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外合作社《台风》:当诗人玩上了摇滚乐

 

或许他们并不是偶像派,甚至有人戏称他们是“平均颜值最低的乐队”;或许文学青年早已不是当今主流,也没有那么多的想象空间。x0ax0a但我相信你跟我一样,会迷失在这个关于台风、关于被动、关于压力、关于无法反抗的专辑之中。...



当一支乐队开始制作“概念专辑”的时候,这一定说明他们的野心和能力都到了一个同辈很难企及的高度。

进入2010s以后的中国摇滚,我们见证了无数奇迹般崛起的新军,而2018年的上半年,毫无疑问最耀眼的一张专辑,一定是来自南京的野外合作社乐队发行的第二专辑《台风》——这是一张中国摇滚里极其罕见的概念专辑,一张融合诗意歌词和前卫旋律的专辑,和一张彰显了足够的野心也表现了足够水准的专辑。

这整张专辑从等待台风前的众生相,到台风肆虐之前的最后宁静,到狂风大作时恢弘的《台风》三部曲,再到最后一首不失希望的完结曲《复活》,勾勒出了一副完整的“台风过境图”。
野外合作社《台风》




台风是热带气旋的一个类别,持续风速在12级到13级(每秒35米左右)称为台风。

我无法准确的告诉你《台风》中有几分写实,有几分写虚,但毫无疑问,由主唱王海洋几乎包办的整张专辑词曲,在现实中的“台风故事”里,也掺杂了许多不和谐的小动机。

例如《绝对安全》里唱到“连拆迁办都要改成征收办公室”和抱着松懈如一的泰迪“像极了大国公民”;又例如《上帝的意志》和《神的意志》无疑也同样意有所指,后者更是直接白描了什么都有人掌管的“神”,“神的合唱队,从来不迟到,不是你想参加,就可以参加”更让人怀疑是在讽刺热火朝天的公务员考试。

至于歌名《别十九》里“下面是岩浆是飞驰的子弹,上面是一颗必死的心”,我只能说我不应该过度联想(毕竟再过几小时就是那个让人噤若寒蝉的日子)。
如果说歌词所讲述的内容足够深入挖掘,只构成了《台风》精彩的一面,那另外一面则是这张专辑中出色的旋律,让你很难不被它吸引。

早期的野外合作社其实并没有给我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究其根本无非是因为他们早期音乐的基因太过浅显,你可以从他们的音乐中听出腰、木马这些同年代的乐队都一样受过影响的名字,但这张专辑里更多来自前卫摇滚的营养,让他们变得出类拔萃。



爱有标准的爱,恨有标准的恨

整张专辑中我个人最喜欢的一首歌是《诚实假日酒店》,这无疑是Pink Floyd下的一颗蛋,7分多钟的一首歌里,以吉他为主线将近3分钟时长的尾奏并无任何刻意炫技的成分;而《暖层》的开场动机则和Pink Floyd的《Comfortably Numb》几有异曲同工之妙。

另外从配器上来讲,《台风》并不是一张试图靠堆砌音乐元素来制造宏大感的专辑,除了乐队四大件以外,野外合作社并没有在这张专辑中加入很多的其他成分,如果是一个传统的摇滚乐迷,这也会是让你格外喜欢这张专辑的一个原因。


在被弃置的恒温箱中,活成一个晦涩的瞳孔

《台风》同时也给我们展示了:当一个诗人玩了摇滚乐的话,将是怎样的一个景象。

在反复聆听《台风》的这两周时间里,主唱王海洋给我留下的更深印象,是他在歌词中用到的意向之多,用法之随意,简直让人咋舌。

如果你对中国近代诗人略有了解(海子、艾青、北岛什么的),你不难想起他们每个人标签般的意向,火啊、土地啊、鸟啊、海啊什么的。

但仅从《台风》这张专辑的歌词里,我却很难抓得住王海洋的标签意向是什么,反而是时不时冒出的两个意外——例如“快递员”(《等待》),例如“泰迪”(《绝对安全》),例如“波兰自由人民”(《八十九》),例如“全民按摩”(《绝对安全》),这些意向在歌词中的突然出现都让人印象深刻、难以捉摸但又并不违和。



那未抵达黎明的信札,有着快递员般润滑的意志

是的,我知道像腰乐队,也经常会在歌词中出现一些难懂的意向,但他们的做法是通过打散句子,和把歌词唱得含混不清去弱化这种意向的独特感。

而这点也是野外合作社最独特的地方,他们会让我想起1200多年前杜甫写出“群鸡正乱叫,客至鸡斗争。驱鸡上树木,始闻叩柴荆。”(《羌村三首·其三》)这样在唐诗里格格不入的诗句,也恰恰是杜甫的伟大之处,老子写喂鸡都能写得这么诗意盎然,牛不牛逼?

那写“快递员”都能写得这么诗意盎然,牛不牛逼?

而专辑的最后一首歌《复活》,也是一首非常不错的“配乐诗朗诵”,让我几乎想不起上次听到这么印象深刻的作品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他们会说:法西斯终将会被消灭,他们会说:自由终将属于人民,然后他们会摘除自己的罪恶,掩埋好朋友的尸体,擦干身上的血迹,重新上路

你几乎不用花多长时间就能猜到王海洋是个文学青年,虽然乐队自己说乐队名“野外合作社”只是某个朋友的QQ网名,但但凡几个小伙子能“结社”,多半是有一点文学梦的。

在我看来,野外合作社(野合)就好比那个段子里的“秋昆社”(我希望有人看的懂这个梗),在戏谑和色情的外壳下,包裹着终究还是一颗文学的心。

8021年确实不是一个对文学青年太友好的时代,毕竟这个时代的中国没有作家,只有畅销书作家;没有诗人,只有下半身写作;没有文艺,只有“转世的三毛”。或许谁都有点儿羞于承认自己是一个文学青年,所以长得也不够帅的王海洋会在舞台上把自己化妆成小丑。


今夜,我的灯塔已不在停泊众神

毫无疑问,野外合作社的《台风》会是今年上半年中国摇滚最佳专辑,没有之一。从几年前李志在自己的微博上推荐他们开始,野外合作社并没有一夜爆红,但他们理应成为一支更为人熟知的乐队。

或许他们并不是偶像派,甚至有人戏称他们是“平均颜值最低的乐队”;或许文学青年早已不是当今主流,也没有那么多的想象空间。但我相信你跟我一样,会迷失在这个关于台风、关于被动、关于压力、关于无法反抗的专辑之中。

最后送上的这首歌是专辑中最“老派”的一首,《爱人》。唐朝诗人宋之问的舅侄刘希夷写了两句诗“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宋之问对这两句诗一见倾心,想要据为己有,甚至不惜亲手杀了自己的舅侄。

而这首《爱人》中的“今夜,我的灯塔已不在停泊众神”,也是那种会让人顿起杀心的好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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