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老头儿叫褚三敖

作者：老冀

小时候，大家都穷，平时连颗糖蛋蛋也吃不上。隔壁村有个老头叫褚三敖，成天挑上个担子来学校叫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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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大家都穷，平时连颗糖蛋蛋也吃不上。隔壁村有个老头叫褚三敖，成天挑上个担子来学校叫卖。现在想起来，褚三敖前辈是改革开放最早下海的人呐！不简单了，那时候就知道做买卖了！

我记得最多的时候就是冬日的上午，两节课之间有个时间比较长的课间操，这时候褚三敖如约而至。他头戴一顶黑色的旧棉帽，身穿对襟黑棉袄，挽裆黑色老棉裤，一双羊毛毡缝制的老头窝窝鞋，浑身的披挂布满尘土。褚三敖撅着白黄的胡子，慢吞吞地一步一步挪到一块避风向阳的地方，卸下身上的担子。担子不大，杨木钉的，一个大木头方格里面又分开好几个小格子，放着不同的东西。一头放着学习用具、小玩具，一头放着好吃的。



不知道是谁编了几句顺口溜：铅笔橡皮刀刀的，溜溜蛋蛋本本的，三尖锅魁麻花的，捎上三敖的蛋包的。前三句基本集中反映了老头的经营项目，后一句完全是小孩子的恶作剧。这四句“经典”的语言，一般用在放学后在街上遇到老头的时候，大家一起起哄大喊。关于最后一句还有N个版本，我的同学们肯定还有人记得。

褚三敖摆好担子后，就席地而坐，双手插在套袖里，一双浑浊的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路来路过的小朋友。调皮点的男孩子早就围上去了，褚三敖一见这么多人围上来有点慌了，趔趄着站起来，双手围成一个大圈，紧紧护着他的东西。我们一看，假装议论起来：不让看了咱们走哇！褚三敖一听又慌了，马上放下手来，眼巴巴看着我们央求：看哇看哇！我们假装不情愿地扭过头来，其实早就想看看了，即使没钱买，闻闻三尖、麻花上的油香也是一种享受。



红旗本、田字格、各色各样的铅笔、小刀、玻璃弹珠都是大家喜欢的。三尖、锅魁、麻花、麻糖……饎蛋、饎板、饎棍（就是麦芽糖，这个饎怎么写我也不知道）这些都是平时吃不到的好吃的呀。大家挤在一起，撅着屁股，猫下腰，把小脑袋努力伸进去，两只眼珠子乱转，不是翻翻书本就是看看小刀。好吃的是不让随便摸的，我们的小手还没伸到三尖上面，半路三敖老爷爷的手就像反导拦截系统一样把我们给击落了。闻闻总可以吧！你还能拦住了？

其实买的人并不多，大家都没钱。我们一边看一边大口吞咽着口水，咕咚咕咚，脖子一动一动。当时饎蛋好像是2分钱一颗，很大。但是我们通常一分钱也没有，如果有哪个同学买了一颗饎蛋，大家都一窝蜂的跟了上去。买的这位欢欢儿把饎蛋塞进口中，腮帮子一下鼓得滚圆，把眉素也撕撅得变形了，他一会儿左边咀嚼几下一会儿又挪到右边，饎蛋很粘，必须得大力咀嚼，所以吃饎蛋的眉素很是狰狞。我们围着他，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心里在骂他：咋了不茬死你！直到他吃完舔舔嘴唇，再打个响亮的饱嗝，大家才会依依不舍地渐渐散去。



在我的印象中，我没有买过褚三敖的任何东西，不是不想买，实在是没有一分钱。一次，好不容易有了2分钱，赶紧想买颗饎蛋吃了，可是等了好几天褚三敖也不来。这天大雪刚停，褚三敖来了，鼻子冻得通红，小摊摆好后，我急忙跑过去，半路还摔了个屁股墩，顾不上屁股疼，掏了下倒衩，那枚圆溜溜的硬币还在，我急不可待地冲到褚三敖面前正准备掏钱。突然，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因为天气冷，褚三敖同志一大滴清亮亮的鼻涕收拾不住，华丽丽地落在了一颗洁白、滚圆的饎蛋上，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这家伙，一瞬间就毁了一个馋嘴少年对饎蛋的热切向往。我非常懊恼，在原地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带着遗憾，在褚三敖眼巴巴的眼神中走开了。就在这个冬天，我转学了，再也没有见过这个老头！

多年过去了，偶然和母亲提起这个话题，母亲说：褚三敖死了好久了。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好像一下子失去了什么，褚三敖前辈，就这么走了？我觉得我记忆中的一大块东西突然间滑落下来，狠狠砸在地上。那个带给我们多少盼望、多少欢乐的人就这么悄然离去，我不禁怅然若失！

褚三敖老爷爷，一路走好！谢谢你，老爷爷！我的童年，因为有你的存在而丰富、鲜活！











（图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老冀，喜舞文，爱美食！原平故事铁杆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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