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货 王家卫拍戏没剧本？王家卫：我就是剧本！

木有鸡汤，全是干货。...

本文转自玩儿电影（wan2movie）

从1988年的《旺角卡门》算起，王家卫当导演已经30周年了。

在电影里，我们认识了导演王家卫；在北京电影学院，作为老师的王家卫登场了——

4月17日，王家卫在任职今年北京电影节主席的同时，又被聘任为北京电影学院名誉教授。

为了听到王家卫教授这神秘的第一讲，北影的学子们早早就在标放厅前排起了长队，很多同学等在厅外一票难求，据说“全北电的保安都在这里了。”

拿到聘书后，王家卫首先回忆起了上一次来北电的情形——2000年，他也是被保安簇拥着推进标放厅，又被簇拥着送上车，从头到尾都没看到学校长什么样！

心情不错的王家卫还开了个玩笑：“2000年电影学院没有给我证书，花了18年才给我，还是有点含金量的。”



有含金量的教授，带来了满是干货的第一讲。

拍电影的王家卫带着墨镜超酷，面对学生时却很耐心温柔（当然墨镜是少不了的），他亲自从学生们的300个问题中筛选出几个，现场把提问题的学生叫起来当面交流，既谈方法论，也谈具体拍摄经验。

王教授把第一讲分成了几个主题：1.选材、创作、剧本；2.具体制作，比如如何与演员合作；3.技术和理论。

下面，王家卫的干货电影课正式开讲。



整节课是从“如何写好一个故事”这个话题开始的。

学生A先站起来发问：听说您是没有剧本的……

王家卫解释第一遍：“是错的，我是有很多剧本的，看我很多电影剧本数量很大的。我同时一路在写的剧本无数，电影很多时候是一个念头一个想法，像酒一样需要沉淀的。”

这边王家卫话音刚落，那边第二位提问的学生B又继续发问：听说您是没有剧本的……

学生不认真听讲，心疼王老师一秒钟。

江湖上一直流传王家卫拍戏没剧本，他自己也把这个梗玩得666。

当一位同学提问在没有剧本的情况下，如何指导演员的表演时，王家卫笑着反问“为什么没有剧本呢？”引起全场哄堂大笑。

学生尬回应：“因为很多人说您没有剧本嘛。”

王家卫再次认真解释：我是有剧本的，因为我就是剧本嘛！

“我既是编剧也是导演。编剧为什么要写一个剧本，是要把所有的想法让不同部门的人清楚。我自己特别不喜欢写剧本，为什么呢，因为我要把有的画面变成文字，这个花很多时间。另外我喜欢我的剧本非常整齐，我对文字有要求，这就要双倍的时间。”

关于如何写出好剧本，王家卫给出了三条tips。

其一，最重要的是表达故事的节奏。“很多编剧喜欢当导演，告诉你穿什么衣服打什么灯光，其实不应该的，应该给空间给导演变成一个影像，这不是你的工作是导演的工作，如果你写了这么一大堆形容词，你基本不知道这个对话的节奏应该怎样。”

其二，讲故事的方法每个人都不一样。“有的人是从故事出发，比如《变形金刚》的idea是什么，情节是什么？有的是从人物出发的，比如《至暗时刻》讲丘吉尔，他的故事讲了85遍了，你从什么角度讲？！我通常是了解这个人物是什么样的，甚至谁去演，这样有个样子，过程中再慢慢丰富。”

关于如何写出一个让人相信的人物角色，王家卫有一套“守——破——离”的理论。

“日本说三个阶段，一是守，跟着这个规矩，去临摹；二是破，到了一定的程度，有技术了，在范围内做不一样的东西；第三阶段是离，开始有自己的一套。就像在美院当学生，要学会去素描一个人，你要有基本能力去画得非常像，最后你才有能力成为毕加索。”

其三，跑偏了也没事。有同学说提问，写剧本要不要先选定一个内核，写的过程中偏离了中心思想怎么办。

王家卫先自黑：“我不是最好的示范，因为我常常走偏的！”

他举了拍摄《一代宗师》的例子：

“一代宗师一开始是讲叶问的，想讲李小龙的师傅是怎样的。过程中发现这个故事就讲一个武术大师的意义在哪呢，看下去就发现最有趣的是讲民国的武林，那你单讲南方行吗，不行，一定是有南方有北方的，那么在讲这个题材时就会走得更远。”

“在电影学院里是一个功课，老师希望你们抓住这个主题有这个技巧，但是你真的走到这个行业来的时候，你会发现有很多可能性。不是你个人自己的摇摆，有的时候哪个演员不行了，或者哪个场景不行了，或者资金不行了，你必须有自己的改动。你要争取最好的，但是你要有一个打算，去承受最坏的。”

《重庆森林》和《堕落天使》原本是一个剧本，也是在创作的过程中被拆分成两部戏。

“那个时候特别流行短故事，三个短片凑起来。《重庆森林》是怎么开始的，我们拍《东邪西毒》拍了两年，公司快垮掉了，我们要尽快拍一个短平快的。”

“那时候剧组习惯大戏，发现每个事情要经过很多手续，我们就想为什么不能像学生一样拍一部电影呢，就拍《重庆森林》，一开始三个故事，半个小时一个加在一起90分钟，拍的过程中发现不需要三段，这个电影讲的就是香港的日与夜，拍完大家都很喜欢，说王菲有多好，杜可风晃得有多好，那一年全世界的mv都是用这个方法去拍的。” 《重庆森林》开创了全新的影像风格，但王家卫告诉同学们，所有的技术手段都是作为辅助去表达idea的。

一个同学提问如何用调度的方式拍摄几组人物，形成一个长镜头。如今一镜到底如此流行，让王家卫很不理解。他认为这是几十年前已经有的电影手法，并不新颖。

“如果我今天到现场只有一个小时太阳要下山了，还有八个镜头没拍完，明天又肯定不来了。咋办呢？我就一镜到底。或者拍背面，拍背面也是一种艺术，你讲得通就行了。”

“永远要告诉你，技术不是你要先考虑的一件事情。你需要考虑的是，为什么要使用这个技术。”

看起来风格至上的王家卫，其实实拍过程中也是非常实用主义的。一个同学想拍一对情侣在带有鱼缸的客厅里打闹的毕业作业，客厅置景就类似于《重庆森林》里梁朝伟的卧室，摄影也是类似于杜可风的风格，问王家卫怎么拍。

王家卫在连续问了“什么类型的片子，片长多少，用什么设备拍，这场戏有多长，这场戏放在开头还是结尾，鱼缸有多大”的实用问题后，问的是为何要有鱼缸。

而他自己的实际经验实在是万万想不到：

“透过鱼缸去拍，只有三个理由。第一这样打光方便一点。第二我肯定这个房间不太好看，也没钱去做美术置景，这个是把缺点藏起来的方法。第三个是两个演员不太好，这样视觉上看起来比较活泼一点。”

《堕落天使》的最后一个镜头，是剧组第一天拍摄的。那时候李嘉欣对演戏没有太多经验，在现场很紧张，吃一碗面都在抖。

王家卫和杜可风说，拿出9.7的广角镜头来吧。

“这是一个大广角，一个导演如果特别讨厌一个女演员就会把9.7拿出来，那她的脸就变成一个香蕉了。但那天发现那个广角和李嘉欣的状态特别契合，非常有意思。她和金城武坐得很近，金城武就在她后面，但是视觉上很远，用这个镜头疏离感就出来了。为了想法，变成香蕉有什么关系。”

关于如何选择合适的演员，王家卫也传授了大家一招。

“为什么找这个演员，因为TA符合这个形象，或者你看过TA以前的作品，觉得TA非常好可以做到。或者原来没有这个角色，你觉得TA是非常好的演员，很想和TA合作，就生一个角色出来。如果是新人，你就要试啊彩排啊。如果是一个成名的演员，你要知道有很多戏找TA，TA为什么接这个戏，你要给TA理由。”

拍摄《阿飞正传》时，王家卫在菲律宾只有两个星期的拍摄周期，为了选出戏里张国荣那位有西班牙贵族血统的菲律宾母亲，王家卫要求演员副导演找出符合年龄段的菲律宾最好的女演员，判断演员适不适合的方法只有一个：喝茶。

“我只需要她们来喝一杯茶，我就能判断她们是不是对的。准备一个英式的茶壶，有调羹、牛奶、糖，一个英式下午茶，我请所有演员说你们先喝一杯茶给我看一下。戏里这个女人是所谓有贵族背景，有这样的训练，谁喝得最优雅就是谁去演。”当导演30年，获得过戛纳电影节最佳导演，当过戛纳、柏林电影节评审团主席，王家卫将自己的体悟化成几句金句送给电影从业者们。

——如果你的专业是一个导演，你讲的故事必须自己很相信才行，你爱上它才能做，不然是很痛苦的事情。

——很多时候拍电影，拍完之后自我感觉良好但人家不喜欢，或者自己没什么底人家喜欢，怎么判断这件事呢？

不是说自己没底人家喜欢就是好事，那样你会越来越没底，不知道人家喜欢你什么。

所以你要做到几点，第一，你是不是在有限的时间和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第二，人家评价你批评你的这个电影，他们说的话你是不是考虑过，比如三十年前有一个电影用同样手法拍过了，你知不知道？第三，要找一些你相信的有经验的人，他们的看法是你看重的。

——小津安二郎导演说过一句话，他评价自己导演生涯的取向是什么，他说我只是一个开豆腐店的人我只会卖豆腐。

他意思就是做自己擅长的，他更喜欢比较纯碎的方法。你可以是艺术也可以是商业，只要你纯粹就行，不要自己骗自己。

——艺术和商业这条线是不是分得这么清楚？你们在电影学院幸运的是，你们有很多行当。

一个电影放在市场什么定位，这个其实不是导演的事情。中国其实非常需要的是制片人！

这个导演适合什么？这个导演适合做豆腐，这个豆腐适合放在哪里买，这个是商业行为市场行为，这是制片人要去烦的事情。

——现在好像有一个错误的观念，电影行业里面，好像谁都想当导演。

但其实很惨的事情是，如果只有一堆导演，没有编剧、摄影、制片人，那么到了现场什么都是你干，那也就不是导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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