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雕刻生活，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手艺人”

现代社会需要什么样的工匠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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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工匠精神”这个词有些火，成为走进普通人日常生活的时髦话语。然而，工匠精神的实质是什么，现代社会需要什么样的工匠精神，这些都需要进行细致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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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工匠精神：对人类自身的省思》

作者：黑龙江大学哲学学院副教授张彤

工匠精神是指一种专业化的工作态度，一种无私的敬业精神，一种忘我的钻研与坚持不懈的创造，一种精雕细琢和追求完美的理念。这种专业精神与精益求精的态度无论在哪儿都是人们所需要的，尤其在当今这个浮躁和追求金钱的社会，它不仅是一个人事业成功的保证，而且成为一种优秀人格的样板，一种现代社会生活中品质与卓越的典范，因而是需要大加提倡和褒奖的。

工匠一词常常与技术密切相关，工匠一般指技艺高超的手艺人。亚里士多德在《尼各马可伦理学》中曾经专门就科学、技艺与明智进行了论述。科学的对象是一种关于必然存在不可改变的事物的知识，它追求的是一种依赖于推理证明而能被人学习的演绎的真理性知识，其典范就是数学。技艺活动的对象是可改变的事物，其本质在于生产和制作，而这种生产或制作不是目的，而是手段，“制作在自身之外尚有别的目的”。而且，技艺与偶性相联系，因而技艺是一种受生产和制作者的观念所引导的关于某种可改变的事物的依赖于巧遇的知识。学习技艺就是学习使一种可以存在也可以不存在的事物生成的方法。明智也叫实践智慧，由于实践的题材不断变化，因而明智处理的对象是可变的经验事物；又由于明智是一种同人的善相关的实践品质，其本身就是一种目的，就是追求对于人类整体生活有益的最大的善，因而，“实践不是一种制作，制作也不是一种实践。”

我们不难发现，技艺与明智（实践）活动本身性质上的巨大差异。技艺只是一种工具或手段，它追求的目的存在于制作与生产活动之外，而实践包涵着一种反思，它关注人类自身的意义和价值，良好的实践本身就是一种高尚和神圣的目的。技术是中性的，我们怎样评判一个医生和将军？如果这个医生医术高明，但是拼命收费，而这个将军武艺高强，但不爱惜士兵，我们就能断言他们是优秀的医生和将军吗？当一种活动是手段的时候，目的达到时就会立即将这种手段丢在一边，而当活动本身就是一种目的时，它就不会超出自身而不择手段。因此，技艺活动欠缺的正好是实践活动所具有的，实践活动不仅关注人类的幸福、公平、正义这些人生在世最大的善，而且是对人类自身的省思。因此，现代工匠精神不仅具有精益求精的思考，还提倡关于人类自身的善的知识的反思。

在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许多工匠的技艺活动早已被更加细致更加专业化的工业劳动所取代。涂尔干在其著作《社会分工论》中清晰地描述了当代社会生活的这一现实图景，然而，非常耐人寻味的是，《社会分工论》并不是关于劳动与社会分工的专著，而是关于一部现代社会生活的道德著作。涂尔干非常清晰地指明了，从机械团结到有机团结，从集体意识非常强大到集体意识逐渐衰微，正是道德强化的结果。因而，社会分工的增长并不必然导致社会凝聚力的瓦解，正是一整套强有力的道德规范和法律制度，使现代人具有一种尊重个人尊严、义务与责任心的强烈感情，这种道德感正是维系现代社会得以运行的一个本质要素。因而，现代工匠精神内含着一种道德精神。

英国的著名社会科学家彼得·温奇在《社会科学的观念及其与哲学的关系》一书中，极力地反对了“小工”的概念：“我将我所要批判的哲学概念称为‘小工概念’。”如果把哲学看成仅仅是清除知识道路上的小工，那就太小看哲学了，哲学家是各种科学领域之内的大师，因为各门科学是对经验世界的一种本质探究，这个世界是通过概念而呈现给我们的，而哲学正是对这些概念本身的探究，哲学探讨的是我们所拥有的概念背后组织世界经验的各种形式，“哲学的核心问题则事关实在的一般的性质”。

在科技迅猛发展的当代，自然环境与社会世界运行的技术化倾向越演越烈。为了控制科技的盲目性应用，我们需要一种对世界进行根本反思的哲学，这不仅是亚里士多德哲学留给世人的宝贵精神遗产，而且是关于人如何生存、如何在世的重大而紧迫的现实问题。

文章原载于社会科学报第1586期第5版，文中内容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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