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小说】广西微小说小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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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小说
广西微小说小辑(二)
壮医杨一霞

文○ 廖玉群


敲门声不大,但很执拗,砰砰响了两声,又连着砰砰砰响了几声。

杨一霞几乎就在敲门声响起的刹那间挎上了她的红皮子十字箱。深夜里敲门找她的,不消说,都是急症的病人,容不得拖半步。

杨一霞早年跟母亲学过壮医,后来又进了医学院,毕业后在家乡开了家诊所。十里八乡没有不认得杨一霞的,有头疼脑热的,也都找她。杨一霞平日坐诊,遇到急诊的,二话不说就背起红十字箱。这一带山路难走,抬个病人出山堪比登青天。

门开了,门口的男人倒退了几步,才对着灯光里的杨一霞说:“闺女,哦,杨……杨医生。”声音含混,像是有一半含在肚子里,出不来。

微黄的灯光下,杨一霞看清了眼前的男人。矮矬矬的男人站在夜里,又平添了几分矮。

“我……我那个婆娘……生不下来……深更半夜的……”矮男人原本就结巴,看着杨一霞,更是结巴得不行。

“别废话!我都知道,照路,马上走。”杨一霞话一出口,像把剪子,一下子剪截住了矮男人的后半句话。说话间,杨一霞早一脚迈出了门。

矮男人默默地退到杨一霞的后面,打开手电筒。黑魆魆的夜,静得像坟场。两个人在手电筒的光柱里急走着。一路无话。

矮男人把杨一霞引到一间矮小的屋里。屋内,一灯如豆,一股难闻的草药焦味弥漫了屋子的每个角落。产妇横躺在床上,旁边,一个老婆子正把剪刀探到灯光下,见有人进来,放下剪刀,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杨一霞一把扳开老婆子,对矮男人喝道:“快让她出去!”

男人唯唯诺诺,上前拉开了老婆子。

产妇胎位不正,杨一霞见过不少,可眼前的这位,眼看着连挣扎的气力都没有了。耽搁一秒都有危险!

杨一霞打开红皮子箱,开始投入到眼前的急救工作中。像这样突如其来的战斗,杨一霞也经历不少了。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

天快亮时分,婴儿响亮的哭声划破了早晨的宁静。

母子平安,矮男人手足无措地给杨一霞搬来了木凳子,手忙脚乱地端上了姜糖茶水。

杨一霞把红皮子十字箱挎到肩上,她是一刻也不愿多停留了。

黎明将至未至,天凉如水。这个畏畏缩缩的男人,缩着脖子恭恭敬敬地候在门口的大樟树下。看到杨一霞背着十字箱出来,忙打开了手电筒:“杨……杨医生,我……我送你回家。”

杨一霞说:“用不着。”一脚迈进黎明前的黑暗里。

男人远远地打着手电筒,不远不近地跟在杨一霞的后面,直到看着杨一霞进了家门。

合上门,杨一霞把红皮子十字箱放在地上,让自己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娘,那个背时的封建老古董,今天他如愿以偿得了个男丁。娘,我本来不想理那个老东西,但背上这个箱子,就不能想别的了。娘,闺女记住娘的话了……医者仁心。”

杨一霞对着照片上的母亲喃喃自语,泣不成声。

母亲是个壮医,用祖传的草药医治了这一带的不少人,赢得了尊重,却输给了没为家族添男丁的习俗,抑郁一生。母亲走后不久,父亲很快抛下了杨一霞和家中的几个妹妹,迫不及待地另组新家为家族添男增口去了。

受母亲的影响,杨一霞学了医,毕业后回到家乡背起了红十字箱。这些年来,那个红十字箱伴随着她走过了这里的沟沟昴昴每个角落。

抬起泪眼,杨一霞分明看到,灯光下的母亲,在望着自己笑。
花红膏黑

文○ 胡礼东


牛超三捡拾东西,准备明天办理出院。出院前,牛超三要出去逛一逛,再看一看这座沿海边城。也许,回到乡下,回到老家,这一生一世,都不再到这被伤残被伤心的城市来了。如果不是因为吵架,就不会撕了穆桃压在箱底珍藏的采茶戏服。如果不是因为撕了穆桃的戏服,穆桃也不会抛家弃女,跟了那贩药材的老板跑了。如果……人的命运是没有那么多的如果的。如果,牛超三就不会在大楼的脚手架上,摔下来了。如果,牛超三的脚就不会残废了。如果,牛超三就不会动了三次的整容手术,面目全非了。现在的牛超三,就像是《巴黎圣母院》的敲钟人,白天都不敢外出了。

等到华灯初上,牛超三从医院出来了,借着夜色,沿着青江东岸河堤的木板栈道,一瘸一拐的走着。

河堤的树丛里,有一个老人,伴着一个播放机,边拉二胡边聆听着采茶戏曲。这耳熟能详的采茶戏曲,让牛超三想起了很多年前,在乡镇街上看采茶戏。那次看戏,牛超三还走到了舞台的边上去看。采茶戏演到了高潮时,负责在幕后提示台词的人似乎是尿急了,溜去方便了。台上正在演唱的女演员记不了台词,扭头一看,提台词的人却不见了,台词接不上来了,急得这女演员在叽哩咕噜的骂,又不能停下来,就以骂人的词汇代替唱词了。台下的人肯定是听不清楚,都在听得津津有味,沉醉在采茶戏曲的优美旋律里呢。就因为这次有趣的演出,牛超三看上了这个女演员了。这个女演员就是穆桃。想到这些,牛超三情不自禁的笑了,笑出了声音,笑出了后悔的泪水。

走在牛超三前面的一对恋人,正在各自翻看手机,以为是牛超三在笑他们,回头瞅了一眼,匆匆加快了脚步。

跟在牛超三后面的一个女孩,旁若无人,叽哩咕噜地对着手机说话,发微信。

在不远的一个地方,有几个老人,围着从酒家淘汰下来的卡拉OK机,唱《洪湖水浪打浪》,唱《军港之夜》。牛超三觉得,这些都比不了穆桃唱的采茶戏曲悦耳。

牛超三拐到了大桥底下。这是滨海城市一个最热闹的地方。一些少男少女,正在拦截哪些晚饭后出来散步的人,散发小广告,推销房地产。这些房地产,有卖给阳人住的套房,也有卖给阴人安息的墓地。还有一些摊位,是卖药的。有一摊在卖花红膏药。

一个穿着民族服装的女人,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面铺了一块红布,红布上摊开了一堆膏药,还摆了一叠的宣传资料。这女人演戏似的哗啦啦地在推销:快来看啊,快来瞧。花红黑膏,拒绝风湿骨痛。花红黑膏,是风湿骨痛的克星。花红黑膏,一片只需九点九元。花红黑膏,用的是祖传秘方,选的是珍稀药材,以工匠精神,秘制打造。花红黑膏,用了进口药布,不影响关节活动,人性化至极。花红黑膏,男女老少皆宜,专治颈椎病,肩周炎,关节炎,腰肌劳损,腰椎骨质增生,股骨头坏死,头骨神经痛,风湿,类风湿,老风湿,老骨病,老寒腿,以及各种骨病,帮助亿万骨病患者重获骨健康。花红药膏,多年的大品牌,值得你信赖。

这声音听来非常的熟悉。牛超三一瘸一拐的走近一看,居然是穆桃。牛超三呆住了。然而,穆桃却认不出牛超三了,看到的是牛超三的脚跛了。穆桃就停止了滔滔不绝,热情地说,大哥,买一付膏药贴一贴吧,贴了,包管你的脚就不跛了。

牛超三一愣,说,我贴过了。

穆桃说,效果怎样?

麻。

麻?说明你的身体还有痛症。

热。

热?说明你的经络疏通了。

痒。

痒?说明你的身体风邪重,血燥热。

辣。

辣?说明你的身体寒气重,湿气重。

凉。心凉。

凉?说明你体内的寒气正被拔出体表。

疼。是心疼。

疼?说明你的病情好转了,还要按疗程巩固至痊愈。

这些年,疼得我酸甜苦辣,几乎都麻木了,没感觉了。

没感觉?没感觉说明你的身体寒气湿气入骨了,还要多买些,多贴。

有贴心的吗?

这声音怎么这样熟悉?女人停住了回答,对这个来找茬的男人狠狠地挖了一眼:没有!贴的嘴有!

可我要贴心的!他走近了她,将衣服向上一捋,露出了长毛的胸肌。女人一见,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的地方了。便忙着收拾包裹,一手扛起了活动桌子,逃也似地走了。

牛超三追了过来,想要抓住她:穆桃,这些年,我到处漂泊,打工,一心一意的在找你,就是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我错了!

然而穆桃却没有回头。

牛超三竭力地喊道:穆桃,我还想告诉你,穆莉考上大学了,就在这个城里。穆莉也想找妈妈……

牛超三仰望夜空,泪流满脸。月亮弯弯,竟然在笑。

牛超三一瘸一拐的往回走了,月亮也跟着走。
李三推

文○ 何燕


在玉城南流江的两岸,一到晚上,江边就陆续出现按摩接骨的生意人。他们隔三五米坐着,身边摆放六七个瓶子,瓶子里散装着各种疗效的药酒,在面前再摆上一两张小板凳,胳膊一甩,开工了。

李三推就在南流江的云香桥旁摆摊。他看不见,却有一双看似明亮的眼睛,不是哑巴,偏偏不爱说话。四十来岁的李三推人小手弱,红唇皓齿,白面书生一个。可按摩手艺了得,遇上折胳膊崴腿的人,他手下动作干净利索,一双白手左右移动,快如闪电,“咔擦”一声响,病人来不及叫疼,他已固定上了夹板。有人数过,整个过程他只推了三下,久而久之,李三推的大名在南流江一带就传开了。

慕名前来的人一图李三推的手艺,二图他的价格。折胳膊崴腿的人少,大多客人是平时有个腰酸背痛手脚麻木趁着散步时坐下来,按上一二十分钟,然后在李三推那句“药钱看着给”的话语中,往敞着口的盆子里放下面额不等的钞票,轻松愉快地离去。尽管这样,打烊时,李三推的钞票还是比别人多。

秋意渐浓,凌晨,各位摊主陆续收摊而去。李三推也正收摊,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叔,救救我大哥吧,他腿断了。”声音中带着稚气。李三推估摸着是一群少年来的,迟疑了一会儿,说:“送医院吧!”收摊的动作仍继续。“救救他吧,医院要住院,我们没那么多钱!”“对,救救他吧!”余人继续央求。不容李三推迟疑,把病人往凳上一放,拉过李三推的手往伤者腿上摸。手到声起,李三推的手刚碰到腿,伤者就哎哟哎哟疼叫起来。“啥伤的?”“不小心摔的!”李三推的手纸扇似的往前摆了摆,低头继续收摊。“好吧,我说实话,是被人打断的。”伤者带着哭腔道。李三推再次蹲下,把伤者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摸皮肉探骨头,心里立刻明白打坏了小腿。揉捏了几下骨头,一压一顶,再左推右拉,伤者呲牙咧嘴疼叫声未落,李三推已涂上药酒,夹上了夹板。包扎好,李三推说:“好了,三天后来换药。药钱看着给。”随着几枚硬币落盆的声音,李三推听到了几声咳嗽声。少年们走后,李三推在收点盆子里的钞票时,双手抖了一下,眉头紧锁。

三天后,也是凌晨打烊时,那几个少年来了。松绑,换药,涂药,上夹板,再上绑。一切就绪,李三推道:“伤势恢复得不错,再来一次,就差不多了。这次药费免了。”少年们一走,李三推继续收摊,摸索到装钱的盆子时,眉头一皱,手一哆嗦,大叫:“等一下!”几个少年一惊,互看了几眼,面露疑色。“回来拿药!”李三推摸索着包上一小包药粉,嘱咐折回取药的人,均涂在伤腿的周围。

第二晚,李三推刚出摊,那几个少年抬着伤者气势汹汹而来。围观者一看,伤者的腿又红又肿,还不停地用手挠,可看出其痒无比。“盲眼公,你给的什么鸟药,看把我大哥的腿弄得……”有个少年大骂着,飞腿一踢,李三推面前的凳子飞了出去。原来这几个红毛孩是城中村的小混混,平时没事都爱缠事,现在可好,李三推被逮住事了还能脱身?大家都为李三推捏把汗。李三推倒像没事人似的,气定神闲地坐下,脱掉外衣,从兜里拿出两匝钱,往面前一扔说:“两千,带他去医院吧!”“两千,当我们要饭的?”一少年又飞腿一踢,凳子又划了一条优美的抛物线,哐当落地。“只有这么多了,不够的话等打烊时过来拿,拿够为止!”有了这话,几个少年才骂骂咧咧地抬着人走了。

本来大家还觉得少年故意找茬,勒索钱财,可李三推的做法,让大家不可思议。有人认为李三推是花钱消灾,更有人确定是李三推把人家的腿医坏了,自觉理亏,直接给钱让人去医院。同行的人笑话,还三推呢,是三吹差不多!

从此,每晚打烊时总有一两个红毛孩过来拿钱。李三推也不多说,把盆子的钱往人家面前一推,有多少拿多少。红毛孩有时嫌钱少,在李三推的口袋里摸摸捏捏。李三推倒也和气,双手举起让人摸索。

五天后,这群红毛孩又抬着伤者来了。这次伤者的腿已开始化脓。同行的都等着看戏时,只听见几个红毛孩异口同声地说:“叔,我们错了,我们千不该万不该偷拿你的钱,医生说了,再这样下去,我大哥的腿非锯不可,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钱我们拿来了,现在全还给你,求求你,给解药救救我大哥吧!”听到这,大家才惊愕地知道,原来那晚包扎好伤者的腿后,几个红毛孩在给钱时起了贼心,把盆子里的钱偷拿了一部分。第二次来换药时,又如出一辙,这下可惹恼了李三推。

包扎好伤腿,李三推这次除了说那句“药钱看着给”,还多说了一句:“人心呀,啥时都不能盲。”几个少年羞愧地低下了头。

从此,李三推的大名就真的传开了。

(《李三推》发表于《玉林日报》2016年8月15日)
状元山上的爷爷

文○ 蒋育亮


上得山来,我们早已气踹嘘嘘。满头的汗水,如雨嘀嗒,掉落地上。爷爷的坟前,零星散落几蔸杜鹃,火红怒放,映得爷爷的墓碑,红彤彤的。

每一年清明,爬上状元山,祭奠爷爷,我都会心潮澎湃,情不自已,常常是汗水合着眼泪,洒落在爷爷的坟地上。

当年,爷爷病得不轻。有时整日病卧床榻,哼哼唧唧,喝水吃饭,都需送于床前,由人伺候,慢慢喂食。

那年,我正读初三,面临中考,压力极大。学业紧,连周末都住在学校,拼命学习,因此难得回家,照看爷爷。由此,心里常生痛感,觉得愧对爷爷对我的百般疼爱。

在我们几兄妹中,爷爷对我疼爱有加。他常抚摸着我的头慈爱地说:“小新子啊,好好念书,将来跳出农门,为爷爷争光!”那时,我在学校的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每次把奖状带回家,爷爷接过时就像古时大臣接圣旨,虔诚端庄。细细看过后,爷爷小心翼翼的将奖状贴在堂屋那面凹凸不平的土墙上。那里,早已有我从小学到初中的几十张奖状。最早的奖状,字迹几乎褪尽,只剩一张发黄的纸。但爷爷非常珍惜,总是定期给那些奖状大扫除,做清洁。其实我知道,奖状上有没有字,对爷爷来说无关紧要。因为爷爷与父亲母亲一样,箩筐大的字,也不识一个。

说起爷爷对我的爱,我记忆犹新。

当年家里穷,穷得连老鼠都不愿去打洞。为了维持家庭的日常生活,爷爷常年跋山涉水去几十里外的山里打柴挣钱。

那是一个冬日,凛冽的寒风吹打在爷爷的脸上,如刀割刺扎。爷爷担着百几十斤的生柴,赶到镇上卖。或许是天气过于寒冷,镇上人烟稀少,也或许是爷爷的柴太过于生,直到天黑仍然无人问津。爷爷抽完最后一口喇叭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将柴担在肩上往回走。

掌灯时分,爷爷担着柴,疲惫不堪地回到了家里。那几日,我感冒发烧,人整日昏昏沉沉的。爷爷急急丢下柴担,赶紧扑到我的床前,一边用左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额头,一边张开紧握着的右手,欣喜地说:“小新子,你看爷爷给你带什么回来了?”我睁开无力的双眼,只见爷爷的右掌心中,有两个皱巴巴的油豆腐。霎时,一阵淡淡的油香,立马沁入我的心脾。我精神为之一振,感冒顿时也好了一大半。

晚餐,爷爷用那两个油豆腐,加上一把葱,拌上几个酸辣椒,煮了一碗酸葱拌豆腐,让我美滋滋地享受了一顿。说来也怪,我已患了十来天的感冒,第二天竟然奇迹般的好了。

“把柴卖了,别忘了还给人家豆腐钱。”翌日,爷爷担着柴出门时,奶奶叮嘱道。我心一惊,忙问奶奶缘由。原来,爷爷昨天带回的两个油豆腐,是装着挑选豆腐趁着天黑卖豆腐的商贩没注意时,夹在手心里头带回来的。我心一酸,那是因为爷爷没卖掉柴,身无分文,但又惦记着我......

当日,天黑时,爷爷又担着柴回来了。他嘴里嘟哝着:“这几天见鬼了,柴连人问都没有。”奶奶急着问:“那豆腐钱又没还人家?”爷爷疲惫地一笑,有气无力地说:“还啦!”原来,爷爷将自己抽喇叭筒的烟丝低价卖掉,还了那两个豆腐钱。我无法想象,接连不断抽喇叭筒,那可是爷爷体力和精神的主要支撑。卖掉烟丝后,爷爷又是如何艰难度过这一天的?我眼眶不觉悄悄溢出了泪水,赶紧从那面土墙上晾挂着的烟叶中取下几片,给爷爷切起烟丝来......

初三第一个学期的一个周末,恰好是九九重阳节。我从学校赶回去看望爷爷。久病后的爷爷,看起来虽然身体稍有好转,但仍然极为羸弱,走上几步,都会大气直出。爷爷拉着我的手,眼神关切地说:“小新子,爷爷跟你商量个事,好吗?”我连连点头表示同意。“今天是重阳节,我们去爬爬村后的状元山,行吗?”爷爷望着我,满脸期盼。我迟疑,以爷爷虚弱的身体,怎么能爬得了山呢?更何况,还是那村后的状元山?爷爷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心,拍拍胸脯笑着说:“爷爷保证能行!再说,重阳节登高,能祛邪避灾呢!就算小新子孝顺爷爷一会吧!”听了这话,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们村后的状元山,虽不是很高,但却陡峭得紧。加上常年少有人攀爬,登山那条唯一小径,不时被灌木茅草所覆盖,走起来难度可不少。我用一把镰刀劈荆斩刺,在前面开路。爷爷拄着木头拐杖,在后面气喘嘘嘘艰难挪行。好几次,爷爷都跌倒在地,然后在我的搀扶下爬起来继续前行。

那天虽然劳累,但所欣赏到的山顶景色却很好。头顶有鸟儿不时掠过,留下几声清脆的鸟鸣。葱郁的灌木林中,偶有几朵不知名的野花绽放,让爷爷啧啧称赞。远处,潺潺的溪水声,犹如华丽的音乐,时高时低,悦耳动听。一只小松鼠,砸吧着眼睛,摇曳着尾巴,在好奇地看着我们。爷爷惊喜地说:“小新子,无限风光在险峰,加把油,我们继续走吧!”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我们好不容易终于爬到了顶峰。爷爷开心极了,喜悦满脸洋溢。

“这叫什么山?”爷爷突然盯着我问。

“状元山啊!”我脱口而出。

“我们现在在干啥?”

“登高啊!”

“为啥登高?”

“为爷爷祈福!”

爷爷瞬间一把抓住我的双手,高高地扬起,用他那嘶哑的声音,对着群山高声大喊:“我的小新子登上状元山顶啦!”一连串的叫喊,让他咳嗽不断。瞧着爷爷喜形于色的模样,我终于领悟到了爷爷坚持爬状元山的真正原因。

没过多久,爷爷便黯然长逝,与我们阴阳两隔。

后来,我以优异成绩,直接从初中考入了中专,成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但直到如今,我也弄不明白,爷爷当时那么虚弱的身体,怎么就爬上了状元山顶呢?

望着身边气喘嘘嘘的亲友们,再瞧瞧爷爷那座简易的坟茔,我突然觉得肃然起敬。

随手拽下几枝野花,插在爷爷的坟茔。随风摇曳的花朵,尽情地笑了!

(《李三推》发表于《玉林日报》2016年8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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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誉主编:刘海涛   ❖ 影视顾问:李嘉

❖ 执行主编:梁健     ❖ 美编:笑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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