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离人愁——戏如人生
一江城的秀红楼来了个歌舞双绝，惊才绝艳的美人，整个江城的公子哥挤破了头也没能见上一面，倒是宇文铭的好友白子...
一
江城的秀红楼来了个歌舞双绝，惊才绝艳的美人，整个江城的公子哥挤破了头也没能见上一面，倒是宇文铭的好友白子博一掷千金，带着他见了一面。一曲《春江花月夜》让阅人无数的宇文铭也不由一叹，坊间相传果然不假。
“这一杯，我敬白公子。”莫离勾唇一笑，将手中的酒盏微微一抬，又饮了一杯。
“莫姑娘果然好酒量……”白子博十分尽兴，喝得最多。
“莫姑娘啊，我真是高兴，你不仅长得美，你、你还才情也好……”话还没说完，白子博便趴在了桌上，起了鼾声。
莫离将手中的酒杯放下，一手撑着脑袋，这才偏过头冲宇文铭笑：“你朋友酒量真差。”
“与姑娘相比，是差。”不知怎的，宇文铭竟觉得有些好笑，毕竟白子博自称千杯不醉，没想到两壶酒下去，醉得不醒人事。
“在这秀红楼里，我见过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的，见过事事不顺来这里找乐的，见过色字当头气急败坏的，你呢？”
“我都不是。”
“那倒是委屈你来秀红楼了。”低眉一笑，莫离语气里有些许不屑。
宇文铭哼了一声，正了正神色“如果我说，我是来许你富贵，让你一生无忧的呢？”
眨巴了两下眼睛，莫离脸上依旧带着笑，却不再说话了。
二
那天，莫离和宇文铭谈了许多，最终也不知怎么的，宇文铭费了些许力气，把莫离带走了。再见到莫离的时候，是上元节那天，那天江城里花灯绵延，长街如昼。
花船上，莫离一身锦衣，坐在案前轻抚古琴，弹的依旧是《春江花月夜》，而对坐的人，却十分不同。
“爱妃着实是个妙人，每每让朕惊喜。”宇文良眯着眼睛抿了口酒，很是欣喜。
三个月前，他的兄弟宇文铭把莫离送到了他面前，美人如玉，让宇文良无法说不，而莫离又那么的好，他便不自觉越来越宠她，封她为淑妃，就连上元游船，也只带了她出来。
“臣妾敬皇上一杯。”见宇文良夸她，莫离拿起酒杯刚要喝，却瞥见了船舱里缓步而来的宇文铭。
“皇兄真是好兴致。”躬了躬身子，宇文铭又冲莫离点点头：“淑妃娘娘。”
“是三皇弟啊，一起坐下吧，今天佳节，不论君臣。”宇文良兴致很高，招呼着宇文铭坐了下来，又指了指莫离：“说起来，还得谢谢三皇弟，若不是你把淑妃带到朕身边，朕岂不错失美人？”
“皇兄喜欢就好。”宇文铭说着，望向莫离。
她微微低着脑袋，纤纤素手在古琴上轻拢慢捻，就着月色美酒，像是画一般。
三
月色渐沉，花船也开始往回走，宇文良早已睡下，莫离却站在船头，怎么也睡不着。“更深露重，娘娘该多保重。”一件锦裘适时落在了莫离的肩头，低沉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莫离侧过头，宇文铭站在了她身边，微微仰着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仿佛刚刚说话的不是他一般。
“你也叫我娘娘……”冷哼了一声，莫离的语气里满是嘲讽。
回头看她，宇文铭眸光幽幽，却什么也没说。
倒是莫离，盯着粼粼水面，语声轻飘飘的“你那时说许我富贵一生无忧，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接过她的话，宇文铭目光灼灼。
看着他的眸子，许久，莫离才勾起唇，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说起来，我是该谢谢你，若不是你，我还是秀红楼的莫离呢。”
“你不必谢我。”
他也不过是为达目的，怎可承她一句谢字。
“还是该谢谢你。”莫离声音低低的，转身走了两步，又添了一句：“宇文铭，你不必内疚，我们不过各取所寻罢了。”
“莫离！”宇文铭眉头紧拧，转身急急拉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扯回了怀里，双手紧紧将她圈住，又慢慢松开，哑着声音道：“你走吧。”
“走？”后退了两步，莫离眯着眸子有些不解。
“离开这里。”
他知道她明白的，只不过在装傻罢了。
“王爷的话莫离听不懂，不过夜色已深，王爷还是早些歇息吧。”莫离福了福礼，转身的时候，原本平稳的步伐却有些荒乱。
四
回到屋内，莫离站在床前，看着宇文良睡颜，忽地笑了一声，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臂，低声唤道：“皇上？”“爱妃？怎么还不睡？”迷迷糊糊的，宇文良很是困倦。
“皇上，此生，你可有做过让你后悔不已的事，可有对不起何人？可做错过什么事？”
“朕是皇帝，怎会错？怎么会有后悔之事？又怎会有对不起之人呢？”拉过莫离的一只手，宇文良只闭着眸子，只觉得好笑。
他有些不明白，莫离为什么突然想问这些。
“是么……”低低应了这么一声，莫离看着他的脸，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说，不后悔。
他说，不曾做错……
“那皇上可还记得江南莫家？”暗暗握紧手中的匕首，莫离轻声提醒。
原本昏昏沉沉的宇文良猛地瞪大眼睛，刚想说什么，莫离手中的匕首已然不留余力狠狠地刺进了宇文良的心口。
“你……来人，救……驾！”瞪着眼睛，宇文良想抓着莫离的手，想反抗，可莫离似乎早料到了，将匕首抽出，再重重刺下。
血染红了锦被，莫离的神色凌厉而绝狠，刀刀带着必死的决心，一下一下，毫不留情。
“有刺客……”外头，乱成了一团，许多人冲了进来。
莫离看着宇文良一动不动，脸上的笑意复又勾起，一步一步退到了窗口，将那杀宇文良的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我报仇了，爹娘！”莫离的眸子里溢出了泪，却始终在笑。
说罢，莫离双手用力，将匕首重重刺进了自己体内，往后一仰，从窗口跌落而下。
“莫离……”
她闭着眼睛，听到有人叫她，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可是她好累，没有力气再睁开眼看看是谁叫她，只能飘飘摇摇，直到没有感觉。
五
长长青河堤边，两道小小的身影正在柳树下，一人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芦，低声交谈着。“阿离，过了八月，我去找你爹爹提亲吧？”小男孩眨巴着眸子，说得很认真。
小女孩舔了一口糖葫芦，歪着脑袋有些不解地看小男孩：“初辰哥哥，什么叫提亲啊？”
抓了抓脑袋，小男孩似乎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嘛……大概就是像订东西一样，我给你爹一些银票，你以后就是我的了。”
他才六岁，女才四岁，是解释不来。
“哦~那银票能买很多糖葫芦吧？”小女孩的重点似乎放错了，可她一点也不在意，点了点头：“能买很多糖葫芦你就去提、提亲吧。”
小男孩很是满意，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那你以后就是我的了！只能当我的新娘子。”
又舔了一口糖葫芦，小女孩又扭头看小男孩：“那初辰哥哥，又什么是新娘子呢？”
“阿离，你真是个笨蛋，怎么什么都不懂呢……”
小男孩不耐烦地跳了起来，声音也提高了……
炎热的夏日，长长的河堤，小小的身影，还有那一番提亲、新娘子的讨论，童言无忌，让莫离不禁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那小女孩真是笨啊……
六
“醒、醒了！”一声高呼，紧接着，一道黑影脚步飞快，跌跌撞撞地冲进了书房，指着外头气喘吁吁道：“醒了，醒了！”莫离醒来的时候，天色昏黄，一个年轻的男子站在床前正在看她，在他身后，还有好几个男男女女正在窃窃私语。
“姑娘，你可算醒了……”年轻男子似乎松了一口气。
莫离受了很重的伤，也昏睡了整整一月，她被江水冲到了下游，被这个叫解如风的男子救了，带回来救治。
其实，她也并不想活……
但是解如风告诉她，生不易，活不易，该要珍惜。
解如风告诉她，为了帮她治病，他用了许多珍贵药材，不能浪费。
“小离，谷里的物品有缺，你跟我出谷去备些，顺道出去散散风吧。”解如风知道，莫离一直很不开心。
是啊，她报了仇了，可是依然不开心。
在出谷的路上，莫离跟解如风讲了自己的身世。
她爹是丞相，奉了皇命去灾区救济，可却因此与克扣官粮倒卖的宇文良有了过节，在她爹写好了折子要送去皇帝那里时，宇文良派人将她全家灭门，夺下了折子，将此事压了下来，而莫离因为去隔壁玩伴家玩才免遭毒手。
她活着是为了报仇，可她从来不知道，报了仇了还能不开心……
七
江城还是那个江城，可天下早已换了模样，三年前，皇帝也因为被刺死，而换成了宇文铭。三年都过去了，当初的事早已被淡望，她也在学着忘了，她相信，那个人一定也早将她忘了。
莫离带着面纱，跟着解如风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她经过秀红楼，脚步从容，连目光也不曾斜视。
而就在她过了秀红楼的时候，远处驶来一辆马车，那马车走得很慢，经过她身边时，原本垂落的帘子被人挑起，里头，宇文铭正扭头望向外面。
她看到了他，他却不曾注意她。
“如风，我知道有条小路，我们走那里。”有些慌了神，莫离拉着解如风便从小巷钻了进去。
而宇文铭此时才看到了她一个背影，不由急急跳下马车追去，却被淹没在了人海中。
人潮如海，宇文铭就站在街中，人来人往，皆有来处，皆有去处，可自她走后，他似乎没了来处，也失了去处。
八
他知道她就是他的阿离，也知道她背负的仇恨，是他利用了她，利用她杀了宇文良，夺了皇位，不费一兵一卒。可她那天晚上说，让他不必内疚，他们各取所需，甚至还谢谢他将她送到宇文良身边，让她好报仇。
他后悔了，在那天晚上就后悔了，他动摇了，退缩了，想过不要皇位，不要天下，只要她。
可她转身的时候，那么淡然，那么绝决，仇恨是她的生命，他没有不让她报仇的理由。
这三年里，他没有一天放弃寻找，一日不见她，一天了不放弃，可就在刚刚，他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他甚至不知道他再找下去的意义。
也许他早就失去了资格，她惩罚他守着江山永远独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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