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读 蛙声，我永远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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蛙声，是儿时最初的歌谣，是冬日寂寥的渴望，是春天雨露的润泽，是盛夏心醉的天籁，是金秋丰收的稻香。

然而在今天的农村，我们很难再听到这美妙的音乐。在城市里，青蛙，这昔日的乡间歌手，成了食客的腹中之物。

美妙的蛙声，是将变成我们永远的回忆，还是会继续陪伴下一代成长？这是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值得我们去思考。



我是听着蛙声长大的。在乡村，蛙声是美妙的音乐，我最初的歌谣。

老家在乡村，每天夜晚，总有蛙声响起，那些枯燥的岁月，暗夜来临，一片蛙声，伴我入眠。在我的记忆里，最动听的韵律，是母亲的儿歌，是如鼓的蛙声。

川端康成说：“听见雨蛙的鸣声，我的心田里忽地装满了月夜的景色。”蛙声与夜晚，总是紧密相连。黄昏来临，第一声蛙鸣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成片的蛙声，一浪高过一浪，撞击着耳膜。记忆里，月满大地的夜晚，那些响起的蛙声，是那么清晰，以至于很多年不能忘怀。

在乡村，我喜欢春夏。在我的印象中，冬天是寂寥的，冬天的夜，冷清而孤独。村庄里，除了偶尔的几声犬吠和鸡鸣，给乡村的夜晚增加一点生机外，一切都是那么沉闷。我曾在冬天漫漫的长夜里，渴望夏天来临，渴望盈盈于耳的阵阵蛙声，让激昂亢奋的蛙声，把寂寥的静夜和旷野唤醒。

季节的轮回，常常不尽如人意，冬天在我的记忆里总是漫长的。我时常想，也许在我不知不觉中，春天突然来临，当我一觉醒来，眼前就是满眼的绿叶和绿叶间开满的花朵。就是在这样的期盼中，绿树发芽，花朵绽放，我知道，这一刻，蛙声来临。

春天的第一声蛙鸣，应该是在惊蛰的雷声过后，飘逸的蛙鼓，充满着青春的灵气和朝气，惊醒了大地，树枝晃动，花瓣纷纷坠落，天空水洗一般，清纯透明。

在春天，蛙声似乎有点稚嫩，沉睡了一个冬天的蛙们，显得底气不足，叫声沉闷，你吱一声，它呱一声，给人一种零落的感觉，缺少恢宏的气势。那些洋溢的激情，在冬眠过程中，慢慢消退，也许，它们需要春天的滋润，清新的空气，花朵的芬芳。

春的润泽，让蛙们恢复了昔日的蓬勃，夏天到来时，每一只青蛙，都是一名优秀的歌手。它们在田野里游走着，张开嗓门，大声地鸣叫，声音浑厚、空阔、雄壮，一阵紧似一阵的蛙鸣，一阕阕，一波波出自肺腑，在原野上飘荡。那优美的声音，一会儿滚滚而来，咣咚咣咚，粗犷嘹亮，如暴风骤雨；一会儿飘忽而来，叽咕叽咕，疏密有致，如雾霭游移；一会儿跌宕起伏，咕咚咕咚，清澄明朗，如山溪奔腾；一会儿戛然而止，无声无息，如路断悬崖。美丽的蛙声，在寂静的乡间夜晚，让人心醉神迷。谛听着回肠荡气、萦绕耳际的蛙声，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田园的青翠，山溪的潺潺，星月辉光的朦胧，其境界恬静纯美，一如天籁。



在月光的清辉下，听着蛙们的鸣叫，那一刻，我就觉得，只有它们，才是大地的主宰，也只有它们，才能把旋律张扬得如此美妙！



对青蛙最美好的田园式的回忆，来自于辛弃疾的“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八百年前辛弃疾描绘的一幅田园风景，告诉我们一个古老的道理：蛙声，是丰收的象征！是的，在一片蛙声里，稻子抽穗，蛙声落音之处，大地一片金黄。青蛙，是天地间快乐的精灵，是田野里的诗人和歌手。它们美妙的歌声，为寂寞而苍凉的乡村岁月，平添了一缕欢乐和温暖。在蛙声中，农人收获着丰收的喜悦。

曾经很长时间，记忆里的蛙声，有些模糊，那些陪伴我度过青春年少岁月的蛙声，远离了耳膜。岁月，把一些曾经的美好遗忘，那些岁月的印记，像一枚落叶，无声飘落，消失在风中。

去年夏天回老家，正是蛙鸣的季节，却很少听到蛙鸣。其实，很多年来，蛙声日渐稀落，夏夜里断断续续的几声低沉的蛙鸣，有着说不出的悲伤，那些苍凉的声音，仿佛是失去伙伴的哀鸣。

我曾在喧嚣的集市里，在城市里的菜市场上，看到一只又一只被凌迟的青蛙，我就明白，曾经萦绕于耳的蛙声，为什么日渐稀落。我多次在夏天的夜晚，行走在白河岸边，白河，一度是蛙们的家园。可我站在白河岸边倾听蛙声时，临河的餐馆里，正在出售青蛙，那些蛙们，正被食客们送进嘴中。

行走在白河边，偶尔听到的蛙鸣，不再优美，有点刺耳。点点星光下，我看到白河里那些色彩不一的漂浮物，还有那日渐浑浊的河水。我知道，一声蛙鸣，对于我们来说，是一种奢侈。我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蛙声从我们的家园里消失，我们还能拥有什么？

当我这样想时，我突然看到，一只青蛙从我脚下不远处的草丛里，跳到白河里。我听到一声久违的蛙鸣！

啊！蛙声，我永远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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