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听雨(小小说)

 

秋夜听雨(小小说) 罗塔舞从扶贫点冷水箐回到家里,衣服上沾满了泥水,妻子渝琴看见,心疼得只想掉眼泪,说,塔舞...



秋夜听雨
文/边陲老人
罗塔舞从扶贫点冷水箐回到家里,衣服上沾满了泥水,妻子渝琴看见,心疼得只想掉眼泪,说,塔舞,看你搞得像个泥猴似的,你再这样作践自己,迟早会得病的,现在是你去扶人家,到时候是人家来扶你!

从城里到冷水箐有三十几公里,其中十几公里是泥巴路,天晴时尘土飞扬,下雨时泥水飞溅。罗塔舞骑两轮摩托去冷水箐,来去都很方便,说,差不多有两年了吧?我哪次去不是带着满身泥巴回来?见惯不怪,你莫要在意,对了,阿妹呢?渝琴听到阿妹两个字,顿时挑起眉毛,表情激愤,说,你莫要提起阿妹,提起阿妹我就鬼火冲,阿妹考上了一所大学,好像摘到了一个月亮似的,成天搞同学聚会,今日吃什么鸡,明日吃什么劳,放在冰箱里的肉都要发臭了!

罗塔舞的女儿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大学,夫妻俩的心里甜甜的,两人决定一起送女儿去上学,离家时间就在明天上午的十点,罗塔舞因此而回家。罗塔舞看到妻子口出怨言,赶忙出言相劝,说,阿妹懂事呢!不然怎么能考上首都的大学?她于临走之前跟同学吃个饭,道个别,属于正常,你不要去管她,现在大家都在玩微信,如果女儿性格孤僻,到时候会被踢出同学群的,渝琴,我饿了,请你去做饭,我去洗澡。

罗塔舞洗完澡,走进厨房,看到桌子上摆满了菜肴,说,做这么多菜?你是不是把我当皇帝了?渝琴莞尔而笑,说,在别人眼里,你是一个地位不高的扶贫工作者,在我眼里你是一个地位很高的皇帝,我是服侍皇帝的宫女,塔舞,你要抽时间说说阿妹,叫阿妹吃正经东西,不然会影响到阿妹读大学的,还会影响到阿妹以后生育孩子的。

罗塔舞笑了笑,说,你说得有道理,我现在就打电话去骂阿妹,狠狠地去骂阿妹,直到把阿妹骂哭为止,行不?渝琴听到狠狠两个字,心里有些不爽,说,是轻轻地骂,不是狠狠地骂,姑娘家脸皮子薄,经得起你狠狠地骂吗?吃肉,多吃些肉,不然等到我们从北京回来,这些肉就发臭了,就浪费掉了。

罗塔舞说,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吃过肉了,现在看到这些肉,感觉格外亲切。罗塔舞说过这话,端起一盘肉,往自己的碗里倒了半盘,狠狠地吃了几口,随即停下了筷子,望着渝琴,说,近段时间会不会下暴雨?如果下暴雨的话,茶木托家就危险了!

茶木托是因车祸致贫的。茶木托致富以后买了车跑客运,不想把客车开翻了,包括妻子在内的四名乘客死了,还有八名乘客受了伤,茶木托又出医疗费又出丧葬费,欠下了不少的外债。屋漏偏遭连夜雨,翻车事件过后不久,一场暴雨骤至,泥石流冲毁了茶木托家的房屋,冲走了他家的牲口,吓死了他的母亲,茶木托带着一个六岁的儿子寄居在亲戚家,成了罗塔舞的帮扶对象。

经过县乡村三级政府和罗塔舞的帮助,茶木托建起了三间瓦房,养起了牲口,距离脱贫为期不远了,在这个时候,罗塔舞可不想茶木托家再遭变故。吃过饭,罗塔舞坐在院子里等候女儿回家,天气异常闷热,远方,出现了一道道闪电,传来了一阵阵雷声,罗塔舞意识到夜里可能有雨,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不安起来。

一阵睡意袭来,罗塔舞站起身,走进房间,把自己摔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半夜里,电闪雷鸣,暴雨倾盆。罗塔舞被雷声和雨声惊醒了,他猛地坐了起来,渝琴也醒了过来,说,连睡觉都不安生,你搞什么名堂?罗塔舞说,怎么下雨了?而且下得这么大?什么时候下起的?渝琴说,你刚睡就下起来了,起先是小雨,后来是中雨,现在是大雨,现在是秋季,下雨很正常呀!

罗塔舞摇了摇头,说,完了,完了,茶木托家的房子完了。茶木托的三间瓦房刚刚建成,地基不稳,四周泥土裸露,如果此时下暴雨,房子极有可能倒塌,更要命的是屋后那条水沟,如果堵塞,形成了泥石流,有可能冲毁了茶木托家的房屋,那样的话,茶木托家就有可能因此返贫,自己近两年的工作算是白做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罗塔舞想到了给茶木托打电话,然而茶木托家居住在山坳里,不要说4G,连2G也没有,平时打电话要去村口,要去高处,现在打电话显然有些不合时宜。

暴雨没有丝毫停下来的迹象,狂风肆意地击打着窗棂。罗塔舞从床上跳下来,走到窗前,两眼望着窗外,雨声如雷,振耳发聩。罗塔舞听着雨声,心里更加着急起来,在心里祈祷老天不要作孽,求菩萨慈悲,不要让泥石流冲毁了茶木托家的房屋。渝琴晓得老公有心事,她赶紧起床,走到老公面前,给老公披上一件外衣,说,着急能有什么用?赶紧睡觉吧?罗塔舞说,怎么会下暴雨呢?暴雨怎么会不停呢?渝琴说,你是《红楼梦》看多了,只管陪着林黛玉掉眼泪,古语说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你的扶贫对象会化险为夷的。

罗塔舞听着窗外的雨声,说,你没有去过冷水箐,你不晓得冷水箐村民的生活究竟有多难,作为一名扶贫工作者,在村民陷入险境之时,我能睡得着吗?渝琴,我决定明天不去送女儿了,就请你代劳吧?渝琴晓得老公把工作看得很重,晓得老公对事情一旦作出了决定,就是三头牛也拉不回来,就在心里说我为什么要去做挫伤老公积极性的事情呢?不就送女儿到北京去上学吗?有什么打紧的?因此得罪了老公,导致老公离我而去,吃亏的还是我自己,我不是一个憨包,我精得很!

渝琴听着雨声,说,由你吧,反正我是生就嫁鸡随鸡的命,不过,我可要警告你,我现在迁就你,以后你要迁就我,不然,我跟你没完!罗塔舞赶忙点头,说,那是自然,你去问问周围的人,在这个世上除了我对你好,还能有谁对你好?

渝琴这时突然想到了机票,说,机票怎么办?来回机票,一大笔钱呢!罗塔舞的心已经飞到了冷水箐,飞到了茶木托家里,在他的眼里,两张机票跟茶木托家的脱贫致富相比实在算不了什么?说,网上订票,自然是网上退票,叫女儿明早到网上去退,退不掉就算了,钱上又没有写我们的名字,哪个用不是一样?

渝琴答应,叫老公好生休息,天亮以后再去冷水箐。窗外是暴雨声,是跟先前一样的暴雨声,罗塔舞发觉暴雨声变成了小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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