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朋克在恩施:大峡谷、摩托,青年旅舍 在地

 

无论是城市生活,还是山村生活,最终都会吞噬你,最后杀死你。...

文丨赵景宜

在我去恩施之前,我就已经去了恩施。

事情是这样的,我的朋友周鲁在大峡谷住了七个月,每天都能在朋友圈看到他拍的照片:他拜访猎人,他拍摄了一段峡谷景色,他和几个朋友一起生活在山村的大房子里,他清晨跟着药农上山。



十月初,我同他回到了沐谷镇,就在被列入5A级景区的恩施大峡谷一带,这里离市区有五十多公里。我们也都成了观光客,他决定下山了,在城市里找了份新的工作。两个多月没人住,他的房间有了霉味,走前周鲁把大部分物品打包寄走,“不过我还会回来住的”,他说。

最早,周鲁和他的音乐人朋友黄海涛来到沐谷,“他想换一个环境玩音乐,修仙,找找灵感”。后来黄海涛的朋友,另一名乐手张海也搬来定居,想“搞点事情”,先准备开农场还买了些种子,现在打理着一家旅舍,陆续有朋友过来小住。

这些早年的朋克乐手,开始过上了一种新的半隐居生活。

朋克乐手



待在沐谷镇的几天,我总觉得自己在武汉的鲁磨路,那是我最先认识周鲁和他朋友的地方。同样有山,有湖,我们在房间里抽烟,聊天,喝啤酒。周鲁喜欢这几个乐手朋友,总是呆在一块,他就像另一种“果儿”:纯粹的超级乐迷,“我不是乐手,我只是一个美食编辑。”

张海今年四十岁了。他个子不高,有点瘦,武汉人。我们以前就见过面,周鲁带我去过他东湖的家里。当时周鲁在采访一个卖啤酒办派对的团体,那篇文章中他写道:只有穷的生活才是最酷的。

峡谷里的排练房
张海的房子像是朋友们的公共空间一样。鲁磨路上的一些人总会去那儿,这条街上住了很多武汉的乐手,他们很多到了中年,过着“很穷,但很酷”的生活。燕子和黄海涛也住在这儿。

早年,张海组建了朋克乐队“死逗乐”。(现在的“生命之饼”主唱吴维、VOX livehouse老板朱宁是当年成员。)当时有人评价:“‘死逗乐’主唱张海酷爱着‘死肯尼迪’乐队、他们都避开了‘比死亡还可怕的事’,去竭力用一生的时间做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去年十月,杨海崧在乐空间的DJ之夜,放了早年“死逗乐”的黑胶唱片。(图片来自邵强)
后来,我在网上听了能够听到的死逗乐的音乐:《摩托青年》、《SAY YES SAY NO》、《心灵敌人》。我很喜欢这些音乐,朋克音乐给我印象最深刻的不是叫喊与愤怒,而是对新世界的期盼。

死逗乐最后一次现场表演应该在2011年9月,这也是他们解散了好几年之后的第一次表演。屏幕上放着《东湖的公路片》,观众们很兴奋地挥动拳头,张海穿着印有“恐怖警察”的体恤,很用力地唱:

摩托青年在身边飞驰而过, 现在我已跟不上你的速度, 沿着街道好象风驰电掣,  you wanna more,you wanna more,you wanna more.... 

现在,在这个远离城市的峡谷里,我看着张海,他很安静,随和,总愿意同周围人聊天和玩游戏,据说很多小朋友都喜欢他。他很多音乐都听,嘻哈、灵魂乐、电子乐,更多时候则在用手机玩游戏。有次在饭桌,我放了台湾朋克乐队“伤心欲绝”,过了会儿,周鲁说不要在海哥面前放这些音乐,张海摆了摆手,“我都可以”。

“我们一致发现,到了这来,看着这里的景色,根本朋克不起来。”周鲁事后向我解释。

张海的青年旅舍
这几天晚上,我们都在张海的青年旅舍里玩。一楼沙发上坐着休息,后面是他们的排练房,音箱一直放着音乐,我们抽烟草。这栋房子有三层楼,楼顶有露台,天气晴朗时能看到星海。

找到这个房子很巧,周鲁找到自己住所后,没过多久在不远处发现了这栋更加独立的房子。主人住在恩施城,是一对老夫妇,男主人曾准备在这房子里自杀未遂。听了他们开青年旅舍的意图,这个老人觉得很有意思,决定第一年免费给他们用,第二年再收房租。

张海来找他们玩了几次后,也决定搬到这里来,现在自己在打理这个旅舍,平日住客不算太多。每天九点多,张海就起床,自己做吃的,隔三差五去镇上买菜。偶尔,张海会回武汉,但“呆了一个礼拜时,又觉得在那很无聊”。

我问张海,在这里会不会觉得无聊。他说有时候会经常一个人,会觉得很空,但又有很多事情做。他指的“事情”,是他会用音响放歌,自己跟着节奏打鼓。我问张海,有没有想到自己一个人去生活,我感觉他很需要朋友。他告诉我,这也可以,但要认识新朋友时间太长了,“以前,我一个人在市中心住过,发现和普通人共处很难。”

朋友们偶尔也会觉得张海很难相处。他认为自己“强欲”很大,“意思就是,我就要”。

周鲁告诉了我一个个故事,我用自己的话叙述来说吧。张海的“死逗乐”乐队成员除了他自己,还有吴维、朱宁和麦颠,麦颠办过早年的朋克杂志《chaos》。有好几年,麦颠几乎隐居在东湖深处的一栋楼房,做自治实验空间,研究“公共空间”、“占屋运动”、“朋克另类教育”等话题。很长一段时间,张海和麦颠没有一起玩过音乐。

现在换周鲁来说,“那时,张海在鲁磨路开披萨店。有一天,我看过麦颠过来了,他坐在了门口。两个人随意地玩琴,周海原本生硬的声音,在朋友的节奏之下,变成了一两个生动的SOLO。那一刻真的太美妙了。”

小镇



恩施在鄂西,湖北的最西边,森林覆盖率71%。恩施许家坪机场在1993年开始使用,去年累计有50万人次吞吐量,仅相当于首都国际机场两天里的来往人次。交通主要还是公路和铁路,从武汉去那最快的动车需要花三个半小时。如果从北京出发,直达列车只有五班,最快九个半小时,最慢则要21小时。

当你坐火车来这里,会穿过无数个过山隧道,车厢内回荡着轰轰轰的噪音,你正从中国地势第一阶梯向着“第二阶梯”攀爬,手机经常没有信号。恩施很多地方和重庆接壤,方言有着四川话的味,都喜欢吃辣。

沐谷镇靠近大峡谷景区,去恩施市要一个多小时。小镇是这一带的中心,村民们下山的大巴停靠在这。它能够满足人的基本需求:超市、五金店、小饭馆、加油站。每逢阴历日为“三”,镇上会有赶集:蔬菜、干货、菌子、刚杀好的猪肉。



镇上唯一一家KTV在一个家庭宾馆里,这里有不需身份证的黑网吧,还有能打《恐龙快打》的街机游戏室。那几天我打开了星巴克APP,上面提示离我最近的门店有80公里:重庆市万州区XX店。

周鲁住在村子里,去镇上大约要步行一刻钟。

没起雾的时候,起床后就能在窗边看到峡谷景色。走夜路时,安静到只能听到小溪声,路过邻人猪圈有哼哼声传来。听他们说,村子里有家人养了很多头猪,邻居眼红,挖了几次他家的水沟,要断他的财路。最后,养猪家的女人一棒子打断了邻居的腿。

最初,周鲁和黄海涛从武汉到沐谷,他们挨家挨户敲门问,“房子能不能出租啊?”,几天后确定了现在的房子。“黄大师不太会和普通人打交道,当时房东说要一万五,我不在的话,他可能就付了,虽然他没什么钱。”

最终,五间房,包括一个很大的客厅,一年房租4000元。房东住在楼下,一对老夫妻,除了共用车库外,生活中很少相互打扰。他们相处得很好。有时候,会有朋友们来看他们,凌晨时还放着音乐。有次,房东穿着睡衣上来了,平时很少讲话的他们,也跟着音乐一起跳起了舞。

每到中午时,周鲁会去镇上吃饭,这几天我们都去了小燕子餐馆。这里点菜很有意思,按人头收费,一个大荤,其他的小菜按人数来配。25元就能吃得不错。我喜欢吃猪肉辣椒渣。当地盛产玉米,这个渣就是由玉米、黄豆制成。吃起来有点粉蒸肉的意思。当地好吃的还有腊肉、腊蹄子,做汤喝极好,像能喝出山野里的香味来。

“你觉得这洋芋好吃吗?”

“还行吧。”

“别人都说好吃,就你说不好吃,找歪吧?”(武汉话,意为“找麻烦”。)

周鲁是恩施咸丰人,对当地菜很自豪,吃饭时经常抱怨,“这个做得不好,完全不是正宗的恩施菜。”“真正的腊肉特别香,要再带你们吃个好的。”

吃饭时周鲁告诉我,长期呆在沐谷有种电影《狗镇》的感觉。“人当然对你很好,但慢慢地,会对你有期待、有要求。” 他说这个想法的产生都是个别感觉,列举的都是细碎的事情,比如“刚去小燕子,肉会放很多,后来越来越少”,“房东最先说什么都可以解决,但是你得给钱。”

去沐谷的山路上
他也说了另一种情况,当时找房子时,去一个农妇家吃饭,走的时候递了50块,女人一直说不收钱。农妇收养了一个义子,40多岁,残疾人,只能帮忙做些简单的农活。家里的男孩在镇上读小学,每天顺邻居的摩托车回来,过年时会送些对方散装烟、饼干、肉。

“虽然淳朴,但还是很原始,”周鲁说。有些村子连摩托车都通不了,在那他拜访过一个采药人。每次去的时候,对方就拿肉来招待他,并用家里蜂蜜拿出来,倒一整杯不加水,“药农家里有个儿子,在城市读高中,我经常在朋友圈看见他发自己打王者荣耀的截图,好像还很厉害。”

在周鲁的房间里,散落着《卡夫卡散文》、《圣经》、《周易》。我问看完了没有,他说没有,成天都跑出去玩了。我对这个小镇一无所知,只观察到,国庆步入尾声的时候,一班班离开这里的大巴几乎满员,年轻的人从这跳到城市。

这里大概很难搞到钱。我的摩托车是找一个超市老板借的。他是一个约莫30岁的男人,不太擅言语,戴着眼镜的斯文长相。谈好了,一天二十块。最后一天,我多付了十元,”今天跑的有点多,本来想给你加点油,晚上关门了。“ 老板有点羞涩地点头,表示接受。

上山



今年,燕子已经来了好几次沐谷了,他曾是“浪人乐队”的主唱。三年前,周鲁带我去看燕子的彩排,几个人在房间里不紧不慢地弹奏乐器,我在门外蹦蹦跳跳。那个时候燕子留着长发,人看起来很严肃,我没有搭话。

后来燕子解散了浪人乐队,他说:“后来总会接到一些演出。我觉得玩音乐是为了让自己开心,不懂得原来还要让台下的人开心。”。燕子长得不高,比张海看起来还要消瘦。他的眼神,有点像张楚,无神、扑朔,像喝醉了一样。

来恩施,燕子坐的是飞机位置靠救生处。“空姐一直问我正不正常,我说什么是正常不正常呢?我跟她说,是不是把这里看好,不叫陌生人过来就好了。空姐很高兴地说,是的是的,就是这样。”燕子叙述的口吻,总让我们发笑声,我都觉得他是故意想逗我们开心。

燕子是这几个人看上去最放松的人,会说笑话,人还有些狡黠。每次来山上,他都是和“黄大师”沟通音乐。平日他们用网络方式来协作,黄海涛会给他一段音乐,燕子考虑里面可以在加些什么东西。

在很多人眼里,黄海涛是一个神秘的人。来这七个月,他是唯一没有出去一趟的人,哪怕是不太远的恩施城。除了饿的时候,他都会呆在家里。周鲁说,他弹吉他非常好,有一个很有名的乐队想请他,“他们的歌词骂人,我弹不了这种风格。”

“坏牙”乐队,黄海涛(右),2001年,湖北美术学院(图片来自vox)
黄海涛很安静,不大爱和人说话。最早的时候,他做过很多事情,“拍片子、玩音乐、做设计、做游戏开发”,曾是朋克乐队"坏牙"的成员。08年以后,因为一些家庭变故,黄海涛没有再去上过班,也再没演出过了。在鲁磨路住的那几年,他也几乎从不出门。

“有时候我起床,看见外面是白天,有时候外面是晚上,我从不觉得在家里一直呆着有什么。我看到很多朋友在外面,但几年下来都没变化,但我感觉自己有了许多改变。”他对周鲁说。

这次燕子来沐谷,黄海涛告诉他在打游戏,等打完了在开始做音乐。每次黄海涛都要等到游戏打通关,燕子观察了下回道,“你这次打的是网络游戏,那怎么行。” 我们走的时候,发现燕子也联机和黄海涛玩起了《地下城与勇士》。

在张海的青年旅舍,燕子给我们放了他们写的歌《UFO》,音乐给我一种深邃、空灵的感觉。尽管几乎九年来,黄海涛都没有出门,但他的声音依旧非常年轻和干净:

你在云层里面穿梭,我知道你在看着我,你将秘密进入我的梦,带我走进未知的空洞。你发出神秘的光火,我知道你在对我闪缩,点亮我心里的火种.....天亮之前请你带上我。
黄海涛与燕子录于大峡谷,燕子说:我想驾驶UFO的人应该是个时空旅行者

摩托



在恩施开摩托车,感觉就像《路边野餐》的场景。弯曲的山路,让人看了想打瞌睡。不管速度多块,开摩托车都是休闲的事情,人们最终都不会太赶时间。

每天中午时,周鲁和朋友们才陆续起床,吃完“早饭”后开着摩托一直玩到晚上。 他们沿着不同的山路乱逛,最远的时候,他们往奉节开,开到一半时才往返回家。周鲁经常去山洞里玩。洞很玄,夏天时里面冰凉,冬天则变得暖和。当地人过年时有习俗,会带着酒菜去洞里,点上灯,全家人就在里面吃起来。进洞也有禁忌,那就是不要讲脏话,否则会掉下石头砸到你。

在去往“玉龙洞”的路上
在山路上开摩托车是危险的事情。周鲁的朋友都摔过跤。有一次,张海和黄海涛在下山的时候,黄海涛提议不踩油门,“一来省油,二来很好玩。” 他们快速地下坡,变化着龙头,车像飞着一样。因没有注意到前面的坑,两个车翻了,人都飞了出去。

这短短几天,我在大峡谷学会了开摩托车。在此之前,我只有失败的记忆:小时候,我爸爸尝试开邻居的摩托,我坐在了后座,他开得非常不稳,但加速很快,没几十米就撞到了墙上,还好及时按了急刹。第二件事,是在去年,朋友晚上开摩托带我乱晃,我说换我开一会儿吧,他下了车。我一个人往前开,等我想回头找他时,转弯,一头栽进了沟里,有好几分钟我觉得发生了车祸。

我要开始开摩托车了。捏住刹车,按起火键,摩托的轰鸣声带来的震动传达到身体。我转动油门把手,人如被弹出去一样,在石块路上,我试着控制节奏,学会转弯、变速、急停。来来回回,朋友们在阳台上看着我,像看一个年轻男孩第一次尝试抽烟一样。

十分钟后,我确定可以和他们一块走山路了。

余虹拍的春天时的大峡谷,那个时候,满山都是野花。
每到转弯的时候,需要按喇叭,这是山里走路时需要的默契。我看到远处的山,总觉得很难开上去。但当你走入它时,路就变成了一段又一段的,只需要注意标示和往前开。只不过朝外看会觉得会有些害怕:下方的河流,远处的高山,稍不留神你就会滚下去了。

下山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们打开了大灯,约定每个车间隔不到五米,接着避开上坡的汽车,不断向下滑。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我们经过了大桥,走上了公路,穿过了小镇,趁着山路的夜色回到家里。

周鲁拍的大峡谷,张海和黄海涛在雾中散步
十月份后,镇上估计就没有人了,张海要独自生活很久。他对我们说,夏天再来恩施,那是最好玩的时候,还可以一起去西藏玩。我问那个时候住客不是最多的时候吗,张海想都没想就说:“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去西藏重要呢?”

我突然想起,周鲁告诉过我,几年前张海开摩托出过车祸,身上还装了钢板,躺了好几个月。在更早的时候,张海写过一首叫《摩托青年》的歌,现在张海是朋友们开摩托翻车最多的人,不过都是些轻伤。

回汉列车



这些事情,都是周鲁和我在回武汉的火车上和我说的。下山以后,他对事情变得不确定,“这里上班太无聊了”。这个感觉,从我们到恩施就有了。他提着行李觉得不太方便,朋友们帮他寄存到了小店,周鲁似乎忘记了该怎么和陌生人套近乎。

“到了城市,你就缩起来了”,我说,周鲁点头。他以前在恩施开过披萨店,但很快就亏了,“不太会做生意”。他也快三十岁了,在意自己会不会谢顶,决心成为努力做事情的人。他还不能真正“入世”:“我觉得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探索本身,探索一切未知的过程”。

到武汉后,我呆了一天后,又回到了上海。

我开着自己电动车上下班,从常熟路到宝山区的行知路,我和周鲁不一样,我喜欢城市生活。在山间开过摩托车后,我发现在再开电动车时更有掌控性。除了红绿灯,一路上我畅通无阻。马路上的车辆都打着灯,每条街都有大大小小的不同店招。

但我总想到张海说过的一句话:无论是城市生活,还是山村生活,最终都会吞噬你,最后杀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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