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信·回乡见闻 古树撑起的乡村

 

乡下的夜晚可以看到星空,很美。...



从千里之外的无锡回到河南故乡,我有一个小小的心愿,就是希望回到童年生活过的乡村,去看看那些记忆中的古树。常常在不经意间,故乡的一些古树,不知不觉在脑海闪现,如一滴墨水滴在宣纸上,慢慢濡染开来,散发淡淡的墨香,唤起童年的记忆。

小时候随父母下放到豫鄂两省交界的农村,那是掩藏在大别山深处的一个荒僻山村。靠山的屋后小山坡上,生长着两棵粗壮的古树,一棵是檀树,一棵树当地人叫做麻栗树。

树干粗壮,两三人合围不上,两棵树相距十来米远,正好撑起一块阴凉地。夏天,我们常在树下乘凉、嬉闹、捉蜻蜓、逮知了,树荫下便成了孩子露天的游戏场所。

尤其是那棵麻栗树,一棵非常奇怪的树,奇怪的是,每当夜晚,夜深人静,古树会发出“哼——哼——哼”的怪声,那声音森冷、低沉、持续,就像一位垂暮孤独的老人被病痛折磨发出的呻吟。冬天寒夜,那声音更尖锐,更凄厉。小时候搞不明白怎么回事,村民说树里有虫,是虫在哼叫;也有说树里有蛇,是蛇弄出的声音;也有说树身空洞,风吹进去发出的声音;还有迷信的村民说是树里藏有冤屈的鬼魂。有一天夜晚,电闪雷鸣、暴雨倾注,一颗炸雷在麻栗树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第二天风停雨住再一看,麻栗树粗壮的树干被炸出一个脸盆大小的黑洞,经此沉重打击,古树很快就走到了它生命的尽头。

而那棵檀树前面有一个孤坟,坟墓被杂草乱树包围,每每经过树前墓地,心里总是咯登咯登地碜得慌,不觉加快步伐。坟边还生长一棵灵芝,暗红肥壮,感觉像是那个死人的魂魄。檀树与麻栗树相互依靠,地下根绞连在一起,地上枝丫触碰在一起,就像一对好夫妻,麻栗树死后,檀树很快也死了。
上学的路口还有一棵千年的古枫。春夏时节,远远看去,古枫像一棵巨大的绿蘑菇,又像是一把硕大无朋的伞。到了秋天,枫叶红了,古枫映红了半边天,像一团火焰在燃烧。

听人讲,有一位先烈桂步蟾还在树下号召农民成立了农民协会,小时候,这位烈士的事迹就铭记在心。后来在文献资料上查到“桂步蟾”的介绍,“百度百科”也收录有“桂步蟾”词条,县烈士纪念馆展馆里还有他革命事迹陈列展示。

我们经常捡拾树上掉下来的毛茸茸的枫树球当玩具玩,后来,父亲说枫树球是一种药材可以卖钱,每当大风起,我们赶到树下去捡拾枫树球,用麻袋装起来,交给拉平板车的父亲带到县城卖掉以贴补家用。

这个春节,特意带着妻子儿子回到阔别多年的乡村,顺便去拜访了那棵古枫树。树边修路,古树被埋了一大截,树下新立有一个石碑,记述桂步蟾成立农协会的事迹。我用相机从不同角度、不同方位拍了古树的壮丽的图片,带回家慢慢观察。

感到有些沮丧的是,那个乡村远远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村子的变化不是像歌中唱得“越来越好”,而是呈现破败衰落的景象。青壮年大多外出务工,村子里只剩下一些老人、小孩儿。没了人气,村子自然也少了生机。走在村庄的小路上,感觉自己像失忆一般,无论如何也找不回当年的感觉。我爬到老屋后面的那座名为“五龙寺”的山上,看到不远处的水库,看到对面那座三角形的高山,山高水长,绿水悠悠,心里却涌起无限的惆怅。

最让人唏嘘是,那棵承载我童年梦想的千年古枫也在枯萎败亡之中。新修的一条土路从古树边穿过,路边新建了房屋有人居住,生活中的垃圾、废水都倾倒在古树周围。这些人为的活动,对古树的生态环境造成极大地破坏,天长日久,古树渐渐枯萎。

古树撑起的乡村总能找到精神的皈依和情感的寄托。古树曾构成村落最美的风景,也承载游子童年的回忆。不知下次回去,乡村古树可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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