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终终于上了，好片我要带头挺

人性之深沉黑暗摆上台面，如失语一般喑哑无言。...





第十放映室

就爱瞎说大实话

2018年4月4日，一个不甚特别的日子。但有两部电影，千呼万唤始出来。

一部《中邪》，国内头一次上映的伪纪录形式恐怖片。



▲可惜，又被临时叫停一部《暴裂无声》，导演忻钰坤继《心迷宫》后第二部长片。



两部作品共同点多多，同样小成本，同样高口碑，同样出自FIRST青年电影节，也同样因各种问题，正式定档一拖再拖，差点胎死腹中。

如今清明档还能剩后者作战，小十君就不多冗表心悦，大家应该还记得，去年底的澳门国际影展上，我们有幸提前欣赏了《暴裂无声》，最终获得评审团特别奖与最佳男演员奖，就此节点，提前聊聊这部号称“国产犯罪类型片希望”的电影。



如忻钰坤所说——自己早在拍摄《心迷宫》前，已然构思了《暴裂无声》。

那可想而知，他之所以没有选择先拍这部，一是条件所限，二是还不够满意自己脑中原初的设想，它可能太大太广太深太厚，以至于不仅要花数年积淀，还得练手为先。



的确，发生在闭塞乡村的《心迷宫》，无论从时间和空间的容量上，都无法与这部相比。虽仍固守悬疑犯罪大类型不变，但背景却洞开一片天，搬到了中国西北某处蛮荒所在。依然是熟悉的多线叙事，依然是将社会问题抽丝剥茧，融入复杂结构，毫不避讳讨探善恶的边界。

只是这一次，更加生冷更加刚猛，像是底料里兑了老酒，类型成熟度上了一大台阶。



为照顾大部分还没看的朋友，就不对具体情节进行阐述，只简单说几点，方便各位到时理解。

与许多经典作品一样，贫瘠荒凉的内陆腹地也是导演的心仪之所。相比繁荣都市，那里罪恶更易滋生，也更好隐藏。

这片土地上，善念脆弱不堪，取而代之的是沉默与人人自危。

张保民，一个很有时代特色的名字。但出身底层的他，既无力自保，也没能济人。早年间因为跟人斗狠而咬断了舌头，自打那时就不愿说话，别人也就顺理成章把他当个哑巴。



对于这血性汉子来说，他最为珍惜的东西不是自己，而是延续香火的希望。只可惜，他唯一的儿子，在电影开场就神秘失踪。

打手势，写字条，给眼神，宋洋饰演的男主，刚登场一段戏，就点出了片名里的暴裂和无声，前者应和性格，后者对照表现。

你找他茫茫大地无踪影，这种人口稀疏警力难及的地方，找个走失儿童实在不易。张保民等不及警方漫长无际的取证调查，决定自行寻访儿子下落。



只可惜，人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周围人或是摊手，或是默然，他身体的残疾与当年的名声，还招来些冷语闲言。

导演交代他性格的那场戏很直接。一群村民把他团团围住，威逼利诱让他签字同意卖掉村上集体用地。而他誓不合作的态度，引来同村屠户的拳脚。但他毫不退让，用骨头就把对方戳成独眼。



铁汉也有真情，为了给他一口饭吃的老矿工，挺身直面数十流氓，打到头破血流，也没有丝毫懦怯。



但如只集中在这点上，《暴裂无声》就只是个“哑巴千里寻子记”一类的伤情故事。在张保民的调查中，又卷入了另两个关键人物，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能跟这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搭上关联。

一是姜武饰演的煤老板昌万年，典型的上流人士做派。两千年初，他依靠正值煤炭行业黄金年代的时机大发横财，一举突破阶级壁垒，建立了弘昌矿业，用黑煤窑里的人命，堆起了自己脚下的金山。



这种常年视他人为鱼肉的狠角色，也自有其矛盾性。一方面，他苦心营造良好的公众形象，给希望小学捐款，大力推进慈善，维持自己跻身上流必须的光鲜名片。

一方面，他又时常暴露猎食者的内在。一出场就是生猛的全肉宴，鲜红的肉片，冰冷的刀片，一切都在暗示他只是把竞争对手当盘菜。



而狮子凶狠，也少不了为他做脏活的马仔。除了指望分点残羹剩饭的鬣狗打手外，袁文康饰演的徐律师，正是被他钳制与操控的一件工具。



并非完全的反派，偶尔也会向男主倾斜的徐律师，在片中处境尴尬，他一面良知未泯，一面又掺和进了庭外交易，外表斯文而遇事左右徘徊的他，看似圆滑机智，实则只是出于自保的无奈。

同时，他的女儿也在片中失踪，也正因这层关系，看似毫无交集的三人，和互无关联的两起案件，逐渐找到了一些共同点。



可想而知，相信自己拳头硬度的哑汉子，正面撞上相信弱肉强食的煤老板，中间再夹个啥都不信的大律师，三个截然不同各有一套生存法则的人，能擦出怎样悬念。



而如忻钰坤先前阐述一样，这部《暴裂无声》不是《心迷宫2.0》，他希望观众忘记前作，因为这是一部全新的作品。

的确，“并弛Lab”计划提供的资本支持，让忻导得以摆脱成本束缚，彻底一展拳脚。无论是摄影还是美术层面，都有了本质提升。精心设计的镜头，雕琢细致的光影，再不是小成本作品可比。



观影经验丰富的各位，自然也能从中捕捉到《血迷宫》与《老无所依》等一批类型片的影子。极端人设扔进文明边缘，一脉相承气质立显。

关键在于，相比前作揣摩的“人心难测”，《暴裂无声》的着眼点，实是张扬狂放的暴力下，关于社会症结的活体剖解。

众所周知，犯罪的历史与人类的历史共同久远，它们或隐秘或张扬， 其背后驱动力与触及的问题，面广而深远。

从社会心理学的角度来说，每个人都很有可能犯罪，而只是罪犯有把欲望化作行动的能力，而普通人则欠缺它，他们会通过别的方式，来释放潜意识里的阴暗冲动，籍此化解可能成为待宰羔羊的焦虑。我们对犯罪故事着迷，无论真实或虚构，因需要它清理现代社会中我们的灵魂。



忻钰坤在采访中谈到，“问题不是凶手是谁，而是凶手最后会作何选择。”

无论或轻或重的故事，归根到底都是关于选择。

它依赖精巧设计的结构而展现，一边表达对无法三言两语概括的人性复杂系统的理解，一边又以三角关系的结构，抽象涵盖由无数人所组成的社会阶级存在。

虽然主线以哑矿工找孩子为关键，但另两条副线，才使故事摆脱了平庸犯罪电影，只关注案情表象的沉疴。



张保民有口不能言，一者是庞大力量前失语的隐喻，二者点出这种无奈背后的缘来。

这个群体的认知边界狭窄，社会资源有限，目力所及只是自己笃定的那条路，暴力也是他们屈指可数的选择。



宋洋的表演值得一赞。原以为身为动作演员的他，难撑大段文戏，可不料没法说话的设定，不仅更挑战其表演功底，也让人体会到纯粹肢体语言的别样观感。深受韩国电影影响的忻钰坤，自然也不忘宋洋拳脚功夫的优势，在片中复刻了《老男孩》中那段著名的长廊鏖战。



昌万年看似金字塔塔尖，也是电影中最大反派，他所代表的精英阶层，虽然不算社会顶端，但也足够睥睨万人。对于他们来说，不断吞食周围一切既是习惯也是必然。当然，他也会有一些更为残忍的小爱好，留待你电影中去发现。



这大概也是姜武最为粗放的一次表演，虽与他以往多憨厚老实的角色不同，这次反派形象，依然保留了一种并不精致但内力深厚的粗糙感。不像阴损狡诈的魔头，更像贪戾无度的暴君。



而徐律师则更暧昧，也更值得玩味。他的知识水平，经验阅历高出张保民十万八千里，但势力本钱也离昌万年甚远。他夹在两者之间，一面知道风口向哪吹，一面又困于良知牵拽。身处极大的焦虑与危机感中，深知自己的每一次选择，将对应截然不同的未来。向上无门，向下不甘，灵魂也就在东拉西扯中渐渐撕裂。



袁文康的表演，也在另一个程度上，体现了无声这一母题。他将角色内在的矛盾与徘徊，以内敛的表演传达出来。从某种程度上我们甚至可以说，他的每次选择，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无声，而这无声，最终引发了暴裂。



三人三线组成的关系网，莫测难明的内心戏码，延伸出无数选择，就如稳定的金字塔结构，把人性之深沉黑暗摆上台面，让你如男主一般喑哑无言。



还有一点，就是本片迟迟未能上映的重要原因之一——结尾最后一场特效戏，至于它有何必要让片方一拖再拖，留待你自己去发现。

当然，我们也不能奢望一两部作品，就能突破华语类型片的困窘，但至少这部《暴裂无声》，扎下了马步，昂首看向了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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