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黑夜

 



黑夜很快降临,郭襄听得年轻公子轻轻一笑。

她望了望天色,今夜阴云笼罩,天上无星无月,哪怕她视力极好,也看不到丈许外的情景,如此一来,大哥哥要找到她更是艰难了。

年轻公子丝毫不避嫌,抱起郭襄娇躯,语气温和道:“郭二小姐,得罪了。”

郭襄只感到耳旁呼呼风过,却看不到太多景物,自也不记得年轻公子带着她往哪里走。

她更是奇怪,如此黑暗的环境里,年轻公子带着她风驰电掣,一路上居然没碰到丝毫阻碍,简直奇怪至极。

不知走了多远,年轻公突然将郭襄放下,他轻声道:“神雕大侠,果然厉害,看来我得给他点苦头尝尝,否则真甩不开他。”

郭襄淡淡瞥了年轻公子一眼,瞧他眼中满是自信,很想说一句,大哥哥纵横江湖时,你还没出生呢,只怕你有去无回。

她心念一想,正是要他有去无回才好。

她所习九阳功虽然不如九阴真经那般有冲穴的秘法,但其本身是武林中一门无上奇功,集内家修炼之大成,故而过了这些时间,穴道隐隐有所松动,她盼着年轻公子离开,好全力集聚内息,冲开穴道。

可惜郭襄的想法落了空,年轻公子又往她娇躯戳了戳,点住她身上大穴,让她断了短时间集聚内息冲破穴道的可能。

郭襄蹙眉不已,这人缜密如此,却还敢去找大哥哥,看来必有很大把握,只希望大哥哥不要出事。

年轻公子将郭襄好好藏住,便施展轻功离开。

没了郭襄羁绊,年轻公子更是落足无声,瞧得郭襄既惊骇,又忧心不已。

不出两里地,年轻公子便开声道:“神雕大侠,小可在这。”

黑夜里一阵狂飙生起,尘沙弥漫,最终一块青石上出现个模糊人影,正是早已归隐的神雕大侠杨过。

年轻公子含笑道:“果然是如玉般的俊朗人物,难怪有人说一见杨过误终身。”

杨过生平遇到不少强敌,但从无今日这般觉得棘手,这个年轻人论武功,除却五绝之外,只怕当世难有人能压住他,更可怕的是对方那份从容自信,简直生平仅见,当年霍都之流,连给他提鞋都不配,甚至早二十年遇见这年轻人,他只怕也得吃下大亏。

他眼睛微眯,收敛目中精光,说道:“襄儿在哪里?”

年轻公子微笑道:“我只是有事请教郭二小姐,一旦问明白,便会放了她,如今襄阳岌岌可危,杨过大侠还是先忙那边的事吧。”

杨过面有怒色,说道:“我看你也是汉人,我郭伯父郭伯母为国为民,不计生死,你现在却掳走他的女儿,对得起天地良心么?”

年轻公子淡淡道:“若我没有良心呢。”

杨过不由一寒,他听得出来,这年轻人语气里的淡漠。饶是他少年时那般狂悖,也绝不可能如此理所当然的说自己没有良心。他语气一软,道:“你要问襄儿什么?”

他知道此人难以说动,只能以利诱了。

年轻公子悠悠道:“听说杨过大侠最得意的便是剑法和一门掌法,昔年曾凭此击败金轮国师,若是杨过大侠能将剑术秘要和掌法传授于我,那我自会放过郭二小姐。”

杨过道:“这不可能。”

他现在还能有把握胜过这年轻人,要是给对方了得了他武学秘要,不出一年半载,只怕连自己都制不住他了,瞧他行事,怕是武林中又得多出一个义父欧阳锋那样的人物,届时不知要生出多少祸事来。

年轻公子道:“看来郭二小姐的性命终不及神雕大侠的武功重要。”

杨过刚欲反驳,便心生警觉,他掌力拍出一道罡气,滋滋声响,数十枚银针被卷起,扎进泥土中。

这暗器来得无声无息,手法歹毒,要不是他武功已然入神坐照,便已经着了道。

杨过心里愈发凝重,大凡武学高明之辈,都不屑于用暗器伤人,这人武功如此高,还阴险狡猾,实是平生仅见。

就这一挡暗器的功夫,年轻人便又走远。

杨过明知道追下去有危险,仍是追了上去。他居住在古墓多年,在黑夜里行动自是无碍,但跟白昼相比,还是有些不便。

而那个年轻公子,在夜里居然如鱼得水,杨过要不是紧绷心神,几次都差点跟丢。

他心道:“便是龙儿,在黑暗里,行动都未必有他那般自如。”

杨过聪明过人,立时想明白年轻人为何敢出现在他面前,他是觉得在黑夜里有优势,能弥补跟自己的武功差距,要借助地利,跟自己斗一场。

想通此点,杨过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生出久违的兴奋感。

他武功之高,莫说当世罕逢敌手,便是往前数一百年,亦是罕有人能及。归隐江湖,固然是有龙儿的缘故,何尝也不是感受到了剑魔独孤求败前辈当年寂寞无敌的心境。

纵横江湖三十馀载,杀尽仇寇奸人,败尽英雄豪杰,天下更无抗手,无可奈何,惟隐居深谷,以雕为友。 呜呼,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

这不但是独孤求败当年的写照,亦是他如今的写照。

“那便看看,你能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杨过心道。

他速度加快,身遭反而更加静默无声。归隐十数年,增加的可不是内力,而是使他愈发返璞归真。

以他如今的武功,再遇上金轮法王,五百招开外,便能胜过对方,根本不需要完美施展出黯然销魂掌。

一路追赶年轻公子,千回百折,杨过总是牢牢跟着对方,渐渐地势越来越陡峭,岩峦起伏,简直猿猱难渡。尤其是在夜里,要是一个不小心,就难免失足。

“此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远离红尘,唯有浮云相伴,正适合我辈中人比武论道,不知杨过大侠以为然否?”年轻公子的声音伴随风响徐徐而至,他已然顿足一块山壁的凸起之处,衣袂随山风而动,仿佛浊世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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