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之上:余光中的逍遥游

 

余光中去世了,是中国诗坛早已锈迹斑斑的佛像上又一块彩图剥落。...





文 | 耳朵

我们常常会说,某一首歌,只要有华人的地方,就有人听过。一张明星的面孔,只要有华人的地方,就有人认识。如果要说,有一首现代诗,还不能谈古诗,古诗普及读物太多了,如果要说哪一首现代诗,是只要有华人的地方,就有人读过,可能真的是余光中的《乡愁》。

这首诗表面的语句,很简单,但是里面的意味,实在太深长,包含了他那一代中国人多年累积的悲欢离合。按他自己的说法,他在70年代写的这首诗,就用了20分钟,但是实际上在他心里积压了20年。

台湾曾经拍摄一套纪录片,叫做《他们在岛屿写作》,记录了很多从大陆到台湾去的作家的故事。

其实,本身这个纪录片系列的名字,就已经很能说明他们所处的地理环境,以及他们写作生涯的时代背景变迁,都是和台湾这个小小的岛屿相系。



余光中在这个系列里的篇章,叫做《逍遥游》。这个名字并不是来自庄子的名篇,而是余光中一本诗集的名字。这部《逍遥游》在整个《他们在岛屿写作》系列里,篇幅都算比较短的,不足90分钟。片子的主体是余光中一次大陆之行,到无锡的江南大学进行一次讲座。从中串联起了,他的一些人生岁月。看上去,他的确是逍遥的。

按聂华苓的说法,中国人的一辈子实在太苦了,是其他人的三辈子。余光中的前半生,是飘飘荡荡的,倒说不上逍遥。他生于南京,在抗日战争的时候去到了四川,战争结束了,回到南京读大学,后来因为解放战争,去到厦门大学。因为国民党节节败退,一家人又到了香港,最后响应蒋介石在台湾的号召,去了台湾。

当时到了台湾,读了台大,余光中还很瞧不起台大,因为他觉得好的美学家、哲学家、文学家都在大陆,台湾有什么?本来在大陆的时候,余光中是已经考取了北大的,对于没有去北大这件事,他解释说怕未来会“陷在”一些问题里,这个“陷”字很值得推敲,因为后来余光中的轨迹是越发南下的。



在50年代,他第一次去美国进修,也是第一次看到电视机,那时候台湾没有电视机,而且美国人也很看不起台湾。他在那样的处境里,为台湾而忧伤,也觉得很愤怒。但也可以感受到,没有几年,余光中其实已经默认了自己台湾人的一个身份。

余光中第一次看到电视机的心情,让我想到另一个大陆作家,阿城八十年代在美国的见闻。他说那时候,很多人第一次出去,见到街上的橱窗,那种脸上的神情,是一种难以想象的奢望。

虽然余光中很早就开始写诗,按他自己的说法,他一开始不喜欢新诗,是到台湾以后才开始写新诗。他个人觉得自己,受到了新月派,以及新月派余波九叶派的影响,也包括新月派和九叶派之间的卞之琳、冯至等等。

后来,在台湾,他和当时的现代主义诗人纪弦有一场文坛大战,后来他也开始了现代主义创作,包括现代主义之后的超现实主义。在这些眼前的潮流变幻之外,背后支撑他创作的,是小时候受到的古典文化教育,以及他个人很热爱的英文诗歌影响。



除了纪弦之外,还有一位很有名的人,一直在找余光中麻烦,就是李敖。李敖骂余光中,都骂出一个著名段子。余光中说:我不回答,表示我的人生可以没有他;他不停止,表示他的人生不能没有我。不过这个回应,又被李敖在微博上大骂了一番。听闻李敖试想开一档节目,把所有曾经的敌人都请来。这档节目还没有开出来,他应当会请的嘉宾又陨落一位。

在余光中自己年轻时,读很多古诗词,他说是在培养对于历史、过去的敏感。也读很多英文,因为那时候在四川,也就是大后方,好像被一个群山的屏障困住,读英文,也就是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年轻时的余光中翻译了济慈等人的诗,到了纪录片拍摄的时候,2011年,他83岁,他还想重新再翻译一次济慈。

对于一个诗人来说,他的创作生命非常长。大多数人的诗意,都仅存留在年轻的时候。但是,余光中孜孜不倦的一直创作者。他真正的逍遥游,也就是逍遥在纸笔之间



如果从一个纪录片创作的角度来说,《他们在岛屿写作:逍遥游》,拍的并不算太好。有很多想法,但呈现出来,变得略微造作。

例如,设定了很多写意的场景,但都是比较险恶的环境,像是枯木的森林、所谓的沙漠,但是又没有深入涉及到余光中苦楚的岁月。导演自己的说法,是这个作品很难拍,因为没有办法和传主成为朋友。这个理由听起来,实在有一点荒谬。不过,在今天,我们仍然是感谢,有一部纪录片,简略的讲过他的一生,让人们的缅怀,有所依存。

《乡愁》诗里说“新娘在那头”,余光中的新娘,却一直在这头。他和太太范我存从1956年结婚,直到他生命尽头。范我存谈及他们的婚姻,也没有苦恼嫁给一个诗人有多难,而是觉得自己也是一个比较独立的人,两个人能够一起生活这么久,某些层面来说,就是因为他们都能在婚姻的范围内,留存自己的真我。

余光中还有一首诗叫《红烛》,在他们结婚35周年时写的,所幻想的是如果有一天一个人先走,这种人生的大悲应该如何捱过。今天,是他先走了一步。



另一件有趣的事情,是余光中很爱摇滚乐,这部纪录片也没说太多这件事。他在美国,听披头士,听鲍勃·迪伦,评论家说美国的民谣歌词影响了他创作里的节奏韵律。

后来,台湾的现代民歌之父杨弦用了不少余光中的诗当歌词,从而掀起了台湾的现代民歌运动,改变了整个台湾,乃至华语流行音乐历史。也对当时的台湾电影,有所影响,不少电影都选取了民歌运动中的作品,作为主题曲,像是《欢颜》、《搭错车》。

当我们在今天的网络时代,来看余光中的《乡愁》这首诗,包括可以延伸到中国古诗词里一个著名的类型出塞诗。今天的海峡两岸环境下,以及通讯发达的程度,已经是没有办法写出类似情感的作品来。能够切实体会这类作品里的离愁别绪,都可能比较难了。

而把这个话题,再放大一点看,在节奏如此快速的现代社会里,诗歌的立足之地,又在哪呢?诗这种文学体裁,在文学历史上,代表了一种至高至美的境界。就算是电影的创作里,也曾经是带有诗性的。虽然我们还能看到《路边野餐》、《长江图》这样的诗意追随者,但力量仍然太小。

今天,余光中去世了,是中国诗坛早已锈迹斑斑的佛像上又一块彩图剥落。在祭奠之外,更应该将这个世界的诗意,找回来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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