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世界的“荒凉病”丨風聲赠书

 

张  炜

初识艾约堡

少见的人物身份

一开始拿起《艾约堡秘史》是被它的名字吸引了，以为是一本外国小说，再看作者，张炜，一名关照中国社会现实的本土作家，他的《古船》曾给我过很深的印象，便对此书产生了浓厚兴趣。

书中主人翁淳于宝册  是拥有大集团“狸金”的顶级富豪，这样的主人翁身份在文学作品中并不多见，但在此书中，张炜将大量的笔墨用于精神的书写而非物质，对于淳 于宝册的商海浮沉、“狸金”的商业版图，我们只能从人物对话中窥见一隅，这就使得作品不流于凡俗。

何谓“艾约”

     没有“口”的“哎哟"
谈到“艾约堡”之名，就要追溯淳于宝册的身世。在淳于宝册两岁时，他的父亲死于家族械斗，母亲被人欺侮后也自杀了。后来他被一个老奶奶收留，一直遭受地痞流氓的凌辱，唯一给了他童年精神慰藉的老师李音也在变故中死去。他一路流浪，多次被人殴打。在北方，人被打得告地求饶的样子被称作“递艾哟”，大致是为了让自己不忘记过去的屈辱，淳于宝册便把自己建造的庞大居所叫作艾约堡。所谓“艾约”不过是去了”口 ”的“哎哟”。

   爱     情

爱情描写在小说中占有大量篇幅，并成为人物成长的关键要素。成熟、有魄力的老政    委成为落魄、软弱的青年淳于宝册最有力的后盾，陪他一起创造了狸金这个庞大的商    业帝国；富有女性魅力的蛹儿在他精神的低谷期作为艾约堡主任给予了他慰藉；民俗    学家驼欧兰则让他第一次体会到爱情，历经生活磨难的他被“像水中生出的某种植物      的、水汽充盈”的女子所吸引。三个女人分别在他人生中的不同阶段扮演了重要角色，    延长扩大了他的生命经验。

    撕  裂  与  错  位

把淳于宝册的过去和未来串起来看会有强烈的撕裂、错位感。在过去，淳于宝册无依    无靠，被人欺辱殴打，终日流浪，而在获得巨额财富的过程中，淳于宝册不知不觉中    由被欺侮者成为欺侮者。他的集团用金钱掩盖死伤、用武力威慑对手，庞大的商业帝    国表面上带来了地区的经济繁荣，但毁掉了传统文化和环境。当然，更为可怕的是对    人心的摧毁，正如坚决抵制狸金开发矶滩角的吴沙原所说的：“因为有了狸金，整整一    个地区都不再相信正义和正直，也不信公理和劳动，甚至认为善有善报是满嘴胡扯”正    是吴沙原、驼欧兰的出现，让淳于宝册开始反思自己为之奋斗一生的成果到底有什么    意义，并探向自己的内心，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体面的恶棍”。

    荒     原

和物质上的不断丰裕相反，年近花甲的淳于宝册开始越来越频繁地感到内心的荒凉、孤寂。在他终于取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后，救过他的老奶奶和守山人已经离世；恩师的父亲拒绝他要相赠的别墅；小狗丽已嫁作他人妇，并几乎忘了他……他觉得失落：“所有人已经把昨天淡忘，只有我一个人耿耿于怀。”淳于宝册的“荒凉病”无疑是一种隐喻，犯病时的癫狂、迷糊、虚弱体现的是他精神上空虚、迷惘与断裂。

淳于宝册情感的丰富、敏感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极其多面立体的人物形象——有智谋、有胆识，开拓进取，但他也时常有陷入精神上的迷失，永远在寻找，却永远不能抵达。他的成长历程、心境转变能让我们看到中国社会物质条件飞跃发展同时人们精神状态的一种变化。

张炜在《一辈子的寻找》中曾这样写道：””我发现自己一直在寻找和解释同一种东西，同一个问题——永远也寻找不到，永远也解释不清，但偏要把这一切继续下去。”每一个人，每一个时代都是在寻找着一些东西的吧，只是有时我们会发现目标最后都缥缈，只有寻找是永恒而确定的。

文丨汪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