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公有精神分裂症。”
她让我羞愧难耐。...
知名医学院药学出身
前芒果台媒体人
现三甲医院医务工作者
图片来自网络
我家附近有个面馆，生意火爆。老板娘热情爽朗，每天乐乐呵呵，勤勤恳恳，从早忙到晚。
有次下班路过我们单位附近的精神病医院，凑巧看见面馆老板娘站在门口，于是我便捎她一程。随口问她是不是看望病人，她说：“我老公在这里住院。”
路上要开近一小时，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她告诉我，她老公有精神分裂症，八年了，时不时需要在医院住上一阵。
精神分裂症患者表现为有幻觉、妄想、焦虑、易激惹等，常常自言自语，难以沟通。有的发起病来甚至打人、摔东西，有暴力倾向，让病人家属异常难熬。
想到她平时的泼辣乐呵，我很难把她和这样的家庭状况联系到一起。
我不禁说：“你真的很不容易。”
她并没有很沉重，而是认真地说：“还行吧！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容易。我老公以前没生病，对我很好呢！他不会做饭，但洗碗从来都不让我动手。我公公婆婆也很好，会在店里帮我做事，还经常给我钱。他们知道自己儿子身体不好，所以对我更好了。”
“我老公很瘦，那么高的个子，只有一百二十斤。医院伙食不好，他才住了两天，就看着更瘦了。我今天回家给他做些牛肉拿过来。”
我问她：“你陪着住院，面馆是不是就关门了？”
她说：“是啊！我公公婆婆年纪大了，我不在家，他们自己干不动。我关一天门少赚三四百呢！不过钱赚多少算够呢？只要家人健健康康，关多少天都行啊！”
“你这也算是高收入了呢！”我企图把话题往轻松点引。
她自豪地说：“那当然！我自己做生意，想关门就关门，自由自在。还比你们上班的赚钱多！”我从她身上看不出任何抱怨与不幸，满满都是一个市井老板娘对生活的热爱与满足。
难以想象，八年里，面对一个无法正常沟通、极端情况下还会对她动粗的丈夫，她是怎样坚守心底的爱，与善良。
她笑嘻嘻地向我描述：“让我带人回去，那我就带呗，单位至少还给发个基本生活费呢！虽然发很少，但不用我们自己交统筹啊！而且我老公以后退休了还有退休工资呢！我才不怕！”
“我老公回来以后，干不了什么活，我就让他多休息。但是每天晚上他会一直等我回家。我无论回去再晚，都会给他做饭。如果是米饭呢，我就做四菜一汤，我要把他养胖一点！人活着啊，每天最幸福的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了，拉拉家常，日子真好啊！”日子真好？这也算好？她对幸福的定义，让我意外又惭愧。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对幸福的要求如此之低。
一个有精神分裂症的老公，一对来自农村没有任何收入的公公婆婆，一个正在读书未来还需要花很多钱的孩子，会让她对生活心怀感激，声音里都透着笑意。
她老公八年前，那在我们看来微不足道的体贴，让她铭记于心。
生活只给了她微薄的馈赠，她却将它视为心底的珍贵。
想起前几天和老公吵嘴，那不足挂齿的无聊原因都能让我们恶语中伤对方，真是羞愧难耐。
她说：“他每次都不承认自己有病。这次发病，我骗他说让他陪我去散散心，然后我悄悄叫了个滴滴顺风车，直接开到医院来了。已经来了，他也没办法，硬着头皮治疗呗！哈哈哈哈！”
“我们到了！”我提醒她，然后扭头看她，她满脸都是小计谋得逞的得意洋洋。
“我老公还是听我的！”她幸福地说。
我想起结婚誓词里的那些话：无论疾病健康，无论贫穷富裕，我都愿意爱他，敬他，忠心不变。
车窗外，阳光尽洒，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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