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风流娘们薛二浪

 

生活艰辛,心存美好...



知心小贝 :  十万追梦人的知心朋友
文:金小贝
1


太阳把粉嫩的晨曦洒向麻雀街的菜市场,麻雀街的商户们迎来了新的一天。

一辆越野车不长眼,冲进了菜市场,一下子陷入包围圈,各种埋怨像子弹一样从四面八方射来。

“这么挤,还要从这儿走。”

“开辆小车有什么了不起,叫你显摆。”……

越野车主本来想伸出头对骂几句,想想好汉不吃眼前亏,能见缝插针挪出去,才是硬道理。他控制好离合,如蜻蜓点水,右脚尖搁在刹车上,随时准备悬崖勒马。

薛二浪的鲜鸡活鱼店已经开张了好一会儿。正对门脸的木桌上摆着一块大铁板子,四周挽了起来,防止刚杀好的鸡血流到地上。

几十只三黄鸡、青腿麻鸡、蛋鸡整齐地排列着。每只鸡都泡得白白净净,鸡头朝里,鸡尾朝外,鸡爪子四指分开,像在仰天长啸,又像在顶礼膜拜。

薛二浪的黄头发上粘了一片鱼鳞,她左手拿着一盒帝豪,右手麻利地抽出一根,递给刚从越野车上下来的李二胖,嘴角笑得几乎咧到了后脑勺:“哎哟,俺家男人来了。”

李二胖一边接过烟,一边在薛二浪胸前虚晃一下:“死婆娘,又想我了?”

“想,想得腿根儿疼。”薛二浪给李二胖点上烟,“今儿弄点啥?”

“四只青腿麻鸡,八条鲤鱼。”

薛二浪拿出长柄渔网,使劲往鱼池里一插,掂起来,哗啦一声,几条鱼就在网兜里拼命地弓着身子。她把长柄往地上一撂,网兜一扣,几条鱼就蹦跶到地上。

“我日,正好八条。”李二胖称赞道。

“老娘是弄啥的,杀的鱼比你捯饬过的洞都多。”

薛二浪蹲下身子,左手按住鱼脊背,右手拿着木槌,梆梆梆梆,八条鲤鱼顿时晕菜。

她随手往后面一扔,吩咐道:“收拾了!”

蹲在后面正剁鸡块的男人,立刻遵命,拿起刮鱼刀,嗤棱嗤棱,鱼鳞片纷纷溅落。

李二胖朝里面扔了一根烟:“明春,你婆娘真厉害。”

明春腾出一只手,接过烟,夹在耳朵上,没敢停手里的活儿:“不厉害要她弄球哩。”

薛二浪扭头骂道:“干你的活,少插嘴。”
2
阳光渐渐明亮,泼辣辣地照在一排四指朝天的鸡腿上。

薛二浪吆喝明春拿了伞罩上。

骚X,李二胖刚走,她就听到对门同样卖鱼的女人开骂,接着一大盆污水就泼了过来,坑坑洼洼的水泥街道上就淋足了鸡的汁液,鸭的涎水,鱼的腥血。

薛二浪冲着那边叫了一声:“能长点眼不?都冲到别人家里了!”

一街两巷没人接腔。薛二浪倒也不怨,若无其事地扭头收拾自家的摊子。

明春咽不下气,对着大街骂了一句:“贱货!”

听到明春的叫骂,菜市场的男人女人都在心里耻笑了一声。

谁是贱货,谁卖个鱼逮着个男人就是“俺家男人”,这街上的人们清楚得很。

“麻雀街的路面薛二浪的X,一个修不好,一个日不及。”不知道是谁编了这句顺口溜,就在这条街上流传开来,除了明春,人人熟记成诵。

日不及归日不及,男人们有事没事还是喜欢到薛二浪的摊上凑两口,喷喷骚侃子,逗惹薛二浪几句,就心满意足得很。

“不就是抢了他们的生意呗,自己没本事怪谁。”薛二浪对这句顺口溜毫不在意。

她知道那些饭店的厨师、老板为啥喜欢到她这里来,不就是因为她说话够骚、够浪。

这年头,有奶便是娘。只要能挣来钱,管他们说什么。她吩咐明春把记账本拿过来,她要对对账。

看了一会儿,她就看出端倪,喊明春过来:“这个月的进货款咋多了好几千?”

明春的脸立刻涨红起来,脖子上的青筋憋得嘣嘣响:“我咋知道?”

薛二浪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算账,圆珠笔在纸上吱吱响,计算器不停地报着数。

明春身子趔到一旁,嘴上的烟雾在他的头顶画了很多圆圈。

“四千五百七十八,少了四千五百七十八。”薛二浪啪地放下账本。明春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但他仍然故作淡定地抽着烟,斜睨着薛二浪。

“今儿要是不把这四千五百七十八挤出来,老娘就把屁股对着大门叫人看!”薛二浪腾地站起来,“呼啦”关上店门,“今儿不做生意了!”
3
麻雀街的人们围上来看热闹,几个女人掰了门缝往里瞧。

店里,明春跪在湿漉漉的地上,一巴掌一巴掌扇着自己的脸:“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薛二浪拿了菜刀,在摆放鲜鸡的木头柜台上剁,剁一刀骂一声。油腻陈旧的柜台现出刀刀新疤,露出了枣木厚密的纹理。

“老娘吃苦受罪,叫你去填别人的X眼子哩!别人的X是金X,恁金贵?”薛二浪越说越气愤,她把菜刀啪地摔到柜台上,柜台上没卖完的几只白条鸡一阵哆嗦,掉到了地上。

薛二浪指着明春骂道:“以前心疼你进货累,每天叫你睡到七八点,老娘半夜三点就起来烧水、拔鸡毛、刮鱼。想着你腰疼,家里的土鸡蛋都叫你吃了,好不容易把你腰养好了,你到别人身上使劲去了!”

明春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

“说!那贱货是哪个村里的?”

明春大气也不敢出,嗫嚅道:“李山根儿。”

“呼啦”一声,薛二浪打开了店门。门外的十几张脸顿时讪讪起来,不好意思地向后缩了缩。胡二老婆张了张口,想说两句,被胡二戳了戳背,就不吭声了。

火锅刘嬉皮笑脸地问:“不做生意了?”

薛二浪劈头就是一句:“做你妈那X。”

火锅刘也不见怪,对着围观的人说:“这婆娘,就是个泼妇。”

胡二老婆鄙夷地说:“你就是欠骂。”

火锅刘说:“你问问你家胡二想不想叫人家骂?”

胡二立刻反驳:“我可没你恁贱!”

里面的明春还跪着,看见众人投过来的目光,赶紧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一扭头进了里面的杂货间。

薛二浪喘着粗气,叉着腰在门口转来转去,像一只被关进笼子的豹子,无处发泄它的愤怒,只好不知所措地转着圈咬自己的尾巴。

街上的女人们都幸灾乐祸地看着她,没有人过来劝解。

胡二老婆忽然觉得自己有了气力,一个人就把一筐萝卜抬到板车上,没让小伙计搭手。她拍拍菜筐,满意地笑了:“这回进的萝卜真不赖。”
4
傍晚的时候,薛二浪骑着摩托从街东头回来了。

她的眼睛、脸蛋都红彤彤的,一头烫成栗黄色的卷发乱七八糟地堆砌在脖子上。她杀气腾腾地站在自家店门口,大声叫明春出来。

人们这才想起来,大半下午都没看到薛二浪了。

明春小跑着从里面出来,规规矩矩地站在薛二浪面前。

薛二浪像一个宣读圣旨的太监,居高临下地说:“老娘跑去把那个贱货揍了一顿!”麻雀街上的男人女人都朝这边瞅。

薛二浪也不避嫌,扯开羽绒服的拉链,挽了袖子叫明春看:“瞅瞅这贱货,把我挠的。老娘上去一耳光,反手抓住她的头发,就把她按在地上。老娘一个人把他们全家干得鸡犬不宁!”

她抹下了袖子,把裤腰往上提了提,对明春说:“从明天起,每天回来都得给老娘交账。”

胡二老婆看了一会儿,撇了撇嘴,扭头对胡二说:“自己都是个浪货,还说别人,这明春也真够倒霉的。”

胡二说:“别瞎说。”

胡二老婆不乐意了:“咋,你还护着她不成。”

胡二没好气地瞪了老婆一眼,自顾低头吃饭。
5
最后一点天光被黑暗吞噬,路灯次第亮起来。

菜市场充满了腐烂、腥臭的味道,推车的吱呀声、菜贩的叫卖声、主顾的挑剔声、行人的嚷斥声都归于沉寂。

扫垃圾的老头开始收拾了,呲啦,呲啦,是扫帚拂过地面的声音。

薛二浪提了尿桶,走到街东头的三岔口处。那里有一个公用厕所,白天可以解决这个街上所有人的方便问题。

薛二浪的店里没有厕所,到了晚上,就只能用尿桶。

她倒完了尿,从厕所出来,看见胡二站在拐角的黑暗处。见她走近,小声问:“你今儿不要紧吧?”

薛二浪扭头看了看,低声说:“没事儿。”

“以后可别那么冲动,一旦人家都起来揍你,你不就吃亏了?”

“量他们也不敢!”

“唉!不知道咋说你,还跟过去一个脾气。”胡二叹了口气。几丈之外的路灯影影绰绰,扑闪着,跳动着,像胡二的心。“你以后也不要起那么早,天天这样,谁受得了?”

薛二浪说:“天不明饭店就来要货,我不起早怎能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明春结了扎,身体不好。”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一股尿骚味夹着清冷的风,在空气里流淌,就像这个不太美好但却异常真实的世界。

过了一会儿,见胡二没吭声,薛二浪说:“以后,咱俩还是少私底下说话了。咱俩好过,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明春就是懒怠了点,对我好,当初他不舍得我受苦,自个跑去接扎……”

“我没想别的。”

“我可以让别人在嘴上占我便宜,要是想来真的,门儿都没有。”

薛二浪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她捋了捋甩在额前的头发,仿佛这样一捋,所有的不如意都会烟消云散。

地上的垃圾袋在不远处打着旋儿,和她一起在夜晚的街道上飘动。

前面就是她的店门,门牌上“鲜鸡活鱼”四个字在黑夜里闪着昏暗的光,温暖而卑微。
(完)
ps:薛二浪就像活在我身边的女人,生活固然艰辛,却不纠过往,不畏将来,不惧人言,心存善意。明天会不会更好?谁知道呢,先过好今天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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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小贝,80后老女孩,偶尔文艺,偶尔犀利。一个教书匠,半个文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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