

我们曾如月前藏身田野的少年

如今是否依然,依然爱我老去的容颜

是否依然,当我一无所有还顾影自怜

我知道你会,你会的

你会告诉我

你依然深深眷恋,依然爱我老去的容颜

捡起眼前繁乱的针线,细心编织,放入遥寄的信笺

书写白昼和黑夜,燃起荒原上的火焰

燃起火焰,在夏日炎炎

我们曾寻情逐爱如剧场表演

演出的一切,心中留念

夏天的灵魂,冬天的容颜

如今是否依然,依然爱我老去的容颜

是否依然,当我一无所有还顾影自怜

我知道你会,你会的

你会告诉我

你依然深深眷恋,依然爱我老去的容颜

......

 

接下来的日子里,欧阳依然和往常一样,只是会偶尔陷入不需要别人打扰的沉思,也许是盯着白色的茶杯直勾勾地看,也许是歌词写到一半,笔突然僵僵地怔住。如果偶遇魏纾,他不会视而不见,但也不会多热情,只是保持一种礼貌温和的状态,稍微寒暄几句。欧阳还是很关心魏纾的近况的。

欧阳陷入一种矛盾中。扪心自问,他当然还深深喜欢着魏纾,希望追求她,但他的道德观念不允许他追求。他无法杀死自己对魏纾的喜欢,他只能做到等待,等待魏纾分手的那一天,他再大大方方地追求魏纾。

“这岂不是盼着人家分手?”

欧阳心里疑问,但他很快坚定自己的想法,毕竟诚实地说,他就是希望那位先生离开魏纾,有多远走多远,他还不到成全他人之爱的年纪。至少,欧阳不会私底里破坏魏纾和那位先生的关系,他顶以为爱情的战争里也要遵守一些原则的,有所为,有所不为,他要等的,只是别人分手的那一天。

“所以,你怎么对待魏纾呢?在她尚未单身的时候。”

“以朋友之礼相待。”

“如果你的竞争对手暗中发展,先你一步呢?”

“由他们去。”

欧阳大度是大度,其实不在意是假的,但他性格如此。他如果也像那些潜在的竞争对手一般,别人尚未单身就去寻求暧昧,他就感到即便将姑娘追求到手,这段恋情也在最初就有了污点,欧阳要追得无愧于心,可为了这一份无愧于心,在每一个相思的日子里,他就只能独自承受。那段日子里,欧阳写下很多单身情歌,以及一些耽于幻想的文字。

 

在欧阳等待的时光里,我的朋友正在想法子让欧阳喜欢上她,由于我是他们两人共同的好友,我便成为她拉拢的重点对象。她需要从我这里探听出欧阳的喜好忌讳、生活近况,我没有告诉她欧阳深深喜欢着魏纾,我只是说欧阳心里有别人,劝她别太执着。但你知道,单恋的人是劝不住的。

欧阳终于等到魏纾的分手,听说她的男友要去英国留学,心觉异地恋不会有好结果,索性快刀斩乱麻,在出国前结束和魏纾的恋爱关系。还有另一个版本:是说那位先生之所以要去英国留学,盖因他新的心上人就在英国,那位先生的心已经不在魏纾身上了。总而言之,魏纾单身了,欧阳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上课,他将课本立起来,禁不住将头贴近课本傻呆呆地笑,他压抑不住的笑声惊动了老师,于是老师让他回答下一个问题。

那天回到宿舍后,欧阳唱起了《开往春天的地铁》:

这个冬天 最后一夜

我和你都在寻找 开往春天的地铁

这里不是 我的世界

我等了一天一夜 等开往春天的地铁

我不怕 用任何代价

只是我害怕 自己对付不了牵挂

我已经等你找你追你用尽所有方法

找啊 找啊 找啊

......

他踌躇满志,他好久没有像那天一样开心,尽管他其实什么都还没得到。他将他的开心告诉我,还告诉给那位喜欢他的朋友,他并不知道我的好友喜欢他,他只当那是一位聊得很投缘对自己蛮热情的姑娘。姑娘问他何事如此开怀,他只说他又可以追求自己的心上人,至于心上人的名字,他没有说。

“真好啊。”

我的朋友用淡淡的口吻说。

欧阳计划好下周邀请魏纾吃一顿饭,然后去听李健在北京开的演唱会,他知道魏纾喜欢听李健。票他早就买好了,本打算和我去看的,不过我明白他的“急切”,他对我使了一个眼色,我便心领神会。

“祝你好运。”

我轻轻拍着他的肩,等待他的好消息。

李健的演唱会,魏纾当然不会拒绝。魏纾情不自禁,给欧阳一个暖暖的拥抱,答谢他慷慨的赠票。到下周,他们如约来到首都体育馆,1.5万左右的座位,皆被坐满。演唱会七点半开始,十点半结束。李健约摸唱了三十首歌,其中有一首是《我要你》,随着李健的歌声,欧阳也对魏纾唱了起来:

我要 你在我身旁

我要看着你梳妆

这夜的风儿吹

吹得心痒痒 我的姑娘

我在他乡 望着月亮

送你 美丽的衣裳

看你 对镜贴花黄

这夜色太紧张

时间太漫长 我的姑娘

你在何方 眼看天亮

都怪这夜色 撩人的疯狂

都怪这吉他 弹得太凄凉

......

 

欧阳曾经在宿舍唱过这首歌,一唱就是日复一日,原来是为了那天准备。我本以为那天欧阳要对魏纾告白的,毕竟李健的演唱会十分难得,也很应景。所以,那天晚上欧阳没有回来睡,也在我意料之中。但其实欧阳并没有告白,演唱会结束后,他和魏纾走出首都体育馆,在一个灯光闪烁的十字路口,他就这样,最该说的话没有说出来,就和魏纾告别了。临走前,他只是送给魏纾一本歌词本,是手写的,他说他给自己留下打印本。

“反正也没几个人看,就送给你了。”

他说完后,挥一挥手,就酷酷地离开了。走了不到二十秒,他小心地回头看,魏纾已经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又过了半分钟,他再回头,魏纾已经坐上计程车了。后来欧阳告诉我,他望着飞驰而去的计程车,和体育馆门前拥挤的人流,一对对手牵着手的伴侣,他就找了一个墙角靠着,像傻子一样问责自己,直到实在感觉外面太冷,他才就近找了一家宾馆,独自睡一晚。

依然在《我要你》的歌声中,欧阳又失眠了。

他懊悔自己为什么不趁机表白,贻误了大好良机,不过,他的心情大体还是兴奋的,第一次和心上人一同出去,有李健的演唱会做点缀,夜色温柔,即便在失眠的夜里,欧阳也禁不住回想,回想对魏纾唱《我要你》的样子,回想刚才十字路口傻愣傻愣的自己,耳边仿佛自动循环起李健唱《我要你》的歌声,想着想着,他竟不好意思地笑了。

还有机会,欧阳想,还有下一次机会可以向魏纾告白,欧阳相信这一晚只是一个美好的开始,但事情的转折却出乎他的意料。

一周后,魏纾结束单身。他和前男友复合了。

欧阳是在他人茶余饭后的闲谈中知道这个消息的,他没有说话,一个晚上都没有说话,他想弹吉他,却迟迟找不到弹奏的感觉,他去阳台吹吹风,不过天津的冬风毕竟凛冽,吹得他脸难受,他索性还是回屋喝闷酒。他不明白,魏纾找一位新人也就罢了,她为什么要选择复合?那位先生不是决定出国留学了吗?传言不是说他对魏纾已经没有兴趣了吗?他到底有什么好?魏纾为何对他如此留恋?

但事实如此。

后来欧阳才知道,魏纾第一次听李健的歌,是因为那位先生的分享。知道这个后,他有些怅然。

魏纾情愿等待已经远在英国的男友,欧阳第一次感到魏纾心甘情愿的卑微。可惜对象不是他,他心中需要仰望的灯塔,却对别人不遗余力地投射闪耀的光芒。而他,似乎只能独自坐在暗蓝色的礁石上,看海浪去了又来,看灯塔在朦胧中照射远方。



于是,欧阳再次过上等待的生活,他不知道这一次要等多久。为了安慰欧阳,我和我的朋友,也就是那位喜欢欧阳的姑娘特地约他去看一场球赛,球赛结束后我们去一家小酒吧,边喝酒,边听他唱歌。欧阳没有再唱《我要你》了,他唱起了自己改编自《 Young And Beautiful》的歌曲《依然》:

漂泊流年

倾尽一生,回到原点

靡靡之音,堂前飞燕

仲夏午夜,七月绵绵

方生方死,年复一年

闪闪发光的城市里,摇晃时间

我们曾如月前藏身田野的少年

如今是否依然,依然爱我老去的容颜

是否依然,当我一无所有还顾影自怜

我知道你会,你会的

你会告诉我

你依然深深眷恋,依然爱我老去的容颜

捡起眼前繁乱的针线,细心编织,放入遥寄的信笺

书写白昼和黑夜,燃起荒原上的火焰

燃起火焰,在夏日炎炎

我们曾寻情逐爱如剧场表演

演出的一切,心中留念

夏天的灵魂,冬天的容颜

如今是否依然,依然爱我老去的容颜

是否依然,当我一无所有还顾影自怜

我知道你会,你会的

你会告诉我

你依然深深眷恋,依然爱我老去的容颜

......

这首歌词的主人公是一位衰老的女性,其实她并未衰老,她只是内心深深担忧衰老,也担忧那位奋不顾身追求她的少年,会不可挽回地离她远去。不知为何,身为听众,当我听到欧阳唱“我知道你会,你会的”时,我却认为他真正唱出的是“我知道你不会,你再也不会了。”

那天晚上,欧阳调侃道,他和我都有暗恋的对象,如果我的朋友也有,就可以组成暗恋三人行了。我的朋友深深凝视他一眼后,轻轻地说,其实她也曾经暗恋过。

“谁?”

“不说。”

欧阳略含醉意地笑了,我的朋友也跟着他笑。

大一结束后,欧阳没有参加学生会的换届选举,他不再是学生会的一员。他也没有提交入党申请书,本来有资格申请的教师教育课,他也选择退出,学院大大小小的活动,除了足球和篮球比赛,欧阳都淡出了。他淡出是有原因的,终于有人看中了他的音乐才华,邀请他去做驻唱歌手。邀请者,就是那晚看完球后我们光顾的酒吧的老板,原来,他也在悄悄听欧阳弹唱《依然》。

“你还是学生?”

“对。”

“周末两天的晚上可以过来吗?一天两百,如何?”

“好。”

欧阳终于朝着自力更生的道路前进了一大步,而生活的变化依然在持续。魏纾告诉他,自己已经坚定了留学英国的决心,大二以后她就要为此做准备。

“为了陪伴他?”

“不完全是,英国的文化和教育环境非常吸引我,在我初中的时候,我参与过一个前往英国著名大学游览的夏令营,去过后我才发觉,自己从前生活的世界太小太小,我很想去英国学习。”

欧阳没有问魏纾留学英国的准备情况,他知道,像魏纾这样优秀的姑娘,如果有一个坚定的目标,要准备充分并非难事。如果按成绩来划分学生的优劣,那么在学院里,欧阳只是平庸之辈,而魏纾是毫无疑问的优等生。不仅仅在专业课上,魏纾在学院乃至学院外的活动里也闪闪发光,在大学第一年,她就拿下了国奖。

有时候,欧阳会感觉自己和魏纾终隔一层,尤其是魏纾向他坦诚一种“力争上游”的心态,和在她非常看重的比赛中落败的沮丧时,欧阳都不晓得该说什么。魏纾说自己从小到大,无论是外界的期待还是自我的要求,都不允许自己落后,可欧阳是一个从小到大都成绩平平的人,他又能说什么呢?

于是欧阳没有再说下去。

欧阳继续努力唱自己的歌,但他愈发感到学业和志趣的冲突,学校的课程对他而言渐成负担,而音乐才真正是他想要追求的东西。但欧阳的父亲母亲肯定不愿意看到欧阳辍学,而且如果辍学,欧阳的生活压力也会大增,愁吃愁住,早早过上在社会上拼杀的生活,欧阳顾虑重重。

欧阳决定用自己挣到的钱,再和朋友借一些,做自己的第一张专辑,看效果。同时,他准备参加一个国内著名音乐节目的海选。欧阳私心里想,只要这两件事情成功一件,比如他的第一张音乐专辑能够取得预期收听量,或者更直接些:他能够上电视,那么他就辍学。

结果,欧阳两件事都惨淡收场。

欧阳又回到了宿舍,唱起了《开往春天的地铁》,他打消了辍学的念头,也搁置了自己靠音乐闯出一片天的理想,他当时最实际的事情是还钱。

上学,跑酒吧,唱歌,还钱,继续上学,欧阳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在他的床头又多出一本新的手写歌词本,但欧阳写在第一页的歌词,还是那首《依然》。

欧阳还没有对魏纾唱过这首歌,他对魏纾唱过《我要你》,也唱过《开往春天的地铁》,但就是没有唱过这一首《依然》。欧阳很少在学校里活动了,魏纾也是,她不再抛头露面于校园各大活动,她在专心准备出国留学事宜,即便参加活动,也多是校外。魏纾已经大三了,她的本科就快要结束,所以那段时间,欧阳很难再见魏纾一次。



大学时光一天一天流动着,我们的生活都在朝自己奋斗的方向转折,宿舍里愈发冷冷清清。我即将前往一家报社实习,我的朋友则学起了调酒,她要成为一名调酒师。欧阳继续自己的驻唱时光,想方设法多走场、多参加与音乐有关的活动,尽快还钱。其实有些钱他不还也没事,但欧阳不想欠别人的情分,他希望自己过得坦坦荡荡。魏纾则终于等到了成功录取的一天,本科毕业后她将前往英国杜伦大学。在录取通知结果出来之前,除了极少几位好友,魏纾一直没有将她要报考杜伦大学的想法告诉别人,她害怕如果提前说自己却考不上会很丢人,当录取结果出来,她才能正式松一口气,将自己的欢愉昭告天下。

欧阳沉默地看了又看魏纾发在社交网站上的喜讯,他没有点赞。

我告诉他下周五是魏纾的生日,魏纾准备办一场生日派对,顺便祝贺自己的付出得到回报。

“你去吗,欧阳?”

欧阳侧着脸,听到我问他,转头看向我,又缓缓地侧过去,目光深深投射在玻璃窗上。

沉默中,歌声又起:

我知道你会,你会的

你会告诉我

你依然深深眷恋,依然爱我老去的容颜

......

我知道你不会,你再也不会

其实你从来没有

又何谈当我老去以后

你还是否爱我

......

欧阳向西边的白墙唱起他的《依然》,然后又唱了一首张学友的《她来听我的演唱会》:

她来听我的演唱会

在十七岁的初恋第一次约会

男孩为了她彻夜排队

半年的积蓄买了门票一对

......

欧阳就这样唱着,我就这样听着。

他偶尔还会向窗户望,可窗外不过是朦朦胧胧的夜色罢了。

 

夜色中,下车的人下车,冻坏的人们匆匆上车。

外面的公共汽车又开走一辆。

有人还在等待。

附:706青年空间主编宗城弄了一个小型写作交流群,主要负责提供写作建议,以及分享自己平时写作的材料和参考文件。为了维护交流群的质量,加入者需要审核,有兴趣的可以私聊他。宗城微信号:czc15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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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话题
想对曾经暗恋过的人说点什么吗?
文字 | 宗城
图片 | 《玻璃之城》
编辑 | 吴宪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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