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顾意知几许》/小红杏⑤五年了,漫长的等待里,在他觉得他的爱几乎都要变成恨的时候,程意意回来了。

 

连载┃《顾意知几许》/小红杏⑤五年了,漫长的等待里,在他觉得他的爱几乎都要变成恨的时候,程意意回来了。...




内容简介:一场突如其来的家庭变故导致程意意敬爱的父亲入狱,在得知顾西泽背景强大后,程意意故意接近顾西泽,意图利用他的背景救自己的父亲,俩人在一起后,父亲仍然躲不过牢狱之灾,程意意的接近顾西泽的真相也被揭穿,俩人不欢而散,程意意出国留学。五年后,程意意完成学业回国,在校庆晚会上与顾西泽重逢……

作者简介:小红杏,女,摩羯座,生于南方,长于南方。擅长写哀婉治愈的感情故事,文风清新自然,优美缠绵。盼望着用最细腻温柔的笔触,把故事写给你听。
顾意知几许

小红杏


第五章

程意意绝对没有想到,和顾西泽再对上面的一天,竟然是在这样让她尴尬的境地里。

众人簇拥在顾西泽的身侧,众星捧月。她找了个角落的沙发,拿出手机乱点,却依旧觉得手足无措。

“意意,麻将三缺一,来吗?”声音从身后传来。

程意意回头,正是她崇文时期的室友,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无措,偏头冲她眨眨眼睛。

棋牌室在包厢的隔间里,程意意急于想逃离这片令人窒息的空间,立刻便点头答应了。

程意意还在崇文的时候,寝室有两位川妹子,并且都酷爱麻将这种益智游戏,耳濡目染下,她也学了不少。平日里程意意是不常打麻将的,原因无他,一来她没有时间,二来……程意意会算牌,跟她打麻将的人总是输,玩多了,自然觉得没有意思。

不过今天有些不一样,程意意今天有些心神不宁,人在牌桌上,思绪却不知飞到了哪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出牌,频频出错。

几圈下来,程意意面前被当作筹码的瓜子仁已经所剩无几。

“几年不见,你牌技差得不要太多,意意,我跟你说,骄傲使人退步。”室友难得赢程意意那么多次,嘴角都翘上天了,完全忘记了当年她抱着程意意的大腿痛哭流涕、要求悔牌的样子。

程意意扬起嘴角,温柔又真诚:“是你进步了,英宛,真的。”

心不在焉地顺手摸了张牌,她抬手正要往外打,却被人按住了手腕。

那手白皙而修长,骨节分明,程意意立刻认了出来。她心跳如擂鼓,不敢转移视线,浑身僵硬,连动一下也难。

是顾西泽的手。

不知什么时候,他站到了她的身后,此刻在俯身看牌。他们许多年没再隔得这样近,近到程意意能清晰地闻到他脖颈里柠檬味沐浴露清新的香气。

与她浴室里那瓶柠檬味沐浴露一样的味道。

他晨起的时候洗了个澡,他没有换过沐浴露。很奇怪的,这一瞬间,程意意的大脑迸出的却是这些五花八门的念头。

他握着她的手腕,将她僵硬的手移到另一张牌上。

“出这张。”他的薄嘴轻启。

那熟悉的声音时隔五年,就这样在程意意的耳边炸开。她的思绪依旧在神游,手下却依着他所说,换下一万,将那张多余的四筒打了出去。

“回神。”

听到这一句,程意意才在迷迷糊糊中找到了几分真实感。

哦,顾西泽让她回神。

她与顾西泽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从读书时就已经初见端倪。顾西泽从来便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聪明,也肯努力去把一件事情做到极致,不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程意意不一样,她对什么都好奇,却对什么都不大舍得下功夫,只要把第二名甩在身后,便已经心满意足。

两个学神在图书馆的日常是,顾西泽看书,她发呆。顾西泽让她回神,她看会儿书再继续发呆。

而现在,她回过神来,定睛看眼前的牌。

“清一色,和了。”程意意茫然地摊牌。

“不信!你这不是诈和吧?”英宛都不敢相信手黑了一整早的程意意居然转运了,探身过来确认。

“一二三四五六万,三个七四个八两个九……居然真和了。”

她眼睁睁看着赢了一早上的瓜子仁一次性悉数被拨到程意意那边,眼睛都要瞪直了:“你们夫妻合心,其利断金,我自然打不过,班长,你赶紧来这边救我!”

夫妻……

程意意被英宛的形容词吓得再次浑身僵硬。她很想偏头去看看顾西泽的表情是不是生气了,却始终不敢偏头。

耳边也始终没有听到反驳的声音传来。

自那把稀里糊涂的清一色后,程意意便时来运转。她胆战心惊地在顾西泽的指导下赢了一整个下午,英宛输得剥瓜子仁的手都酸了。

程意意不喜欢嗑瓜子,却喜欢吃瓜子仁。同学聚会散场,牌局结束,程意意正准备把那一大堆瓜子仁收入口袋,却被顾西泽抢先一步。他端起堆瓜子仁的果盘,将瓜子仁倒进了准备好的纸袋,剩下几颗粘在果盘上,连果盘一起递给她。

程意意目瞪口呆地接过。

他指指手中的纸袋:“我的。”又看向程意意手中的果盘,“你的。”

说罢,他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将纸袋放了进去,交给了程意意。

“我去开车,拿着衣服在酒店门口等我。”

他的眼神平静没有波澜,和当年大不一样了。他是要送她回去……然后打击她报复她?

程意意不说话,他也便等着,目光静静地落在程意意的面上,执拗地与她对视。直到程意意坚持不住败下阵来,点头,他才收回视线,重新强调:“等着。”

说罢,他转身,大步消失在包厢外的走廊。

程意意与英宛结伴到酒店门口等车。英宛已经结婚了,老公的车早已经在酒店门口等候。

在酒店大厅门前远远看见那车,英宛就兴奋地大幅度挥了挥手,朝老公打招呼,正要小步跑过去,又想起了什么,她转回身来,对程意意道:“意意,都不知道怎么说……”她似乎想要找到合适的形容词,欲言又止半天,最终放弃了,干脆平铺直叙,“我总觉得,你和学长之间的误会应该很深,但是不管怎么样,他是爱你的。”

“你相信我的感觉,意意。”

酒店台阶上的雪被扫得很干净,程意意目送英宛一步步朝她丈夫走去。英宛没有告诉程意意的是,那年程意意去英国当交换生,她走得匆忙,剩在寝室的东西,是顾西泽来整理好,一件件收走的。那时候她们都觉得程意意实在太自私太狠心,那样好的男朋友,她说不要就不要,说走就走。

当时有种传言是,顾西泽做了对不起程意意的事情,所以程意意才会伤心地出国留学。可这些话,英宛一个字也不相信。一个人的品行怎样,细节是做不得假的。

在程意意进崇文之前,顾西泽是崇文人心中的神,不食人间烟火的存在。可这样完美骄傲的人,在女朋友进崇文之后,习以为常地给她打开水,给她买早点,请她室友吃饭,一样不落,和寻常恋爱的小伙子是一样的。

也因为程意意,她们才得以见到顾西泽的另外一面,让人不可思议的一面。就算是在两人分手之后,她们这些室友依旧能偶尔因为顾西泽得到优待。例如崇文演出座位的前排,顾氏公司招聘的一轮免试……这一切,如果不是因为程意意,又是为谁做的呢?

英宛说得认真,程意意的内心却并不敢相信。

人的记忆力太出众有时并不是一件好事情,比如,她从来不敢有一刻忘记,那时候顾西泽眼里的失望与陌生。她一直知道顾西泽是个什么样的人,倘若在他那里失去了信任,那么,他便再也不会交付你一丝一毫。

她在躲着他,可那么多年,他也同样没再找过她。

更何况,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他变了,她也变了。就算一开始还留有几分初恋的情谊,但五年过去之后,这些情谊还残存多少呢?

程意意站在原地,越想,便越发胆怯起来。她抱着这烫手的外套,正考虑着转身回去塞给哪位酒店前台的时候,纯黑色的宾利欧陆已经缓缓停在了面前。

程意意认得,上大学的时候,顾西泽开的便是这一辆。

“上车。”

程意意迟疑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要我抱你上来吗?”顾西泽偏头,眉眼冷淡。

程意意害怕遇见他,害怕与他共处一室,害怕和他说话,最怕的,便是顾西泽这样冰冷的神情。

在从前,便是程意意惹得他极生气的时候,他也从不冷脸发怒,只沉默着,待冷静下来,再想到办法,让程意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乖乖听话。有时候程意意甚至会想,正是因为接受过他给的太多的庇佑和温暖,失去的那一天才会如坠冰窖吧。

拉开车门,程意意将大衣收紧,坐进了副驾驶。制暖系统完全静音,车内没有放音乐,两人也都没有说话。程意意不敢乱看,浑身僵硬地端坐着平视前方的路面,抓紧手中的外套。

这样小学生听课般的姿势,一直持续到顾西泽将她送回北苑招待所的楼下。

她甚至都不敢问顾西泽是怎样知道了自己的住址,放下外套,忙着开门下车。

“程意意,”顾西泽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腕,那力道重极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的手折断,他接着往下道,一字一句,极认真,“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什么?”程意意脱口而出的一瞬间,想起了他进包厢时说的那一句话。

你想换几棵树……

程意意只觉得面上火辣辣地疼了起来,内心有羞愤,更多的却是酸涩。她那句话是说来敷衍大家的,却被他当了真。程意意不想作答,挣扎了几下,却始终没有挣脱他的手。

她突然觉得眼眶酸涩极了:“我想换十棵、一百棵,那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我们已经分手了!”

她的语速极快,语罢,便趁顾西泽不备,将手一把抽了出来,开门,下车。

“意意。”程意意还没站定,他又开口唤住了她,这一声唤得很低很低,更似一声无奈的叹息,“你还是一样不讲理。”

程意意背对他,眼泪刚掉出眼眶就已经是一片冰凉,可她不敢抬手去擦,强压着不肯从话里带出鼻音:“你也不是第一次知道,我就是不讲理的。”

酒店门前的雪清扫得干净,可地还是滑的。程意意踩着高跟鞋,没有回头。

冬日的寒风刮过,她的大衣萧萧作响,冷极了。一步一步,她极力让自己挺直了腰板,看上去不那么狼狈。

她知道顾西泽在看着她。

虽然在他的眼里,她自私又圆滑,虚伪又不讲理,但即便这样,她也不想给他留下一个狼狈的背影。今天过后,她就回到G市,除去新闻与电视机,她不会有再见他的机会。消失在顾西泽的视线范围之后,程意意的小腿终于冷得开始打战,踉跄了两下,差点摔倒,险险才扶住走廊的墙壁。

她突然觉得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走了,就像从前在实验室里待了三天三夜那般,想要就此躺下去,然后长睡不醒。

程意意已经疲惫到极点,走到房间门口才发现,生活永远教你知道,世上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的事情。

“意意!”

她的母亲倪茜拎着她的小手包,站在她房门前,不知等了多久。

大概是在电视上看到了崇文校庆的转播,知道了她是主持,忙不迭到崇文问了她的住址,此刻便在这里守株待兔。

“我今天很累,不想和你吵,你走吧。”程意意唇色苍白,她把手深深插进大衣口袋,可还是觉得冷极了。

“意意!”倪茜的眼睛立马红了,“妈妈是来……”

她的眼泪一向是说掉就掉的,程意意已经充分领教过这一点,她不再理会,直接越过倪茜,刷卡就要进房间。

“程意意!”倪茜紧紧抓住她的手腕。

“松开。”程意意的唇线紧抿,眼里已经是一片冰冷。

“你今天必须跟我走。”倪茜反而抓得更紧了些。

“去干什么?”程意意把房卡重新放回了口袋,回过头看着她,眼神嘲弄,“去像你一样找个有妻室有家庭的男人,去过暗无天日的日子吗?”

“你就是这种态度跟你妈说话的?”倪茜大怒,拔高了声音,“我是你妈!”

“那你要我什么态度?”程意意一把挥开她的手,倪茜的反应更证实了她的想法。

倪茜不再年轻了,在一天天老去之前,她需要找到依靠,维持她奢侈的生活。而遗传了她美丽脸蛋的程意意,就是她下半辈子最大的本钱。程意意对倪茜的性子清楚得很,从前一年半载也不联系她的人,现在一打就是三五十个电话,不打到她接电话决不罢休,美其名曰要给她介绍青年才俊。

可这世界上哪有掉馅饼的事情,即便真的是青年才俊,又有谁愿意娶她这样家庭出身的女人?更何况依倪茜奢侈的生活水平,根本不是一般的青年才俊支撑得起的。

所以,倪茜介绍的,来钱快的,要么是年纪大得足以做程意意爹的男人,要么就是跟她一样当人外室,总之,都一样为人不齿。

程意意冷笑:“你尽过一天当妈的责任?现在才知道你是当妈的?早干吗去了?趁我现在好说话,马上消失在我面前!”她本就心情不善,此刻负面的情绪更是几乎把她淹没。

她从不会忘了,父亲最初入狱的那几个月,倪茜唯恐带上她这个拖油瓶遭人嫌弃,半夜带着行李,悄悄搬进那个银行高层购置的房子里。那一夜,程意意根本睡不着,也不敢睡,趴在门缝里看着倪茜把属于她的东西搬得干干净净。家中顶梁柱倒了,她一个私生女,出生便是原罪,亲妈都不管她,程家能给她一口饭吃已经称得上是仁至义尽。

学校的那些同学只知道程意意父亲入狱,哪里知道那时候的程意意几乎已经到了仅能温饱,学费都成问题的地步。

“不管怎么样,我现在是为了你好,不管你说什么,你今天必须跟我走。”倪茜精致的美甲紧紧陷入她的手包,极力压下火气。

程意意不再多说一句,刷卡进房间,眼看房门就要关上,倪茜突然伸出手来,拽住她的大衣,把她往外拉。程意意本就精疲力竭,又穿着高跟鞋,半点没有防备,被倪茜往后一带,就这样直直往后仰倒。

倪茜显然没想到程意意这么不经拽,被她的动作吓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程意意的后脑勺朝走廊墙角的欧式金属壁灯撞去。

那欧式壁灯的棱角极其尖锐,剧痛袭来,程意意眼前一花,只感觉后脑湿漉漉的,她愣愣地伸手碰了一下,移到面前,已经满手都是鲜血。

那血沿着她的颈窝,流进了她的脊背,染红了乳白色的高领毛衣。

这世界上果然只有更糟糕的事情啊。

程意意这次真的是身心俱疲了,眼前都是重影,她眨眨眼睛,晃了晃模糊的视线,总觉得在走廊尽头看到了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男人。

顾西泽,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你在做什么?”那声音冷冽中包含威压,仿佛帝都腊月的风雪。倪茜吓得一颤,这才回神,她捏紧了自己的手包,摇着头战战兢兢地往后退了几步,猛地撞在了走过来的顾西泽身上。

她甚至连头也不敢抬,便慌忙地转过身逃离了走廊。

走廊的灯光昏暗,倪茜逃开之后,顾西泽才看清楚程意意的脑后在渗血。她的眼睛半阖半闭,意识已经不大清楚了。

“意意!”他的声音险些打战。

程意意的毛衣上是大片的血迹。他的心在这一刻被狠狠捏紧了,生疼。他从来不曾想过有生之年还会在公共场合这样失态。

倘若不是他的车停在楼下,久久不见程意意开灯,倘若不是他忍不住想要上来看一看,那程意意今天要在这里躺多久、流多少血才会被人发现?

半跪在地板上,顾西泽用最快的速度抽出领带折成方帕,缓缓将程意意扶起来,坐在他的臂弯里,小心翼翼地扒开她的头发,寻找到出血点,将折成的方帕按压上去止血,一边在程意意耳边一声接着一声唤她的名字,一边打急救电话。

“不要睡……意意,别睡……”他觉得自己的声音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温柔,可他却也只能无力地重复这一句。生平第一次,他恨起自己在楼下那一分钟的犹豫,倘若他能早一分钟出现在这里,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程意意本来不想睡的,她听得到,可急速的失血让她有些缺氧,她的眼皮实在太沉,没有力气强行撑开,也没有力气应答。大脑的皮层却是活跃的,只是全装了一些光怪陆离的念头。

倪茜不敢再来找她了吧,经过这么一场,她们的母女情分真是什么也不剩了,那更好。

顾西泽呢?他为什么没有走?又是什么时候站在了走廊的尽头?他会不会觉得她很可笑?

陶乐新发给她的数独题还没看,这次不知道又要多长时间才能解出来。住院要花多少钱?她还等着买房呢。

……

她的呼吸就在他的耳边,弱得几乎快要听不到,眼睛阖着,唇色苍白,皮肤更是透明得不见血色,随时要羽化一般。程意意走的第一年,他在心里想过,如果她回来,他便原谅她。

可程意意没有回来,没有一封邮件,也没有一个电话。他憋着一口气在心里想,他也决不去找她。程意意走的第三年,他终于忍不住去了她留学的公寓的楼下,虽然没有敲门,可那时他发了誓,倘若她回来,他就娶她做他的太太,把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给她。

可程意意最终没有回来。

五年了,漫长的等待里,在他觉得他的爱几乎都要变成恨的时候,程意意回来了。可她就是这样让人一点恨不起来,也狠不起来的人,他似乎永远没有办法做到潇洒地对程意意这个麻烦精不管不顾。

血液浸透了方帕,顾西泽竟觉得自己按住出血点的手在颤抖。

“别睡……求你了……醒过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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