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豆腐(小小说)

 

云山豆腐(小小说) 一个地方只要做好一个品牌,哪怕这个品牌很小,生活也会好起来。 ——题记 副科级干部罗塔舞...

云山豆腐(小小说)
文/边陲老人
一个地方只要做好一个品牌,哪怕这个品牌很小,生活也会好起来。

——题记

副科级干部罗塔舞得到一个小道消息,说县里决定派他到云山村去做扶贫工作,小道消息不等同于正式消息,但是很多正式消息都缘起于小道消息,小道消息有一定的准确性,罗塔舞的心里有了忧愁。

云山村距离县城120公里,距离乡政府所在地5公里,有世外桃源一般的神秘,但是没有世外桃源一般的富庶。相传有一个男人到县城赶街,离开县城时买了两斤鲜豆腐,拿回家里时鲜豆腐变成了臭豆腐,妻子看见,心里很不舒服,男人说,鲜豆腐好吃,臭豆腐更好吃。听过这话,做老婆的没有责怪老公,而是专心学习豆腐的制作技术,不用几年功夫,云山豆腐声名远播。

云山豆腐有名,贫穷更加有名。有人手提酒瓶,嘴里哼着哪里有酒哪里醉,哪里有铺哪里睡的山野歌谣,不做正事,四处游荡。民事纠纷不断,刑事案件层出,云山是一个令人感到恐惧的山村。

罗塔舞回到家里,把小道消息告诉了妻子渝琴,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可死定了!渝琴是一名初中语文老师,说,十有八九是真的,现在安排人都是先内定,然后放出风声,为什么要放出风声呢?这是试探,试探被内定者有什么反应,有什么觉悟。罗塔舞说,应该去活动一下,我是年满四十的人了,经不起几次折腾了。渝琴不希望老公就此沉沦,影响到以后的政治前途,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四十岁的男人最有活力,不要说是派你去云山,就是派你上刀山下火海也是可以的,你可不要在关键时候丧失了意志,到时候你难过我更加难过。

小道消息得到了验证。云山村以云山取名,云山巍峨雄壮,钟毓灵秀,傲然挺立,云河水生母腹,清澈透亮,含有多种矿物质。罗塔舞来到云山,发现有些家庭书找不到两本,麻将却可以找到三副,等不到天黑,村里到处都是麻将声,有人还会因为麻友赖掉一元钱跟人吵架甚至打架。罗塔舞把看到的情况告诉了村主任,村主任说,我们以前多次禁止过村民打麻将,结果村民要么来村政府里闹,要么去云山里偷砍树木,总之我们村里会做豆腐的人多,到云山里偷砍树木的贼更多。

这时候,有一个外地老板找到村主任,提出要在云山深处建一家矿泉水厂,答应招聘十几名云山村民,每年给村政府五万块钱。村主任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村民仿佛被打了鸡血针似的,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纷纷来到村政府,要求村主任立刻同意。罗塔舞却不同意,说,把取水公路修到云山深处,云山将不是现在的云山,人家把水取走了,云河将不是现在的云河,到时候拿什么灌溉农田?

村民听了这话,想想村里有八百来号人,而老板只答应招聘十几个,自己能不能被招聘?谁也没有把握,至于老板给村政府的钱,自己能分到?理想丰满现实骨感,在理想与现实之间,村民选择了现实,他们不再要求村主任同意,反而阻止村主任同意,老板想在云山建矿泉水厂的事被搁置下来。

这件事之后,罗塔舞闭门思考了三天,然后去了县里,把自己的想法向相关领导作了汇报,申请到了一笔资金,到县里和乡里的农贸市场里转了一圈,回到了云山。罗塔舞把村里最穷的五户人家的户主请到村政府,请他们喝酒吃肉,等到他们喝到把月亮当成太阳时,罗塔舞说话了,说,你们想天天吃肉吗?你们想天天喝酒吗?要想过这样的生活,没有钱是不可能的,而钱从哪里来?偷砍云山的树木?不行,那是做贼,抓到是要坐牢的,对孩子的影响也不好,世上有哪个孩子希望自己的爹妈去做贼呢?

村民需要引导。罗塔舞说,永平黄焖鸡做到了省城,做到了省外,漾濞卷粉做到了州城,这两样东西很平常吧?有人就是把这些很平常的东西做成了品牌,赚到了大钱,一颗黄豆圆又圆,做成豆腐卖成钱,我们云山有制作优质豆腐的技术,为什么不去做这件事?或许你们以为做豆腐卖挣钱少,不值得去做,那好,我请你们去看看苍山,去看看苍山是不是一个石头一个石头堆起来的,是不是一块泥巴一块泥巴堆起来的。

村民需要支持。罗塔舞说,我已经在县城农贸市场给你们租了三个摊位,在乡政府给你们租了两个摊位,你们负责做豆腐,卖豆腐,我负责给你们出摊位钱,愿不愿做?那五个人家里贫困,平时被人看不起,现在不仅能跟县里派来的人同桌喝酒吃饭,还能得到县里派来的人的支持,顿时心潮翻涌,心里想闲也是闲着,不如听罗塔舞的话,去挣几个钱打麻将的本钱,当即表示同意,然而他们心里到底有顾虑,说,到乡政府倒是不远,到县城就远了,鲜豆腐变成了臭豆腐,怎么卖?

云山豆腐所以有名,关键因素在于云山黄豆,在于云河之水,罗塔舞已经考虑到了这两个问题,说,到乡政府卖可以在家里做,到县城卖则要费些功夫,我已经替你们在城郊租了一个大院,你们既可以在大院里住宿,又可以在大院里做豆腐,至于水,我每天派人送到你们手里,记住,要做原汁原味的云山豆腐,不要耍小聪明砸了云山豆腐的招牌,我给你们半年时间,半年以后,我负担的费用由你们来自己负担,等靠要不能真正解决脱贫问题,请你们记住:一个地方只要做好一个品牌,哪怕这个品牌很小,生活也会好起来。

有半年时间足够了,如果在半年之内挣到了钱就继续做,如果在半年之内挣不到钱就撤回,五个人商量了一会儿,决定了哪三家去县城,哪两家去乡政府。罗塔舞看到五人愿意到县里和乡里卖豆腐,起身到办公室抱了一袋衣帽出来,叫五个人穿上——白衣白帽白围裙,围裙上写着云山豆腐四个鲜红大字,四个大字格外耀眼,格外夺目。

罗塔舞叫五人做出很好看的姿势,他用手机拍了照,配上相应的文字,发往微信朋友圈,微信圈朋友随即大量转发。居住在县城里的人早就渴望吃到云山豆腐了,许多人看到了罗塔舞发出的消息,等候着云山豆腐店的开张。县城云山豆腐开张仪式由罗塔舞主持,罗塔舞请来几个作家诗人,请他们吃了几块云山豆腐,请他们对云山豆腐抒情写意,县里的文学月刊增发了云山豆腐专刊。

半年过去,云山村最贫困的五户人家挣到了钱,因为做豆腐卖豆腐不仅费时而且费力,他们没有时间和精力打麻将了,他们的性情好了许多。其他村民有样学样,不需要政府动员,也不需要政府出资,自动加入其中,他们大量种黄豆,大量外出卖豆腐,县内各个乡镇都有云山村民卖云山豆腐,有些云山村民还在县外卖云山豆腐。

曾经被贫困生活折磨得够呛的云山村民,如今变成了云山豆腐老板,曾经为没有钱打扮而苦恼的云山姑娘,如今变成了云山豆腐西施,云山村民初步尝到了勤劳致富的甜头,初步尝到了利用传统技艺改变现在生活的甜头,至于罗塔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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