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贝:走出单位的大门,请抬头看看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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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没有一样东西我想占有


我知道没有一个人值得我羡慕
文:金小贝
如此幸福的一天。

雾一早就散了,

我在花园里干活。

蜂鸟停在忍冬花上。

这世上没有一样东西我想占有。

我知道没有一个人值得我羡慕。

任何我曾遭受的不幸,我都已忘记。

想到故我今我同为一人并不使我难为情。

在我身上没有痛苦。

直起腰来,我望见蓝色的大海和帆影。

放学的铃声响起,我送走学生。像以往那样,我又抬起头,看了看天空。

蓝是薄薄的蓝,阳是温柔的暖。我默念着米沃什的这首诗,在熟悉的天空里寻找它的诗意。

每次走出单位大门,我都要抬起头,看看天。有时是阴郁的,有时是湛清的,但毫无例外,都是广阔,都是浩瀚,都是铺天盖地。

我会想起小时候,无数个童稚的午后,无所事事,没有人催你去做事,没有什么义务和责任,就只是玩。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就会窝在一个小沟里,躺在青草上,嗅着甜腻的花草香,忍着小虫虫的痒痒,看天,看云,看蚂蚱在蹦,看蝴蝶在飞,看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小昆虫,急急忙忙或慌里慌张。

就幻想。兴许我是玉皇大帝的女儿,跌落凡间,终究还是会回去的。那一盘盘珍馐,那一匹匹锦缎,终究会属于我。这样想的时候,那个扎着羊角辫,头发蓬乱的小姑娘就会在阳光里笑出声来。就那样傻傻的笑。

二十年后的某天下午,这个小姑娘长成了一个中年女人,还会看着天空傻傻的笑。

人总要有一些超越物质、超越现实的东西对不对?单位的繁杂,世事的庸碌,心灵的憋屈,走出单位的那一刹那,就都丢掉吧。

看看天空,把一切腾空,把纯粹的自我找回来,然后重新装点上微笑,回家去。

回家去。孩子在等你,等你温润的目光,贴心的话语。爱人在等你,等你温存的招呼,暖心的怀抱。老人在等你,等你温柔的问候,尽心的服侍。

学会放空。心若总是被怨愤、不甘塞满,怎会开出幸福的花。天空之所以蓝,是因为它的博大。

李修文说:天上降下了灾难,地上横生了屈辱,但在半空之中,到底存在一丝微弱的光亮。

很多时候,言语是无用的,悲伤和怨怒是无用的。那就沉默,去看。看看这个世界上不言不语的东西,它的沉默,它的无言,它的力量。

有时我会无端地想起小时候的那棵白菜。满满一卡车白菜,在天寒地冻时,来到我们村子,农人会拿来琐碎的票子来买,没有钱的,也可以背来半袋面粉来换。

最后剩下几颗,卖菜的说要送给几个还停留在车边的人,我恰好在。他并不欺我年幼,像对待大人一样要送我两颗。

我推辞说,一颗就够了。其时我是觉得不好意思,总觉无缘无故白拿人家的不好,一棵就可以,哪里会拿两棵。

白菜抱回家。母亲当即切了凉拌,兑了醋、芝麻油,很香。伴着玉米碜,红薯,很下饭。一连吃了三顿。然后,我就很后悔,为什么没有把那个也拿回来。然而再也没有遇到那么大方的人。

总会有遗憾,总会有不完美。但想起来,记忆里也带有白菜丝拌了芝麻油的香味。若真的把那棵也带了回来,怕是不会有这么美好的回忆了吧。

遗憾才是美,对不对?

就像我的生活,我们的生活。哪里会有圆满?当圆满到来,圆寂就开始。

一位生活苦闷者去拜访禅师,诉说自己各种不遭人待见的苦恼。禅师听后,指着窗外一株植物说:“你看,那是什么花?”诗人说:“夜来香。”禅师问:“它为何不白天开花,而在夜晚开花?”诗人摇摇头。禅师说:“因为它开花,只为取悦自己!”

做株取悦自己的夜来香,不无想什么名利束缚,得与失,多与少,真的不太重要。

很多时候,看着周围人如蝼蚁卑躬屈膝或是蝇营狗苟,我就在想,假如我是上帝,悬浮于半空,看世上的这些,是不是很可笑。

就像这只蚂蚁,不管你能托起大于身体几倍的米粒,我若是随手一捻,它就一命归西。要它生,它便生,要它死,它便死。人与它,又有什么不同?

所以,就学会放下。把烦躁放下,把不完美放下,把命运的不堪、不屑、不满放下。抬头看看天,那是最包容的母亲,水汪汪的眼睛里,是怜悯,是担待。这世上没有一样东西我想占有。

我知道没有一个人值得我羡慕。

任何我曾遭受的不幸,我都已忘记。



金小贝,80后老女孩,偶尔文艺,偶尔犀利。一个教书匠,半个文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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