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泡菜

寻找质朴生活，回到安静阅读：点击上方x26quot;读书村x26quot;↑订阅...



寻找质朴生活，回到安静阅读：点击上方"读书村"↑订阅

二十六年了，丽姐终于把老王拉进了影楼，可这会儿拍已经不能叫婚纱照了，要叫全家福。丽姐是我妈，老王是我爸。

摄影师像是流水线上的装配工人，指导客人把四肢安顿成影楼客人统一的姿势，按下快门后再张口重新摆弄一次。不过这次老王没听见，老王摆着摄影师给他安顿的姿势睡着了…被叫醒了之后的老王急不可耐地边解扣子边喊:我完了是吧？那我换衣服走了哦？直到被丽姐厉声喝止才唉了一声走到外头去抽口烟。

这是老王欠人家的！二十多年前结婚的时候除了给丽姐扯二尺布做身新衣裳，他大概啥都没能给人家，他俩的终身是我舅婆和我奶奶在河边洗衣裳的时候定了的。我不知道他俩当时的结合有没有爱情，但现在的老王很心疼丽姐，丽姐很在乎老王。

丽姐性格耿直，脾气暴躁、老王情感细腻，脾气暴躁。老王还是小王的时候，丽姐着实跟着他过了多年的苦日子。丽姐从当妈的一刻就开始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真真正正从一个彪悍的小仙女变成了一个彪悍的凡人……

小雪刚过，天气一天比一天晴朗，整日都叫明晃晃的阳光照着，天地间呈现出一派安静祥和的美好。

正是做泡菜的大好时光，人家的楼顶上、院子前摆放着大大的竹匾，远远望去，雪白一片，那是切得大小均匀的萝卜条。它们在柔和的太阳光里酝酿着香与甜，正待水分蒸发后，跃进泡菜坛，摇身一变成为酸爽可口的泡萝卜条呢。也到处可见一些晒得发蔫儿的白菜，修长的杆儿，碧青的叶儿，浓缩成柔嫩的一缕，随意搭在竹竿上或河沿上，那是为做泡白菜而准备的。

小时候，做泡菜可算得上家家户户的一件大事，每家都必精心准备一大缸。农村的物资匮乏，时令素菜有限。再加上，每家每户都有那么一个或两个上学的孩子。他们在离家很远的地方读书，通常一次便带走一周的菜。能带的菜有限，泡菜好携带，易保存，因而长年累月都不能短缺。

天刚变冷，便总能遇见一些为做泡菜而忙碌的主妇。她们拿了菜刀，挑了大大的竹篮，朝着种白菜的农田或菜地走去。不必打量每棵白菜的长势，也无需分辨先砍哪棵，因为它们都鲜嫩、茂盛。一手拿菜刀，一手扶菜，脆的一声，白菜便躺倒在湿润的土地上。砍倒的白菜不需要立马装进菜篮，它们通常会在田地里晒上一到两天。等水分微微蒸发，白菜变得略带韧劲时，主妇们才会将它们装进菜篮，挑到池塘边或大河里涮洗。

洗净的白菜被挂在竹竿上晾晒，在阳光和风里，它们进一步蒸发水分，变得更加柔韧而纤瘦。挑一个家务都已忙完的夜晚或晌午，搬来饭桌和竹匾，架上砧板，主妇们便开始做泡白菜了！用力有致的菜刀切得白菜“卡擦”响，大小均匀的菜丝便在竹匾里堆起小小的一座“山”。她们也不理睬，只拿手一抹，这“山”便又平了。等到竹匾里的菜丝实在装不下时，她们便撒上盐，分成堆，一遍一遍地用力揉搓起来。青绿的汁液溢满双手，好闻的清香也随之扑鼻而来。

揉搓好的菜丝被放进一口大缸里，依照个人口味，加干辣椒、姜丝和大蒜瓣儿。菜丝与菜丝之间被压得没有一丝空隙，上面压一个大而光滑的石头，那是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方法。缸口盖上木制的圆盖子，静心等待半个月，一缸颜色金黄，口感爽脆的泡菜就做成了。

我的故乡偏好于冬季吃吊锅。天寒地冻的日子里，一家人围了暖和的炉火而坐，炉火上方的横梁处架一副能屈能伸的铁钩，小小一个铁锅挂在铁钩上，正好落在炉火上。这锅可炒菜，亦可煮菜。寻常的日子里，泡菜是吊锅中的常客，煮豆腐、煮鱼、炒肉，总少不得放些。炉内炭火红红，锅中热气腾腾，简单朴素的生活也由此变得充实而满足。

我所读的中学在几十里外的乡镇上，那里聚集着一个乡里所有的同龄学生。受条件所限，学生们都带米带菜，住读在学校。然而，米是可以一次多带些的，换了米票慢慢用，菜则需要一次次拿。山遥路远，来回一趟不容易，因而带一次菜便是一个星期的量。那时，每个学生的桌兜里都装着两瓶泡菜，一到吃饭的点儿，大家便都掏出泡菜瓶子，教室顿时被一股酸香的味道弥漫。却并不觉清苦，大家都这样吃呢。

读完初中后，我基本很少吃泡菜。学校吃不上，家里也不常做。它慢慢淡出我的视野，只留在记忆中。偶尔回家问母亲要吃泡菜，她却笑我：“读书时还没吃够呢？”是真的没吃够，好多时候我总会不由自主的怀念。

前些天，带两岁的小女儿在公园玩儿，迎面走来一位中年女子，她挑着满满一担鲜嫩的白菜，走在阳光里，如同一幅画。我的小女儿都看呆了，问我：“妈妈，那是什么？”我告诉她是白菜。她似懂非懂地问我：“是小白兔爱吃的白菜吗？”我笑了，说是。我如何去告诉一个孩子那是做泡菜用的白菜，又如何跟她讲述那些与泡菜相关的记忆呢？她还不懂。

虽不做泡菜，我还是忍不住买了几棵鲜嫩的白菜,因为我想重温一下那些与泡菜相关的时光与记忆！

读书村dushucun2015—鲜活·有质地·接地气

    关注 读书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