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继文：退而结网

鱼儿怎样度过冬天？...

书林缀叶退而结网

冬

关于鱼的事，我之所知是一定不如生物学家的，鱼游于水有时候真令我们羡慕，羡慕“皆若空游无所依”，似乎无所凭借，鱼游于渊，鸢

飞于天，看上去凭虚御空，令我们脚踏土地的人类十分沮丧。飞与游一直是梦想，凡人骨重，不能轻举，宁挟泰山以超北海，不渡凡夫。《西游记》中孙猴子和猪二哥谈过这个问题，不愿意背师父过去，所以减肥是一个不错的想法，清癯是大部分神仙理想的面目。但“不重则不威”，子说的，所以神仙的话语在凡人看来总有些嘻嘻哈哈，嘻皮笑脸，不笑则不足以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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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游更胜于鸢飞，令人羡慕者，更有它的从容性，鸟在滑翔时也最耐看，但终不如鱼之自在，且只可远观，“云在青天水在瓶”，就是自在，但物象是无生命的云和水，除了极先锋与极淡泊的得道者，普通人没有能力欣赏。鱼则不然，出游从容，竟有喜意。鱼高不高兴，我们当然不知道，庄子和惠子讨论了半天，是说哲学问题，我们是直观地同意“鱼之乐”的，星亮专门刻出来给我们看。为了看这点从容自在，有点条件的愿意弄个鱼缸，养两尾鱼，看着这些或红或黑或缤纷各色的生灵几乎无声的摇曳，翩若矫若，就是看上这一点，活泼时赤鲤腾出，静谧时小鱼伏波，鱼停在任何一个维度，只有两腮歙张，绝不是眯缝的两眼巴巴的看着你，萌萌的。假如人要躺在床上，眼巴巴盯着天花板，只能换气，可能是不被看好，子非鱼。这些都不是重点，“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这个鱼应该是通假于“渔”的，鱼的天敌是加了三点水的鱼，一个没时间的“渔”羡慕一个正害鱼的“渔”，这个逻辑完全是合适的，物总有天敌的，原不必怨天尤人。

后来我发现一个思维问题，假如我的理解正确，这是一个颇麻烦的坏思维，应该想办法去除，生命才会光明。这个问题正是上引孟浩

然诗句的来源，原话叫：“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语出《淮南子·说林训》，像庄子、惠子一样，同样来到濠上，同样看到鱼翔浅底，同样有了羡鱼之情，悟出来的却别是一番滋味，真是惊人一身冷汗，说得轻点也是“见不得穷人过年”，说得重点，这是要害人呢！不，是害鱼呢！是“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鼾睡是吵着人了，姿势看上去让人讨厌，鱼儿些微逃于深渊，不过影影绰绰，你不过羡它逍遥，就下得如此毒手？还是庄子看得清，世情冷眼，或立于无何有之乡，或曳尾于涂，装个滑稽和狼狈，儒者变色作淳于曼倩，真是天刑之逃，逃得差点忘乎自己，带笑痛哭，受了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