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凤似近还远月中人_【星潮鹏掰】

香港红磡，2016年7月28—8月2日，——“既然青春留不住，不如有请小凤姐”。...

徐小凤要开演唱会了！

香港红磡，2016年7月28—8月2日

——“既然青春留不住，不如有请小凤姐”。

咦？这一次怎么没有“金光灿烂”了？这个词几乎是小凤姐的招牌。

我有位朋友，是逢徐小凤演唱会必去香港签到的。伊还怂恿我去，说机票来回一千块，红磡门票又不贵（比起内地现在动辄千元、数千的行情）。

我看过一次徐小凤个唱，访过两次徐小凤本尊。第一次访问是2011年，她因上海演唱会宣传而来。很亲切和蔼。

前几天还在广播里和李欣聊到小凤姐，李欣也是2011年访问了她。当时徐小凤给李欣的节目录ID，自己发明了一个词，叫“欣欣之美”，然后叫李欣为“欣妹”——很有老牌艺人的风范，也有几分搞笑色彩。

其实我一直觉得徐小凤是很幽默且具当下性的。虽是老牌歌手，她的演唱会并不是台上挂几块彩布点上花灯就开唱。视觉听觉多样元素扑面而来，满满一台大秀。

作为歌手，她台风大气笃定，声音苍茫，不撒狗血，听歌的人听着听着却会想到从前的人与事：原来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因为小凤姐要再开唱，我也特别将2011年的专访文章翻出来，晒晒太阳。

自己回看，感受都是这样的不由自主：原来已经是五年前咯。

人似浪花，片刻失去，昨天的你。

2011年，专访徐小凤：似近还远月中人

文｜甘鹏

访问前收到工作人员短信：小凤姐想要一份专访提纲，并且特别请我们转达，“不是作，是真想好好准备专访”。

拟提纲的时候，思绪飞出去很远，飞到了我还是小朋友的1989年。那一年的除夕，全家围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过年。

一个蓬松卷发、仪态端庄的女歌手，执麦款款而来：“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香港的徐小凤……”然后是她的演出。两首歌，一首是她坐在一个弯月布景上唱《明月千里寄相思》。然后且歌且舞唱《心恋》：“我想偷偷望呀望一望他，假装欣赏欣赏一瓶花……”那时的我自然不能懂得 “假装”的心态，但被这把低沉婉转的声线吸引了。电视里，第一次见到徐小凤。那是23年前的事。

徐小凤在1989春晚

林燕妮曾撰文说：“访问过小凤姐，只是仍未成章，她不愿意露脸，只肯在电话中谈。断断续续通了三次电话，内容不够一千字。小凤姐很多考虑的……”

林燕妮访她都有难度，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走到我面前来受访呢？

可是她真的就从1989年那个12寸电视机里，从那只舞台弯月上走出来了。来到了面前，没有神秘与架子。采访前她握着我的手，说：“我们好好聊聊。”

那就从初相识徐小凤的春晚说起。事实上，那也是许多人认识她的开始。那样重要的情节，她怎会不记得？

89年春晚来文件，邀请她去北京录影。但是信函来得晚，正在开演唱会的徐小凤来不及过去，就请春晚剧组来香港录节目。本来还做过直播个唱的设想，最后是借了香港电视台的棚，内地的录制队伍，协力完成了97之前两地一次特别合作。

节目播出，徐小凤自己切身感受到内地歌迷的热情和春晚的魔力。再开演唱会，坐席里，多出不少来自内地的歌迷。他们对徐小凤很熟悉，很着迷。92年，徐小凤告别歌坛演唱会在香港开了43场，创下至今无人能破的记录，也有不少内地歌迷的贡献。

那样的辉煌，当事人一笑而过：“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啊，但你们别老是提，这个数字摆在那，我自己也很有压力的。就是那样自然就达到了。就是当上班一样，一天一天去唱，就开下来了。”

徐小凤的舞台魅力在于从容大气，声线里有一份天赋的苍茫，然而也不是冷漠，苍茫里仍有暖意。唱国语歌、也唱粤语歌、唱日语歌、唱民歌小调，都是徐小凤自己的味道。流行歌香港地盛产，而《玲珑塔》、《卖汤圆》、《苏三起解》……这些如今的香港歌手不太唱的民歌，也是徐小凤演唱会的保留节目之一。“一开始唱着玩的，大家都喜欢，就唱下去了。”她说。

资料上说徐小凤是武汉人，她说：“我确实是湖北人，但是具体老家哪里，自己也不知道了。没回去过，反正我一睁眼已经在香港了！”这句话把身边围着听采访的工作人员都逗笑了。是的，这个专访的时候，好些工作人员像听故事一样围坐着在听。不止听故事，还听笑话，大家经常被她的风趣感染了。

人到无求品自高，这次来上海演出，钱不在徐小凤的第一考量。“我是来听上海观众的掌声来了。”她说。其实过去许多年，年年都有演出商来香港邀她出山来内地开唱。但她深居简出很少公演，只会参加如《明报周刊》创刊40周年这样和自己一同成长的老朋友的聚会。这次被请动来上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我也想搞清楚，我怎么就这样答应他们了。”听说徐小凤来上海开演唱会，已经有卫视闻风而动来联系，开出200万的价码要她跨年唱三首歌。徐小凤婉拒了。只为钱的话，她可以坐着私人飞机全球巡演提款去了。

上海收的歌酬不高，但徐小凤对主办方的条件是：票价也要低！最高只有1080。场地是在世博文化中心。滚石30演唱会时，徐小凤亲自来看了演出，考察一番，甚是放心，最关键在于这里可以开四面台，穹顶挂上她招牌的豪华水晶灯。

舞台上徐小凤像是京剧里的大青衣；生活里，她是一个朋友的开心果。看看电视、会会朋友，隐退的生活，就这样简单地过了。

曾读到报道说，如今的徐小凤，住半山豪宅，两个套房，一套用来打麻将，一套用来住。徐小凤听了这样的描述马上急了：“假的！”爱打麻将的传闻，她急着要跟外界做个澄清。“假的假的，我都20年没怎么打麻将了！”以前是打过，但是后来觉得一打打太久，很不健康，就不高兴去了。开始一帮牌友如沈殿霞等人都是等着她组局，后来她不高兴组局，就说你们缺人再叫我，结果呢，发现牌友们还是天天三缺一找她。最后干脆立了牌子拒绝麻将。

不过，坏就坏在有一次没忍住跟香港电台的一帮人打了一局，而且和了一副大牌。这下，徐小凤是麻坛高手的传闻传得更凶了。“其实我真的没那么喜欢打。四个人打，往往还有一些朋友带来的朋友站在旁边看热闹，一屋子站了那么多人，怎么打啊？回去还说我今天看到徐小凤打麻将了，又传开了……”

人生到了徐小凤的阶段，随性自由才是她追求的状态。记者会上，专访里，她好几次感叹：“我是喜欢唱歌，乱唱到今天的啊。”怕被误解，又补充，“不过我乱得有章法。”

与麻友沈殿霞

少女小凤

话说当年——1966年的夏天，少女徐小凤，暑假里，打工，迷茫着，和时下许多年轻人一样，不知未来做什么，就参加了《天天日报》与南国实验剧团联合举办的香港之莺歌唱比赛，夺冠。金光灿烂故事的开头也是这样简单。后来有过很多坎坷途。比如她的嗓音不是主流的细语莺声，是香港话里的 “豆沙嗓”，批评声浪多，让年轻的她很受伤。但是她坚持自己风格，也就走出了一条路，一唱几十年。

当初香港之莺比赛时她唱的是一样都是暗哑嗓的时代曲歌后白光的《恋之火》，出道初期，徐小凤也被叫“小白光”。后来她们真见过面，徐小凤请白光喝茶，上了报纸。回忆起来，徐小凤说：“似近还远，就是这种感觉。”

与偶像白光

命运奇妙，后来，徐小凤又遇到一个如自己传承白光那样，跟自己相似的后辈。

那是1982年的一天，曾志伟跑来找徐小凤，说：“新秀歌手比赛里有个唱你歌的选手好像你哦。”那个选手就是唱着徐小凤名曲《风的季节》比赛夺冠的梅艳芳。徐小凤后来见到这个小妹妹也很喜欢。私下成了朋友。日后，攀上了天后宝座的梅艳芳还穿上徐小凤经典的波点裙与之合唱。

与梅艳芳

“可惜啊……”提起梅艳芳，徐小凤无限唏嘘。

一样令徐小凤唏嘘的还有邓丽君。她们也是同时代的舞台姐妹。台上合作少，台下交集多。最后一次经典的合作是在1992年亚姐选美上合唱黄梅调《戏凤》。徐小凤反串男角。一个柔声细语，一个铿锵发声，珠联璧合。“哎，约了很多事情，没做，她走了……”还是叹息。

与邓丽君《戏凤》

旧上海来的白光、同时代的邓丽君、新时代的梅艳芳，前辈、同辈、晚辈都早她一步走了。徐小凤迎来送往，看得多，感悟也多，生生死死都见证，就别提什么歌坛里的红与不红。

于是今天唱《顺流逆流》，徐小凤唱得出最佳味道：“不经意在这圈中转到这年头，只感到在这圈中经过顺逆流……故意挑剔今天我不在乎，只跟心中意愿去走……每一串汗水换每一个成就，从来得失我睇透……”这歌词起初完全是蔡国权贴合着徐小凤的星路与心路来写的。“就好像是给我写的篇文章。”一唱再唱，而今再唱，“滋味就更多咯。”她幽然道。

走的走，散的散，她若即若离，仍在歌坛。不知觉就被供到了高高在上的位置。身为“殿堂”，对欣赏的后辈，小凤姐提携是不遗余力的。梅艳芳的故事已是旧事。广州闯香江的张敬轩，也得到过梅艳芳的鼓励支持。话说徐小凤某日在电视上看到了张敬轩的演出，非常欣赏。后来遇到，专门去赞美了他。张敬轩大受鼓舞。

与正版张敬轩

这也是媒体报道的版本。具体的实情原来是笑话。 “当时多搞笑!我闹了大乌龙。”徐小凤说，“在后台看到张继聪。我就去跟他握手说你的《过云雨》真好听！结果，张继聪一头雾水站那。后来才知搞错了。是另外一个姓张的年轻歌手。”

满屋子的人都被这个笑话说笑了。笑过之后，问小凤姐最后一个问题：“那么，如果现在是一个小女孩，像你当年那样，误打误撞要进歌坛了。你会对她说什么呢？”

片刻沉默，徐小凤继而微笑着说：“我会告诉她还是要做自己。虽然有时这种坚持会违背一些他人的主意，但是只有做自己，这种成功才是自己的。”

她始终很“自己”地笑着。

2011专访后记：似近还远月中人

舞台上华服压台的徐小凤，坐在面前，娓娓道来，做专访。

“小凤姐很少做采访了。”“小凤姐在香港从来没开过开票记者会，只开过加场记者会。”这是工作人员对她的描述。

有一些本地记者对她不太熟悉，但是记者会后都喜欢上她了，纷纷说要带上妈妈去看演唱会。“带着你的妈妈来看我的演唱会啊。”她跟现场每个年轻人说。像邀请，也像长辈的叮嘱。

眼前的徐小凤很亲切。

“我见到白光，是似近还远的感觉。”她这样说的时候，我说：“我现在你面前也是一样的感受。”

“什么？我很近的啊。”她笑眯眯地回我——1989年的春晚，她也是这样眉眼带笑着惊艳出场的。这位让人喜欢、尊敬的，似近还远月中人。

（原载于《上海电视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