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养老】张公艺的九世同堂与独生子女沼泽

来自独生子女们的焦虑。...

半个月之前，我在南京偶遇高中同学小洲。几杯小酒之后，便开始了男人之间的例行吹水。

➤小洲说，他现在很焦虑。

听到他的感慨，我很困惑。我说，你在南京买了房，去年秋天也有了孩子，在我们这一票同学中算是人生赢家了，有什么焦虑的呢。

然后小洲就说起了春节时的事情。小洲是家里的独生子，春节时，一家三口回父母老家过年。到家之后才知道爷爷因为急性病住进了ICU，之后需要继续在普通病房里住半个月，期间计划由小周父母轮流照顾，二十四小时陪护。

于是，小洲的春节基本都是在病房中度过。而之前老人生病时，小洲的父母因为怕耽误小洲的工作，并未告知爷爷的真实病情。

当然，后来情况一切都好。小洲的爷爷也顺利出院，同时受惠于医疗保险，实际上也没花多少钱。

➤我就问小洲，那你焦虑什么。

小洲想了一下，说，就是很难做，就是，不知道再过十年或者二十年，等我爸妈也这般老的时候，该如何去做。

01

“很难做”的一代独生子

“很难做”是小洲对当下现状的总结，非常的粗糙、朴素，甚至不知所云。如果套用知乎上某网友的回答，用更文艺的方式去描述第一代独生子女的生存状态，那就是“不敢死，不敢远嫁，特别想赚钱，因为他们只有我。”

小洲的故事，实际上是当代社会老龄化、少子化的典型体现。我国现在许多家庭人员结构呈现出4-2-1的状态，即当打之年的夫妻需要供养双方父母四人，同时还需要抚养一个孩子；如果爷爷奶奶尚在世，还需要供养更多的人。

一对夫妻供养五个人，其中的困难和艰辛可想而知；如果考虑到妻子可能还因为生养孩子需要面临收入不稳定的局面，情况将更加艰难和复杂。

小洲曾经自嘲地说，在医院病房里，他一边敲代码一边和产品经理打电话的时候，就感觉自己是一只囚笼里的豪猪，憋闷、暴躁同时又无奈；感觉到自己有着无穷的斗志和精力，有着锐利的锋芒和野心，却最终被困在了笼子里。

豪猪的比喻有些不雅，我更愿意将这种状态称之为“独生子女沼泽”。家、公司、幼儿园、医院，构成了当代年轻人的生活单元，工作压力、房贷和生活成本构成了当代年轻人的生活协奏曲，如此“独生子沼泽”把他们的双足深深拖住，无力远行。➤这可能就是为何二胎政策效果不明显的一个原因。真正敢生、有能力生二胎的夫妻，并不如预期那么多。而发达国家的发展经验也告诉我们：经济的发展往往伴随着老龄化和少子化，从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在人口出生率下降之后能够再次回升的。

02

九世同堂今不再

中国的养老状态原本不是这样。

古时有个叫张公艺的人，相传是汉初“开国三杰”之一张良的后代，出生在南北朝时期的北齐，历经北齐、北周、隋、唐四代，年九十九而终。更令人称奇的是，《资治通鉴》中记载，张公艺家族九世同堂，家族人数近千人，时颇为人们称道。

据民间传说，张公艺九世同堂，人财两旺，甚至唐高宗都曾上门造访。张氏家族土地和一些财产归集体所有，工具、生活用品、服装等统一制作；家族近千人，每到吃饭的时候，以击鼓为令，大家一起坐在餐厅中，按尊卑落座，谦恭礼让，上下和睦。

➤这是一种理想化的中国传统家庭。这个秩序中，人口结构是维持秩序最为重要的一个因素。古时人均生产力低下，赡养老人需要更多的子女，所以中国就有了多子多福的传统养老思想。张公艺九代人能发展到近千人的家族规模便是典型的案例。

随着技术的演进，这种金字塔性状的人口结构被摧毁。科技水平的进步大大提高了人们的生产效率，生活质量的提高延长了人们的平均寿命，高昂的抚养成本导致了低出生率，于是传统家庭结构被肢解，经济发展的地域性差异导致劳动力的频繁流动，家庭成员常年处于空间隔离状态，最简单的家庭都难以维持。

张公艺的九世同堂，再也不会复现。

03

进步的代价

过去的三十年，中国经济发展很快，快到人们的养老意识和养老市场都没跟得上反应：传统家庭养老的根基不再，现代化的养老服务体系尚未完善，养老资金也捉襟见肘。

▲和小洲聊天的时候，他又提到了妻子的事情。小洲妻子是城市家庭，父母早年离异，她跟随母亲长大。她的母亲今年大概六十多岁，在她刚毕业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休养了两个月，期间请了一个护工，每个月大概4000的酬劳——刚好是小洲妻子当时的月薪。小洲开玩笑说，得，净给家政公司打工了。

▲当下真正困扰小洲的还是爷爷奶奶的问题。他的爷爷奶奶至今生活在农村，按照小洲的描述，农村社会还保持着传统的氏族习俗，如小洲爷爷突发疾病，就是求助邻居，邻居开车将老人送到当地医院，并垫付了医药费。老人身体还算健朗，平时生活自理没有问题。

但是，再过五年十年应当如何，小洲对此并没有清晰的规划，那边的农村老家暂时还没有任何养老机构和养老服务。

小洲说，如果是挣钱准备养老，我们还能努力一把，但是养老院这种事，真的没办法，虽然都说有钱就不用担心养老问题，但是“有钱”也要有个限度吧……

小洲遇到的问题也是我们常常谈到的问题。我国养老服务业，无论质量还是数量，都远远无法满足现实的需求。公立养老院排不上号，私立养老院住不起；养老护工用人成本高，养老服务质量不稳定等等。

➤而在养老资金方面，我们也无法高枕无忧。养老金三支柱上，我国第二支柱企业年金覆盖率小，第三支柱税延私人养老金也只是今年5月1日开始在局部地区试点，而第一支柱的公共养老金，一些省份已经出现了赤字，“养老不能靠政府”绝对不是一个口号。

04

我们的出路

➤对于养老服务业，我们要给予充分的自信，过去的几年，我国养老服务业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根据中国指数研究院的相关报告，截至2016年底，全国各类养老服务机构和设施14.0万个，比2015年增加了20.7%；各种养老床位730.2万张，比2015年增长了8.6%；人均床位拥有量增长了4.3%。

供需矛盾仍然存在，但是进步趋势非常显著。许多企业也在构建养老生态系统。如一些实业企业同资管公司合作，共同开发集养老院、养老服务、养老用品产业链和养老金融等一体化的养老生态。

➤另一方面，对于我们自己能够掌控的事情，万万不能含糊。

最重要是事情当然是努力工作。这种事情不需要加以单独说明。当代社会中，不仅养老，生活的方方面面能够得以进行，其根基都在努力工作。

其次是学习理财，关注养老政策，及早规划养老。这是我们这一代人存在的一个很大的问题。几千年漫长的小农经济让家庭养老意识根深蒂固，短时间内没有完成转变；过去三十年经济的飞速发展又掩盖了许多问题。于是当许多人面临突如其来的养老问题时，无论是心态还是钱包，都没有任何准备。

➤幸好对我们来说，我们还有许多年可以“挥霍”。所以，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对自己负责，对子女负责；要学习理财，乐于理财；要规划财富，规划消费，为老年生活提前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