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罗:上帝打翻的调色板

 

身体在地狱,眼睛在天堂,但碧罗却不时给人惊喜。...



碧罗:上帝打翻的调色板

图文/薛斌

国家公园系列




穿越碧罗之前,我结识了向导阿洛,一位信仰天主教的藏族大哥。

阿洛家住怒江迪麻洛,从小走遍了滇藏的山山水水,做专业向导近20年,对三江并流地区尤为熟悉。这次,阿洛带着三个美国人和一个中国人,从德钦茨中村翻越碧罗雪山去怒江迪麻洛,我也很幸运地被“收编”。

茨中村吴公顶家中,陈设中西合璧、古今杂糅
我被阿洛安排住在他的亲戚家。主人吴公顶,是茨中教堂管委会的主任,也是少数几个掌握法国古老葡萄酒制作工艺的人之一。可惜当天老先生不在,家里人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

茨中是个神奇的村子,深藏在澜沧江峡谷之中,交通不发达,村民的眼界却很开阔。这里既有藏传佛教的经幡,也有欧洲教堂的旗帜,交融了东西方的文化和信仰。

19世纪,法国传教士来到这里,不仅带来了福音,也带来了酿酒技术。这里的土壤、气候与法国相似,十分适合种植葡萄。来自法国波尔多的葡萄品种“华夫人”和“玫瑰蜜”,在本土已经退化,没想到却在中国西南边陲繁盛起来。

茨中村中,村民依然在田间劳作
从吴公顶家出来,一弯泉水淙淙沿路流过,路两旁是葡萄园。茨中村子不大,向村民打听了几句,我就找到了茨中教堂。作为这一地区最有代表性的建筑,茨中教堂建于上世纪初,主体上保持着西式建筑风格,两侧则是中式的四合院结构。

刚进教堂就遇到了神父姚飞,姚飞是内蒙古人,为人极为热情,他给我讲解了茨中教堂的历史,并带我参观了教堂。

茨中教堂由法国传教士建造,1905年动工,直至1921年建成,是“云南铎区”最气派的主教堂。姚飞说:“茨中教堂能在藏传佛教盛传的地区保存这么久,天主教也在这一地区传播开来,难能可贵。”

告别姚飞神父,返回吴公顶家,已是晚饭的时间。阿洛过来,告诉我此次碧罗之行中,其他人都雇好了马队,仅有我一人需要负重翻越,心中顿时有了压力。

第二天一早,马队带着三个美国人和一个中国人,与我汇合、启程。

正值秋季,山里植被茂盛,颇为凉爽。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就到达了第一个山顶,俯瞰着澜沧江。

俯瞰澜沧江
沿着茨中河水电站的管道,修有一条通往茨中河大坝的土路,以前的驿道已被破坏。走到临近大坝的地方,碰到一位藏族大姐,她与阿洛约好,与我们同行翻越碧罗雪山,去看远嫁到贡山的妹妹。

随着海拔的升高,我们进入了原始森林,满眼是高大的乔木。深秋时节,沿途色彩缤纷的树木上,长满了各种菌类植物和松萝,路旁的石头也覆盖着厚厚的青苔。

碧罗雪山下的小河流
除了植被众多,这条线路的迷人之处在于,沿途布满了大小河流,河水清澈见底,可以直接饮用。有的河流颇有气势,远处就可闻震耳的水声。过河的桥,大多用简易的原木搭成,非常湿滑,走起来要格外小心。

不出所料,由于负重和拍照,我一直走在队伍的最后。中午终于到达一处牧场,可以歇歇脚。这片牧场十分开阔,周围是巍峨的高山,中间散落几座牛棚。阿洛说,这里叫洛新桶,就是“长青松的平地”,海拔有3000多米。

青松环绕着四周,美到极致。一束光洒在了对面的山上,映衬出不同的层次,秋天的大自然,对色彩丝毫不吝啬。

马队负重在山间穿越
队员之间还不大熟,各自吃着午餐。我给大家分享了一些秘制的黑芝麻小甜点,同行的美国人好奇地尝了尝,都伸出了大拇指。年长的一位用中文说了一句“很棒”,他的中文名字叫“林登”,同行的是他的太太、儿子和同事。

上世纪80年代,林登就曾来过中国,是个不折不扣的“中国通”,太太是美国土生土长的华裔。他们在大理喜洲经营一家颇有名气的客栈,这次夫妻二人带着17岁的小儿子、同事一起考察怒江,准备再开一家客栈。他们放弃驾车,选择步行翻越碧罗去怒江,考察的同时,也能享受徒步的乐趣。

大家渐渐熟络起来,最后加入队伍的藏族大姐也加入聊天的队伍。大姐是茨中村人,信奉天主教。林登对大姐很好奇,不时与大姐开玩笑,就这样我们很快成为了朋友。

饭后稍作休息,继续上路。路上边走边聊,沿途发现各种珍稀植物,阿洛也为我们耐心科普。随着海拔上升,景色更加动人,林中能听到各种鸟叫。

山高林密的碧罗雪山
森林越走越密,我背的东西太多,落单走在队伍最后。到了一处开阔地,突然找不到路了,喊了两声没见回应。在这里迷路可不是好事,阿洛说山中常有大型野生动物出没,我有点紧张。

兜兜转转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一条不太明显的小路,我加快脚步飞奔。大概追了一个小时,看到在河边玩耍的林登一家,终于放下心来。

美国小伙子居然在河中洗澡,我伸手摸了一下,河水冰冷刺骨。他们告诉我不远处就是营地,要在这里玩一会儿,小伙子给我指了前进方向。

顺着小路走了10分钟,便是一大片草坪,中央有座冒烟的木屋,远处是五颜六色的山谷。走近了才看到小木屋名字 ——“红星驿站”。阿洛正在张罗晚饭,历时7个小时终于达到第一天的营地——海拔3220米的日夏桶牧场,意为“被扫平的平地”。

屋外,远处的马儿在吃草,马夫在一旁静静看着,劳累在此刻退却。

不一会儿,阿洛做好了饭,大家围坐在一起吃晚饭。阿洛给我们讲了很多关于碧罗雪山的故事,为了方便德钦和怒江的百姓,传教士带领当地村民修通了翻越碧罗的这条路,并逐渐把天主教传播开来。

第二天,继续上路。清晨山中气温很低,大家只顾低头走路。

突然,不远处的山上出现一群猴子,排成一队,有几只还停下来看着我们。阿洛说,碧罗雪山生态系统保存十分完整,住着很多野生动物,当地的藏民与这些大自然的精灵相处十分和谐。

走到一条河边,林登指着几座玛尼堆告诉我,这是他昨天下午堆的。他来中国后对佛教产生兴趣,并开始学习,身上纹有“菩提”两个字。

这一天海拔继续上升,沿途的植被色彩更加多样,到处是大大小小的瀑布、溪流,仿佛进入仙境。大家都被秋景迷醉,林登对这样的风景叹为观止,林登的小儿子跳来跳去,对一切充满了好奇。

狭长的小路延伸到远处4300米的色拉垭口,路旁是一条从雪山上流下的小溪,天空和山峰交相辉映。阳光洒在每个人脸上,大家心情很愉悦,步伐也轻快许多。

走到一处石头房子前,藏族大姐突然跪了下来,虔诚地做起祷告。阿洛告诉我们,这处石头房子是个小教堂。1930年左右,法国神父安德勒组织村民修复茨中到迪麻洛驿道时,在沿途建了许多小教堂方便大家祷告。

大姐祷告完毕,我们继续赶路,海拔上升让身体有些痛苦,还好有美景相伴。

通往色拉垭口的道路全是“之”字形,我们从一个山头爬到另外一个山头,感觉无休无止。

重装,没有尽头的爬升,让我有些崩溃,三步一小歇,五步一大歇,中午时分终于到了山顶。

无限风光在垭口
翻过垭口,我看着下山的小路,发现是一条蜿蜒漫长的小路,阿洛说这里名叫色拉戈丁。在我看来,下山比上山更难,林登一家的背包有马帮驮着,我一直背着大包走在最后。

有人说,徒步是身体在地狱,眼睛在天堂,虽然负重让身体很难受,但碧罗不时给人惊喜。

绿宝石般的高山湖泊
翻过一座高山,我们看到了一个高山湖泊,颜色纯粹,像颗绿宝石镶嵌在山间。

从山顶走到谷底,阿洛说还要向西边继续走,谷底是一片叫做色瓦隆巴的大牧场,意为“下冰雹的谷”,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木棚,两侧瀑布倾泻而下。

这时天上下起了小雨,我们继续前行,终于在下午4点到达第二天的营地——“阿洛驿站”。这里是阿洛在前些年修建的简易驿站,放了一些柴米油盐,还有一个藏炉,方便穿越碧罗雪山的背包客。

阿洛稍作休息,就开始准备晚餐——藏族的大锅菜,我们把一大锅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饭后,大家围坐在火炉边,林登掏出平板电脑放了一部“美国喜剧电影”。看完电影后,林登分享了来中国后的所见所闻。我们聊了很多,林登对中国文化的热爱和了解,让我这个中国人汗颜。

第三天,阿洛和林登商议后,决定走一条新的线路,比翻越巴拉贡垭口轻松,风景会更漂亮。这条路一直向西,绕着山脚转一圈出山。

星罗棋布的木棚民居
一路走来景色宜人。从雪山而下的河水发出轰鸣的巨响,顺着河一路走,一路都是原始森林、广阔的牧场,而星罗棋布的木棚,远观像极了北欧电影中的乡村民居,真想住上几天再走。

阿洛说,怒江旅游资源很丰富,可惜交通不便利,没法让更多的人来此欣赏,我们是有福气的人。

走过了一片不见天日的原始森林,终于绕过了巴拉贡山。深秋的河谷像上帝打翻了的调色板,山腰上出现了村庄,我们到了此行的终点——阿洛在迪麻洛的家。

身体的疲惫结束了,内心却开始不舍,正是旅途中这些疲惫,带来了与都市之中完全不同的体验。此时,很想与阿洛换个身份,再做一阵子有“福气”的人。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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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罗雪山穿越路线图

地理公社绘制(点击图片看大图)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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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斌,中国民俗摄影协会会士、汉华易美视觉中国签约摄影师,曾发起《还雪域圣地一片清洁——记一位中国公益摄影师的环保勘测项目》。

编辑 / 地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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