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诗歌导夫:渡口(组诗)

 

导夫,本名马春宝。中国作协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香港诗人联盟理事,宁夏诗歌学会名誉副会长。著有《丁鹤年诗歌研究》、诗集《山河之侧》等。...



作者

导夫,本名马春宝。中国作协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香港诗人联盟理事,宁夏诗歌学会名誉副会长。著有《丁鹤年诗歌研究》、诗集《山河之侧》等。







渡口(组诗)

导夫 

风 声

大片的羊白色云流突兀升高

从贺兰山的西坡翻升上来

在山脊

对峙 分流 燃烧 扭斗

它们迅疾的投影

切割着嶙峋的山石

剥蚀着尖斜的崖壁

山体皴裂秘密的纹路

指引着那些诡谲滑行的影子

如造化的神刀鬼斧错落有致地

延伸  将贺兰山面东的一侧

削斫出奇幻 交叉 层叠的情境

这时 疾风同样抽打着

内向折叠的苍老岩石

以及木石之间被山洪

推挤在一起的无数石砾

在这强劲的冷流下 竟有

展翅的鹰隼硬直地盘旋

它似乎紧盯着一个位置

不断重复地探瞰着几株无果的

酸枣树 它们尖锐的芒刺

指向天空 稳定着鹰隼下层

几只茫然的山雀

而在那无趣的短尾下

谷底几株无名的芒花无欢地

拥接云流 疾风和浓阴

它们折倒 哭泣 并且

梳理着凄美的风声

雪 夜

在不断隐显迭代的漂泊中 雪色

大于其原有的表象 近乎绝对

整座城市几乎被覆盖

连同最后那只流浪狗惊慌地便尿

在我们划定生活的领域

童子的惊喜和老叟的诧异

确切地感知着岁月的堆落

精准地预示着隆冬的降临

依稀的雪花落在街道上

微茫的月光洒在积雪上

闪烁的灯火射在它们的反光上

城市少有的夜空

清亮如白昼浅近的早泄

密致如童话深邃的情节

平素熟悉的低矮草丛

在雪层下固守着明春的滋长

庸常狂躁的各色汽车

头顶肃穆显示着死寂的平等

几棵清癯的无名之树

晃动着它们秋天早已结好的

粉红色的坚固的籽实

像雪夜不落的无数颗星辰

在冬日渐浓的皎洁的夜空

犹如一生未度的年日

矜夸着转瞬成空的曩昔旧事

为我点燃起劳顿记忆的光芒

伐木者

丁丁作响的

伐木声

拉紧现场的听觉

刺穿浓密山林的寂静

江山就在那里摆着

无须刑天的子孙

以生锈的斧盾

斫蚀多余的锋芒

这不幸的土地上 总有

无法弥合的不幸的伤口

它们年轮中

被挤溅出来的汁液

像拥堵的泪水 在风中

颤抖 却没有可能像枯叶

随时

无声地掉下来

行为艺术

秋风吹过塬上的杂树

一种无可取代的气味

坚守在完整的籽实里

疼痛的咬啮

在老鼠精巧的口部咀嚼

不带任何喜爱或者悔恨

这时 日落的方位在西

三只喜鹊窝 纵向

盘踞在同一棵独树上

像孩子吃剩的一串糖葫芦

插在灰矮的茅屋旁

它的上面 开阔 温暖

直直地

似乎能 够得着天堂

喜鹊飞经它们

滑过孤独的黄昏

灯火熄灭

房子藏在星星下面

一条狗嗅到树下

流浪者的便尿

像同一片黄昏

来了或者返回

渡 口

蔚蓝的原野

连绵的山川

太阳高耸在年轻的天空

以其忠诚的强光

在没有飞鸟受伤的时刻

烤焦了我的墓志铭

昨夜 在雅博河渡口

月亮像一个肮脏的舞女

躲在乌云的背后

起初 我独自等待

后来天使弄伤了我的大腿

天色昏暗 夜空模糊

我汲水而饮

穿越漫长的岁月

一条流浪狗

弓背低眉窜过河岸

它迅即的蹄尖

踩踏着我巨大的伤痛

无语的水波

溅起易碎的沉默

太阳照亮的道路那么熟悉

月亮抚摸的夜空如此陌生

我幻想我看见了远离我的痛苦

我幻想我握紧了靠近我的幸福

我是一个夜间的行者

因为天空

我们才靠近了穹顶

因为宇宙

我们才抵达了永恒

立 春

蓝色的严寒

像花一样

精确地枯萎

赤裸的旧树

向新春

伸展瑟缩的记忆

盲 道

阳光从朴素的枯叶上升腾

在城市上空优雅地滑翔

我们从被岁月包裹的

邻树相连的沉默中

端详盲道上 一位

衣装简朴的深奥少女的表情

就在这个多情的秋日

一根盲杖敲击出她所有的姿态

一朵玫瑰握着雨后的清新

伸向她红缎轻系的裙裾

她的狗无暇觅食

为她引领着所有的道路

他们一路小心穿过湿滑和泥泞

如同我们穿过一个世纪

她的位置 行动 以及幸福的态度

告诉我 通往前方的路

就是这个方向

我不知道 她是否能够

同我一样 在灼热烦闷的

这个午后 穿过天空聚集过的

所有不幸和痛苦

天黑之前 去看大海

大地之声

我们即将以完全的裸体

进入喧嚣和抽搐的混沌情调

当季节遁走

物候交替

你可否听闻到

如期而至的大地之声

这个冬天

桃树照常默默滋长

李树的僵干

已被风化成黯然的白骨

原载《朔方》2018年第7期
朔方编辑部出品

主编 漠月

编辑 蜗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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