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你,这个世界将充满恶臭 170多年来的马桶普及史

 

19世纪的版画中的马桶。(BBC中文网)19世纪的版画中的马桶。(BBC中文网)“不能再忍气吞声,太臭了!”...



19世纪的版画中的马桶。(BBC中文网)
“不能再忍气吞声,太臭了!”

1858年,伦敦《城市新闻》评论文章发出这样的疾呼。

这里说的“太臭”有一层隐喻的意思:指政客无为,不采取行动治理显而易见的大问题。

伴随着人口增长,伦敦处理污水污物的系统越来越难以招架。为了缓解化粪池的压力,当局鼓励市民将污水污物倾入入排水渠。旧有的化粪池本身已经存在许多弊端:泄露、溢出、释放甲烷等。

1849年的卡通“肮脏的泰晤士河——更像露天下水道”
但是,新举措又引发另外一个问题:排水渠的设计初衷是排雨水,直接通入泰晤士河。

这就是那个字面意义上的“太臭”:泰晤士河成了露天下水道。

霍乱流行。一次爆发导致14000伦敦人丧生,几乎占当时总人口的十分之一。

土木工程师约瑟夫·巴瑟杰(Joseph Bazalgette)提出一个构想,修建全新的密闭排污系统,将污水排放到远离城市的地方去。当时,政客面临尽快通过这项计划的巨大压力。

1858年夏天,伦敦遭遇酷暑,泰晤士河臭气熏天,想躲也躲不开,谁也无法再和颜悦色、“忍气吞声”地谈这个问题。

那年夏天,成了后来著名的伦敦“大恶臭”。

卡明的S弯管对抽水马桶的普及起到巨大推动作用
如果你生活在一个拥有现代卫生条件的城市,你可能很难想像,每时每刻身边都弥漫着人类排泄物令人窒息的恶臭,这是怎样的可怕。

能有今天,我们应该感谢许多人,但是,最应该感谢的那个人或许有些出乎意料,他是亚历山大·卡明(Alexander Cumming)。

“大恶臭”之前,卡明是伦敦的手表技师,以擅长精密、复杂工艺出名。乔治三世曾专门请他制作记录大气压力的精密仪器;卡明还研制出切片机,能把木头切到非常、非常薄,用于显微分析。

但是,卡明改变世界的创新发明却和精密工程学毫无关系,那不过是一段管子,卡明将它扭成弯状而已。

1775年,卡明注册S弯管专利。这个弯管是制作抽水马桶依然缺失的成分。

有了抽水马桶,才有了现在意义上的公共卫生系统。

抽水马桶的广告
此前,抽水马桶一直没能成为可行的选择,原因是臭气:管子把马桶和下水道连接起来,能把排泄物冲走,但也会让下水道的臭气上返,除非你能有什么招数把马桶密封。

卡明的办法非常简单:把管子扭弯。水留滞在弯处,彷佛闸门,防止臭气上返,每次冲马桶后这里重新蓄水,关闸。

现在,弯管的名字从S型发展到了U型,抽水马桶的工作原理并没有改变。

但是,抽水马桶的推广非常缓慢,直到1851年在伦敦还是稀罕物品。抽水马桶在水晶宫举办的“万国工业博览会”上参展,引起大批人驻足。

使用抽水马桶的费用是一便士,因此,后来英语中就有了一个委婉的表述方法:“花一便士”,意思是上厕所了。

博览会上,成千上万的伦敦人排队花了一便士,慨叹崭新设计创出的美好奇迹。

如果说,万国博览会向伦敦人展示了未来公共卫生系统应该是怎样—干净、无味,毫无疑问,政客们拖拖拉拉、不肯给巴瑟杰设计的排污系统拨款,一定让伦敦人更加不满。
奈洛比的贫民窟,这样的排污水沟很常见
170多年过去了,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统计,现在全世界大约有三分之二的人用上了所谓的“改良卫生”设施,比起1980年的四分之一前进了一大步。

但是,这仍然意味着,世界上还有大约25亿人没有用上“改良卫生”设施,再说,“改良”这个词本身的标准并不高。它的意思是能“用卫生的手段将排泄物与人类接触分开”,但并不一定包括污水处理。能够用到这样级别的公共卫生系统的人还不到世界总人口的一半。

长期未能推广妥善的公共卫生系统造成的经济代价很多,比如治疗腹泻性疾病的医护费用,在意卫生条件的人不愿意来旅游损失的收入等等。

世界银行“卫生行动经济学”报告给它贴了个价签。报告说,在一些非洲国家,卫生条件太差导致GDP缩水1到2个百分点,在印度和孟加拉是6个百分点,在柬埔寨是7%!

一滚再滚,雪球很快越来越大。

1862年,巴瑟杰(右上角)参观施工现场
挑战是,公共卫生设施并不是市场必须提供的。厕所要花钱,但是,在街头随意大小便是免费的。

比如说吧,我修一个厕所,我要负担所有费用,但是街道更清洁的好处却是人人受用。

用经济学词汇来形容,这叫“正面外部性”(positive externality)。有“正面外部性”的商品通常比社会整体期望的采纳速度要更慢。

最明显的一个例子是肯亚首都奈洛比的基贝拉(Kibera)贫民窟中“会飞的厕所”。

“会飞的厕所”运作方式是:人们将大便排入塑胶袋。半夜三更,拎起塑胶袋举过头顶,猛转几圈,扔到越远越好。

把“会飞的厕所”改成抽水马桶是要花钱的,马桶的主人当然会享受到好处,但是我敢打赌,邻居一定也更高兴。

反过来说,手机。买手机也要花钱,但是,好处基本上只我一人享受。

S型弯管的历史比手机长将近10倍,但是现在有手机的人数远远超过有抽水马桶的人,这也是原因之一。
1858年,伦敦“大恶臭”期间的议会大厦


如果你想拥有抽水马桶,你最好还要有下水道体系,把马桶连上去。但是,修筑下水道是重大项目:成本高、规模大。

巴瑟杰最终总算得到拨款、开始修建他的伦敦下水道,项目历时10年才完工,总计挖掘250万立方。

因为上面说到的那个外部性问题,这类项目可能不受私有投资者的青睐,通常,这需要政客有决心,纳税人愿意付出,还要有运作良好的市政府。

看起来,这些必需品都比较短缺。根据2011年发表的一项研究报告,印度城镇只有6%成功修建了哪怕只是覆盖一部分地区的下水道系统。

拖延能力看来真是无穷无尽。

同样,伦敦“当官的”也曾经一拖再拖,但是等他们最后行动的时候,相当神速。

史蒂文Halliday(Stephen Halliday)在他撰写的《伦敦大恶臭》一书中说,议会只用了18天时间就通过了巴瑟杰项目动工所需的所有法律草案。

怎样解释他们突然敏捷到令人眼花的原因呢?

地理优势!英国的议会大厦恰好座落在泰晤士河边。“大恶臭”期间,工作人员曾经把窗帘浸上氯化液,试图遮掩臭气。这样做根本没用。不管下多大功夫,议员还是逃不掉被熏。

《泰晤士报》调侃说,看到议员离开议会大厦图书馆,“每位绅士鼻子上都捂着手绢。”

如果引起政客关注总是这么容易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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