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位从前目中无人，如今孤单寂寞的昔日领导找你玩，你会陪他吗？

世界上最寂寞的人有两类：一类是过气的明星，另一类是退休的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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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寂寞的人有两类：一类是过气的明星，另一类是退休的领导。

春节期间，最容易被忽略的，往往是退休的领导。

如果这位领导当年目中无人，骄横跋扈，那就不是被忽略，而是被完全遗忘。

这是一般人的思维，可是，不见得人人都这样做。

那天上午，父亲不在家。我问母亲，母亲不悦地说，去看他的老领导了，一位退了休的老局长。最后又加了一句：闲的，去看他干什么？

母亲所说的这位局长，曾是父亲单位的领导，当年口碑很不怎么样，倒没见他有什么贪污腐化行为，但是，在位时很是骄横，普通干部在他眼里，如同空气，视若无物。

退休之后，这位曾经的局长形单影只，原来拍马屁的人集体消失之后，他家的门前也只剩下空气。

寂寞嫦娥舒广袖。局长平时在家只穿坎肩，连袖子也没有，其寂寞更甚于嫦娥。如果局长属猴，定会寂寞得抓耳挠腮。

可是，他又是幸运的，他有父亲和他下棋。

局长也不知怎么想起父亲，过段时间就打电话来，问父亲在不在家。母亲说，我一听是他的声音，就直接说不在，接着就把电话挂掉。

可是，母亲总有不在家的时候，于是，父亲就拿上他的老年人乘车卡，坐车去和他的昔日领导下棋。

说到这些，母亲总是很生气：去和他下棋干什么？他过去在位时，鼻孔朝上，他眼里有谁？现在成废品了，想起自己眼前没人了？什么人啊！

父亲并不这么想，或许他早已忘了从前局长拿派头，每次局长打电话过来，父亲总会和他热络地交流。

类似这位退位的局长的做法，我也听说过。N多年前，一位退休的老同事跟我说，有一次，他原来所在部门的领导在大院里遇见他，说老在北京呆着，不如到南方转转，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两家可以一起成行。

这位老同事说，他当时很惊讶，不过很快明白过来，这位从前的领导已经退下来两三年了，过去他是很严肃的，仿佛审理案件的法官，别说建议两家同游南方，就是轻松的谈话，印象中也没有几次。



老同事说，他只是敷衍了几句，那年夏天，他和老伴去了云南大理，至于那位领导是否又去联系旁人了，他并不知道，也不关心。

领导的热情，就像海滩的暗礁，只有在落潮时才能露出真容。而对领导来说，退休就是落潮。

有意思的是，群众也有水土不服的毛病，退休领导的平易近人，总像是没做皮试的青霉素，很可能引起过敏反应。所以，很多时候，领导的这种热情也就有了自产自销的性质。

更有意思的是，领导虽然观看秋月春风，却总是记吃不记打，看着别的领导在位时颐指气使，自己也牛哄哄地有样学样；等退休后，没了鼻孔朝上的本钱后，又开始学着退休的前任“密切联系群众”。

奈何群众并没有得大脑炎，也无后遗症，不傻，面对领导的热情互换，失联通常是常态。

当然，对于领导来说，如果没有平等对待下属的心，又想一直以领导的派头牛叉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位置上直接挂掉。

这或许也叫牺牲在工作岗位上？不过，听上去很另类。父亲的另一位领导就属于这种人。



这位领导原来是个剃头匠，在那个年代，凭借努力和一点聪明，成了文化单位的某部门领导。可是，家里很穷，兄妹五六个，饭也不够吃，经济困难那几年，为让全家人填饱肚子，只能往面疙瘩汤里拼命兑水。

母亲的一位高中同学，当年在西安读军事学院，用现在的话说，是个百分百的帅哥。

经过烟台时，他非要把家里给他烙的几个大白面糖饼送给母亲。那个年月，这绝对是好东西。母亲和父亲那时刚结婚，住在剧团的单身宿舍里，有一天，母亲刚准备拿一个糖饼热热当午饭，父亲连忙阻止：别吃，送给某某吧，他家兄妹多，吃不饱。

父亲说的某某，就是剃头匠领导，只是那时他还不是领导。母亲虽然不乐意，但还是听从了父亲的话。

又过了几年，我们兄妹出生，家里生活开始紧张。那时外贸在做绣花，有门路的人，就托人要些活，这样平日里做点，可以补贴些家用，虽然钱不多，但是很管用。剃头匠领导家不知谁有关系，手里总有绣花的活。

母亲得知后，去找他商量，看能不能也要点活做。不料，已开始坐上小领导位置的剃头匠眼睛一翻：这点钱，你还看得上眼？母亲很难过，也很生气。

多年后，这位剃头匠领导的官僚做派，和他那口吃的毛病一样，越来越厉害。父亲的一位老同事生病，需要报销药费，他也极不帮忙，极不合作，根本没有一点体恤同志的姿态，让共事多年的人感到心寒。

有一次，他甚至说出极不近人情的话：这要是没死，还没完没了了？讽刺的是，他自己倒没有没完没了，而是在某年突然得了一场急病，直接在主任的位置上驾崩了。

身为领导，剃头匠将自己的派头一直维持到生病那天，可是，这种派头带来的结局，却是个悲剧。

我想，如果剃头匠活到退休，或许他也会打电话找人下棋，也会“热情”邀人出游，但结果不外乎两个：要么是碰钉子，要么是失联。

过去，对于领导干部，我们总说要密切联系群众。今天，那些自觉高出群众几等的干部，更应记住一句话：不忘初心。

• 作者：枫叶君， 前新华社资深编辑，驻外记者。著作：长篇小说《移民》在精致小号（id:lovejzxh）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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