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徐丽娇 毓姑娘的十岁生日散记

 

《晏子春秋.问上》里曾有这样一句话:“百里而异习,千里而殊俗”。习就是习惯,俗是风俗,各地有各地的生活习惯和人情风俗。别看一个小小的纪生日,这个纪生日也体现了建德地区的人情风俗...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农家小院的角落里,我正准备出去散散步。小院里却异常热闹,一下子涌来了很多亲戚。从人群的缝隙里看到有个石臼,咿,有行动?好奇心催使我过去一瞧。石臼里放着热气腾腾的糯米饭,脑海里迅速跳进“捣麻糍”三个字。婆婆说捣麻糍是为了明天毓姑娘的十岁生日,让我颇感意外。毓姑娘的十岁生日不是在六月初三吗?明天只是正月初三呢。转而一想,毓姑娘从满月、周岁、生日都在台州过的。我们除了春节回夫君老家一趟,平常不会为了一个生日赶过来。这边的亲戚也从未参加过毓姑娘的生日,也许婆家是为了毓姑娘是方家唯一的嫡亲孙女而提前半年操办的吧。

其实我想错了,时间提前半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正月里,正好亲戚们都相聚一起热闹一下。恰巧毓姑娘的十岁和爷爷的七十大寿是同年的,公公的生日在下半年,平常住杭州城里也难得回建德老家。趁大家都空闲,祖孙俩就放一起过一个别出心裁的生日也不错。这倒是让我这个建德媳妇见识一下这里的生日风俗。建德和台州同是浙江省,只隔一个金华,但是风俗却是完全不同。这真可谓是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呀。



建德对于生日较台州人重视,特别是对待小孩满十的生日,满十的生日和满周是同等级的。前一天邻里叔伯帮忙捣麻糍,手工麻糍的面上撒下黑芝麻,除了一阵阵扑鼻而香,大概还有多子多孙的意思。(也有主家嫌麻烦的,就用现买的糕点代替)我当时以为这是生日宴时,餐桌上请朋友吃的,然而第二天生日宴上吃完饭也不见麻糍上桌,婆婆告诉我这是给亲戚朋友们当作回礼的。哦,我明白了,我们台州小孩周岁时,用糯米金团当作回礼,建德这边的风俗用麻糍当作回礼了。



第二天大早,平时赖床的毓姑娘就迫不及待起床了,蹦跳着下楼去,过几分钟兴致勃勃提着两个红袋上来,红扑扑的小脸上挂着笑,黑亮的眸子里闪着欣喜,让我猜猜袋子里装着什么。还没有等我开口,她自己倒是先说了:“妈妈,这是小爷爷和小舅公送来的面和红包。”我打开一看,每个袋子里都装着两筒面,一个红包。一个袋子里的面条上插着一枝红用红纸包着的柏树枝,另一个袋子红包里装着一枝柏树枝。我们台州生日有吃长寿面的风俗,小寿星收筒面也许就是替代长寿面的意思,后来从长辈那里打听,果真如此。那么送柏树枝又是为何呢?柏树,莫不是百年树人的意思?后来请教这边的长辈,说是柏树长青,寓意长青不老,长命百岁的意思。也有说这是百子千孙,后代绵延不绝的寓意。我转而一想,柏树斗霜傲雪,坚毅挺拔,素为正气、高尚、长寿、不朽的象征。柏树乃有“万树之王”之说,古人云“千年松,万年柏”,那么意为小寿星在人生的道路中要学会坚强勇敢,迎霜不倒,与雪不败的意思吧?我曾经听一个老人说过,柏树还有吉祥如意和辟邪的寓意呢。这里长辈告诉我,这个风俗自古流传下来的,到底哪一种说法是最正确的,谁也说不清。每个孩子都是家庭的宝贝,每个长辈都希望孩子一生安然,健康成长。不管何种寓意,这送柏树的习俗唯一的解释就是长辈亲友对小寿星最诚挚的祝福呗。

我对这个习俗还真有些追根问底的意思,问了几个建德的朋友,他们告诉我,十岁二十岁等整十的年龄算是大生日,大生日就要大过呀,十年才能等一回嘛。老一辈人讲,十岁这年的生日,亲戚朋友们除了送长寿面、红糖鸡蛋之外,还会送新衣服、新裤子和新鞋子等生日礼物。亲戚们给过大生日的人送礼物这叫纪生日,纪生日是农村里一项比较重要的礼俗,古时纪生日是一道特别的风景,每到农闲时节,可以经常看到有人拎着或者挑着篮子在村间穿梭,篮子上盖着一块崭新的毛巾或手巾,毛巾上面放着一张小小的红纸,纸上面压着小小的柏树枝。他们走在路上,满面春风,遇到熟人总会笑而迎之。不用说,这是他们对后辈的一种寄望厚托。

不过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买的衣服人家不一定喜欢。再说大家工作比较忙,图个省时省事都改为红包,包上二百、三百,五百六百不等的。看经济条件或者亲疏关系而随礼的。其实礼重还重礼,礼轻还轻礼。只要心到情到,何为礼的轻重呢?



正月初三的上午,小姑在厨房里忙碌,确切地说,应该从昨天就开始准备了。剁剁切切,蒸蒸炒炒,小姑的拿手好菜都上桌了,整了两大圆桌的菜,这菜比大年三十的年夜饭还丰富。夫君家最亲的亲戚都坐上桌了,大家开始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把盏碰杯,一年没有见面,大家又都各自忙着自己的工作,平时也难得一见,趁这个春节,借这个特别的日子,大家相聚一桌,聚的其实就是一种亲情的维系。

《晏子春秋.问上》里曾有这样一句话:“百里而异习,千里而殊俗”。习就是习惯,俗是风俗,各地有各地的生活习惯和人情风俗。别看一个小小的纪生日,这个纪生日也体现了建德地区的人情风俗,构成了建德的风土文化,承载了建德民间民众生活文化的传统,是建德悠久历史文化发展的结晶,蕴含着极其丰富的社会内容。

毓姑娘的十岁生日,让我这个建德媳妇大长见识,算是一次不同寻常的生日,是值得纪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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