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呆日记】/ 招祭

 

惊喜...



惊喜。一直喜欢《我的团长我的团》里,段奕宏演的龙文章在缅甸野人山丛林中招魂的那一段:

英国鬼说他们死于傲慢,中国鬼说他们死于听天由命和漫不经心——

午后读书时,发现了兰小龙(团长的编剧)这一段神来之笔的秘密源头,却原来是一组诗:

《森林之魅》

——祭胡康河上白骨

森林:

没有人知道我,我站世界的一方

我的容量大如海,随微风而起舞,

张开绿色肥大的叶子,我的牙齿。

没有人看见我笑,我笑而无声,

我又自己倒下去,长久的腐烂,

仍旧是滋养了自己的内心。

从山坡到河谷,从河谷到群山,

仙子早死去,人也不再来,

那幽深的小径埋在榛莽下,

我出自原始,重把密密的原始展开。

那飘来飘去的白云在我头顶,

全不过来遮盖,多种掩盖下的我

是一个生命,隐藏而不能移动。

人:

离开文明,是离开了众多的敌人,

在青苔藤蔓间,在百年的枯叶上,

死去了世间的声音。这青青杂草,

这红色小花,和花丛中的嗡营,

这不知名的虫类,爬行或飞走,

和跳跃的猿鸣,鸟叫,和水中的

游鱼,路上的蟒和象和更大的畏惧,

以自然之名,全得到自然的崇奉,

无始无终,窒息在难懂的梦里。

我不和谐的旅程把一切惊动。

森林:

欢迎你来,把血肉脱尽。

人:

是什么声音呼唤?有什么东西

忽然躲避我?在绿叶后面

它露出眼睛,向我注视,我移动

它轻轻跟随。黑夜带来它嫉妒的沉默

贴近我全身。而树和树织成的网

压住我的呼吸,隔去我享有的天空!

是饥饿的空间,低语又飞旋,

象多智的灵魂,使我渐渐明白

它的要求温柔而邪恶,它散布

疾病和绝望,和憩静,要我依从。

在横倒的大树旁,在腐烂的叶上,

绿色的毒,你瘫痪了我的血肉和深心!

森林:

这不过是我,设法朝你走近,

我要把你领过黑暗的门径;

美丽的一切,由我无形的掌握,

全在这一边,等你枯萎后来临。

美丽的将是你无目的眼,

一个梦去了,另一个梦来代替,

无言的牙齿,它有更好听的声音。

从此我们一起,在空幻的世界游走,

空幻的是所有你血液里的纷争,

你的花你的叶你的幼虫。

祭歌:

在阴暗的树下,在急流的水边,

逝去的六月和七月,在无人的山间,

你们的身体还挣扎着想要回返,

而无名的野花已在头上开满。

那刻骨的饥饿,那山洪的冲击,

那毒虫的啮咬和痛楚的夜晚,

你们受不了要向人讲述,

如今却是欣欣的树木把一切遗忘。

过去的是你们对死的抗争,

你们死去为了要活的人们的生存,

那白热的纷争还没有停止,

你们却在森林的周期内,不再听闻。

静静的,在那被遗忘的山坡上,

还下着密雨,还吹着细风,

没有人知道历史曾在此走过,

留下了英灵化入树干而滋生。

1945年9月

穆旦(照片是作为军人的穆旦)的诗,才羞愧地知道,诗人还参加过远征军,从西南联大的教职上离开,远赴缅甸,任职中校翻译。这首诗写的是远征军残部撤退途中,胡康河谷就是俗称的“野人山”。这首诗以人(诗人)与森林中鬼魂无声的交流之方式写就,这事也非得诗人来做不可,只有诗人才会感知到、触摸到那些隐入树干,在“森林的周期内不再听闻”的声音与灵魂,并以诗人的悲悯招祭之。

翻阅了大量远征军资料的兰小龙,一定未错过属于穆旦的这段历史,以及这首诗。





幸运啊,感谢HD

就是明天下午
展览名称:“厌作人间语”阿丁个展——暨同名新书宋庄首发

主办:1979空间

艺术总监:张金起

出品:徐锋

策展:王勇

艺术家:阿丁

开幕酒会暨首发式:2018年3月24日15:00

展览日期:                2018年3月24日——4月23日

展览地址:北京通州宋庄小堡北街宋庄A区艺术中心北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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