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神仙外婆的三寸金莲（凡人真事，神仙外婆传奇之二）

外婆是我们家最美的女人。外婆的“三寸金莲”，承载了外婆一生的辛酸，也承载着外婆一生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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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身材娇小，慈眉善目，小瓜子脸，她是我们家最美的女人。

外婆最美的，是她的三寸金莲。

妻子说，她小时候是外婆家的常客，和外婆一起洗脚时，总是盯着外婆的脚看：脚很小，很巧，脱去鞋袜，很像含苞未放的莲花骨朵。

妻子总是把自己的脚挨着外婆的脚，调皮地问：“比比，咱俩谁的脚大？”

于是，外婆笑起来，讲起小脚的故事：“从前有位一位皇帝，喜欢看宫女们用布把脚缠得像弯弯的月亮，在用黄金做成的莲花上跳舞。皇帝觉得，这小脚真好看呀。宫女们为了争宠，就开始缠脚。后来，就流传到了民间。从此以后，女孩子不论官家小姐还是农家姑娘，从小就要把脚裹起来，裹得又尖又小，象莲花瓣一样，所以叫‘三寸金莲’。”

外婆说，那个年代，只有小脚的女人才算漂亮。

外婆的讲述，让妻百思不得其解。向来，这女子美不美，只看脸蛋和身材，怎么荒唐到脚小即人美？

现在想来，倒是挺贴合社会的某些审美观：骨感即美！想想那个年代，还好，只是欣赏“三寸金莲”，在耳朵上打孔。现在，姑娘们为了好看，更随心所欲了，可以不吃饭，可以随便在脸上、身上动刀。比起外婆年轻时那个年代，有过之而无不及。

外婆说，她年轻时，大家都认为小脚美，女孩子四五岁就开始缠脚。

妻很好奇，让外婆再讲讲缠脚的故事。

外婆说，裹小脚一双，流眼泪一缸。

外婆也是五岁开始缠脚，缠脚前，她的妈妈先把她的脚洗干净、修剪趾甲、涂上明矾。晚上临睡时，长长的缠脚布一层层地紧紧地缠到脚上，直到把除大脚趾外的四个脚趾都折在脚底为止。白天痛得寸步难行，晚上一双脚放在被子里热得受不了，像炭火烧着一样痛，半夜起来抱着脚哭。刚开始，扶着墙走路，时间长了，也就慢慢习惯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脚就变形了，不长了……

妻说：“恁受罪，你可以不裹脚呀？”

外婆说：“那时候，大脚女人会被人耻笑，还找不到好婆家。”

外婆说这些话时，没有一丝苦意。那神情，像深秋皓月洒下一抹荧光，纯净，静谧。

书上说，三寸金莲配绣花鞋，更美。

可惜了，我们从来没见过外婆穿绣花鞋。外婆不是守在绣楼的大家闺秀，经常干粗活。她每一双鞋子都是自己做，绞样、纳鞋底，什么地方该收一针、什么地方该放宽，只有穿鞋的外婆自己才最清楚。

后来，外婆老了，做不动鞋了，她的鞋多是我岳母或我妻或外婆其他儿孙买的。每次回老家，岳母和妻子，总是买几双市面上最小号码的鞋。

我从和妻结婚开始，和外婆的接触越来越多。对外婆的小脚，我也心生好奇。

这种好奇，在外婆九十四岁的那年冬天，满足了。

2013年冬，特别冷，郑州有暖气，妻子就把外婆接到了郑州过冬。

每天晚上，妻子总会打一盆热水，给外婆泡脚。由于都是亲人，外婆洗脚从不避讳我们。这让我们有机会欣赏到“标本”性的三寸金莲。

外婆的小脚很美，像一件艺术品，雕刻着岁月赐予的坚韧。高兴时，外婆还让我们拍照。

看着外婆的小脚，我在想，这双小脚要是生在官小姐阔太太身上，倒也罢了，只是苦了外婆，她踮着一双小脚围着灶火锅台转、围着孩子们转。靠这双小脚，纺花织布，走南闯北，生养四男三女，还置办几十亩地，四个儿媳妇个个贤惠，三个女婿人人能干，自外公外婆至今，绵嗣昌盛，已有一百二十多口人，五世同堂。外婆靠一双三寸金莲，走出了人生的莲花。

去年，外婆带着那双小脚和小脚所承载的所有风雨慈悲，去往天堂。

今天，回想起外婆的三寸金莲，除了对那个封建年代的一声叹息外，而对于这位一生踩着三寸金莲，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老人，内心充满敬意。外婆的小脚，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三寸金莲”之一，若干年后，恐怕人们只能观看影像、图书，或者听听传说。如果说，这也是文化遗产，给我们留下的或许只能是一个“美丽的传说”。

感叹外婆的“三寸金莲”！她承载了外婆一生的辛酸，也承载着外婆一生的精彩。

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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