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巧遇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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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不知道她是哪儿人，也不知道她姓甚名谁，一次不经意的巧遇，一番很随意的闲聊，却让我汗颜不已，也让我记住了她——一个革命军人的后代。

那天去老家，车在金牛拐弯处遇到了一位老妪，她不停的向过往车辆招手，却没有一辆车理会。当我把车停在她身边时，她很是激动。将脚在地上跺了几下，坐在车上，她竟有一丝不安。

老人带的东西不多，蛇皮袋里应是一个活物，不停的扑打着翅膀，没有半刻的消停。竹编篮里有几条鲫鱼，还有应时的蔬菜，沙琪玛、雪饼、薯片等单独放在一个方便袋里。老人衣着简朴，却很干净，看上去就是个慈祥和善之人。

为了让老人不那么局促，我很随意的与她聊着天，而她，却直接了当的问起我的年龄，还说我跟她的儿子应该差不多大，也是一样的瘦。倒车镜里，我能看出老人眼中的疼惜，许是我的背影欺骗了她，或是这身穿着像极了她的儿子，话题自然的转到了她的家。

老人说，儿子今年刚三十，长年在杭州打工，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儿媳妇带着孙女在娘家读书，家里只剩下老夫妻俩，还有三间空瓦房。老人说想孙女了，所以就去看看，加之没有专线班车，必须一截一截的倒车。这样二十公里不到的路程，常要花上半天的时间。而她，却宁愿这样等。

老人先有四个女儿，而后才有儿子的。在她眼里，儿子就是宝贝，是疙瘩，是亲不够爱不完的心头肉。而现在，这唯一的儿子却要靠卖苦力来养家，在一个于她看来陌生的地方打工。想儿子了，就去看看孙女，这是她目前唯一可以亲近儿子的方式，万般宠爱，唯患不够。我越发理解老人刚上车时看我的眼神，而我很随意的一句玩笑话，确是伤了她。为此，我不禁汗颜。

老人又说起了她的父亲，一个黄埔军校毕业的革命军人。他一生参战无数，战功可圈，受到过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去年刚满百岁时仙逝。说起自己的老父亲，老人满脸的自豪感，我心中也升腾起一种敬意。再看老人，不愧为革命家庭长大的，骨子里透露出一股坚韧与高贵，比之纯粹的农村老人，有一种受过革命熏陶的内质。我主动向老人承认了先前的冒昧，只说自己就是开个玩笑，调节一下气氛，别无其他。

老人的四个女儿都已身嫁外地，所谓回家，更是少有。她们多是上个初中，靠着自己的努力，日子过得还不错。有时也会往家里打个电话，嘘寒问暖，忆忆旧时岁月，这让老人又想起了曾经在家做女儿时的情景。那时候，家中门槛高，来来往往者，或是被父亲带出去访亲问友时，也曾享受过无限赞美。如今不能与昔比，多有入了“冷宫”，尝尽凄凉之感。

将要到达目的地时，老人的一句话撼了我的心。她说，自己的五个子女，没有一个对国家有贡献。我知道她的意思，是为自己没有一个子女在政府上班而惭愧，丢了革命家庭的“脸”。

她说这话时，脸上满是忧郁，有一种心愿未了的遗憾。其实错了，她培养的子女个个自食其力，为国家、为社会，他们正以自己的方式默默的奉献着。而他们，也正是应该享受这份幸福、荣誉和全社会应有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