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兆琮:古槐传奇(续)

 

人,只有因思想高贵才是真正的高贵。...

行余
古槐传奇(续)
文/任兆琮
小羊羔的出现,不仅让我,也让我的朋友们感到兴奋。谁都想得到,它的出现,绝不是孤立的事件。我们意识到,这个被废弃了的坞壁,开始住进了人!有了人,就会有越来越多的土窖洞,就会有炊烟。而且,我们中间的每一位,都不同程度地思考着同样的问题:

他们从哪里来?

他们为什么来这里?

他们的出现,会给这里带来怎样的变化?

我的朋友们最热衷于解答这样的疑问,因为这不用动什么脑筋,只要腿一勤快,嘴一勤快,就搞定了。况且,我们的好奇心与生俱来,并不需要当作业来完成。

最先带来消息的,是喜鹊和乌鸦。不过,对于人的到来,他们持有截然不同的观点,喜鹊表示乐观,乌鸦则表示悲观。它们在我的两只胳膊上争论不休,谁也无法说服对方。

蝴蝶也从那边飞了回来。对于蝴蝶来说,只要有大片以前未见过的花草树木,只要新垦的耕地里能长出新鲜的作物或者开花的蔬菜,只要姑娘们时常使用花粉精炼成的香料,就足以改变自己的饮食结构,就会有许多新鲜而美好的感受,就值得它欢欣鼓舞。

蝴蝶善于用肢体语言表达自己,而不像喜鹊和乌鸦那样,喜欢用格言警句、音高和语速,将自己的观点强加于人。因此,她扭着婀娜的腰肢,舞弄着七彩的翅膀,扇着袅袅香风,站在喜鹊的一方。

诸多的朋友中,我更偏爱白灵鸟一些。

百灵鸟拥有最美妙的歌喉,即便是浅斟低唱,即便和你聊天,声音也是那样迷人,并且它最显著的本领,是将语言要表述的东西直接转化为优美的曲调,有时候它在云中歌唱,有时候是在夜晚月光下,有时候是在绵绵细雨中。另外,我欣赏它的地方,还在于,它从不参与任何低俗的争论,越是热闹的地方,表现得越是低调。它的歌声,只愿给宁静雅致的知音们奉献。

幸运的是,它的知音们中间,也包括我。譬如此刻,本来已经向我飞来了,因为不想听见喜鹊和乌鸦的各抒己见,它从我头顶掠过,只轻轻抚摸我一下,就远远的去了。看来,我只有等夜深人静、其它朋友都进入梦乡之时,再倾听它的诉说了。

蚂蚁当然是最后来的。它们一来就是一群,成群结队地,在我脚跟前围成密密麻麻的一圈,完全是开家族大会的架势。我静静地听一个长着白胡子的老蚂蚁给其它蚂蚁们训话。它说话的声音太低,苦口婆心地,有时候又故意危言耸听,像校长训话它的不守纪律的学生。

我竖着耳朵听,只断断续续听到一部分,什么街上行走如何躲避铁车轮啦,老牛脾气不好的时候不要借人家的脊背赶路啦,不要从粮袋的线缝里往进钻啦,尤其要远离那个喜欢恶作剧的孩子啦,等等啦,等等啦,说个没完.

等蚂蚁的家族大会开完,太阳已经落山了。从东南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开始,不断有白天睡够了的星星睁开玛瑙样的小眼睛,跟近旁的同伴们窃窃私语。我想,他们肯定跟往常一样,醒来之后的头一件事情,就是交换彼此梦里的所见,征询对方的看法,想要了解这梦到底预示的什么。

夜深了,夜静了,百灵鸟该来了。
百灵鸟给我描述了它的所见。住进坞壁里的,目前还只有一户人家。老人、大人和小孩,牛、马和羊,马车、犁耙和种子。院子里已经清理得看不见一根杂草,所有窑洞的窗户都上了帘子。不过,他们不像是普通的老百姓,因为在帘子没挂严的窑洞的墙上挂着刀剑和铠甲,院里树叉上还着一个空着的剑壶。

百灵鸟果然具有时下田园山水诗人的禀赋。它所描绘的根本就是一幅画,我不得不称赞,它算得上那个诗派的导师,他们如果肯到山林里住下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学得满腹锦绣诗章。

百灵鸟没有提到那孩子,也没有提到被孩子带走的小羊羔。这可就怪了! 我正要发问,百灵鸟倒先红着脸,埋怨起来了。

“哼! 还说那个小屁孩!我可不想再见到他。他居然喜欢上我的羽毛,说要给他表妹玩,他还用弹弓向我射泥丸!亏我早早猜到了它的企图,不然的话,可就惨了! 我来,就是要你告诉大家,以后离他远着些,免得受他的舛害。”

百灵鸟生气的样子,更像女孩在向父母撒娇、控告她淘气的弟弟。埋怨起来也是唱歌,只是节奏比平时快了些,仿佛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雨,水从清涧里石上流过,落在身旁的臼窠里,传出叮叮咚咚的环佩声,听着让人好舒心好愉悦哩。

“好啦好啦。我要回山林里去了。我们鸟类的歌咏比赛就要开始了,我可不想让夜莺夺走我蝉联了九届的金丝带。”鸟们的歌咏比赛,我从来没有听过,应该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如果遇上不冷不热,不干不湿的夏日清晨,我的朋友们常常借我做为舞台,热闹一番。不过,我们总是缺个像样的指挥,风儿当琴师,我用叶儿打节拍也还不够,我们只配搞些下里巴人的小节目。

蚂蚁对小孩子不满,百灵鸟也对小孩子不满,事情就比较严重了!我不由得担心起小羊羔的处境来。如果小羊羔的父母碰巧不在跟前,小男孩会不会想出各种花招、拿它玩开心呢?那么,小羊羔是乐意和他玩耍呢,还是忍气吞声、为了吃到吃不到的苜蓿草曲意逢迎,他们相处得到底怎样呢?“

小羊羔并没有游过“天河”来看我,我便转而牵挂起小男孩来。孩子天性好奇,他们很难长时间专注于同一件事。幸好是孩子,换了成人,“荒于嬉”、“毁于随”、“见异思迁”的指责早就接踵而至了。我希望他每天一大早就出来玩,玩到天黑才回家,而且我还希望,小孩子回到家,先风卷残云地填饱肚子,然后也不洗漱,爬到坑上就睡。如果这样,我就真的不必再为小羊羔担心了!

等了几天之后,小男孩终于来了。而且,他似乎喜欢上了这里。对于我的那些朋友们来说,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他的种种作为,不仅招惹下许多闲言碎语,还把我朋友圈搞得混乱不堪,甚至到最后,连我也成了他戏弄的对象。到这时侯,我被迫满心地对付他,根本无暇再顾及小羊羔的事了。

这个可恶的家伙!

他先是喜欢上这里的水塘,把塘边水草踩得乱七八糟,用小刀将蚯蚓们腰斩,将蚂蚁的小船儿弄翻,把蜗牛吓得不敢出头;他又抽出腰间弹弓,对准水塘对面土堎上的麻雀、花枝上歇息的蝴蝶、空中掠飞的燕子射击,惊得它们四散逃命。最后一颗泥丸用完了,他又来到我跟前,掏出小鸡来,冲着我撒尿!

这个可恶的家伙!

他在地上玩够了,转而居然溜溜地攀爬到我身上来,坐在我胳膊根上边吹口哨、边使劲晃荡,拿小刀在我身上刻划出倒三角的图案,扯下我的嫩枝编成帽圈截在头上,疼得我呲牙咧嘴,他却若无其事一般,小刀往小靴子的一插,两腿骑着我的腰叉,两手吊着我的臂膀睡起觉来。

这时,我的朋友们纷纷围拢上来。它们有的在我头顶盘旋,有的在我发间穿梭,有的停在我的掌心,有的摇晃着我的手指,七嘴八舌地向我建言。

“将他推下去!”

“将他推下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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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马    越  王   宏

校稿:郝秀秀  王   婧

审稿:和   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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