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重要的德语作家,堪与卡夫卡、穆齐尔相提并论的,还有约瑟夫·罗特 悦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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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画书界奥斯卡”




约瑟夫·罗特




我了解约瑟夫·罗特的一些生平故事,它们足以让我意识到,他本人就死在一家咖啡馆——这个流放者的骷髅地。

——(南非)纳丁·戈迪默

(1991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

约瑟夫·罗特,堪与卡夫卡、穆齐尔相提并论的重要德语作家,但在国内的译介并不充分。近期,《罗特小说集》以多卷本的形式陆续出版,其中包括从未推出过中译本的长篇小说《百日》,罗特以诗一样的语言展现出个体命运与时代洪流间的交汇碰撞。当20世纪发生的一切成为历史,重读罗特笔下的故事,让人们对那个时代、那些战争灾难有更深刻的认识。

奥地利作家约瑟夫·罗特出生于布朗迪的一个犹太家庭。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前,这里还是奥匈帝国东部边境地区的一座小城,生活着信仰不同宗教的居民,其中大部分是犹太人。罗特的父亲是个木材商人,在一次生意失败后因备受打击而精神失常,所以罗特从小是在亲戚的帮助下和母亲一同生活。1913年,他离开故乡前往当时奥匈帝国东部城市雷恩堡上大学,随后又转入维也纳大学。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两年后的1916年,罗特报名参军。但在奥匈帝国战败并解体后,他又回到维也纳靠给不同报社撰稿为生。与此同时,罗特凭借早期的几部作品,如1923年的《蛛网》,1924年的《反抗》等,步入文坛,并很快为时人所认可。此时年轻的罗特意气风发,世界观明显左倾,在一些报纸文章上甚至署名“红色约瑟夫”。

到了20世纪二三十年代,罗特已是德语国家的明星记者,就职于《法兰克福报》。1926年,他受《法兰克福报》委托考察苏联,并发回系列报道。这趟旅行的观感,都作为创作背景出现在了此后出版的一系列小说中,如1927年的《无尽的逃亡》、1929年的《右与左》和《无声的预言》等。同时,这趟旅行也促成了罗特的世界观的转折点。在紧随而来的大萧条时期,作家本人除了亲身经历了动荡时局带来的种种弊端,还不得不面对家园的丧失和理想的破灭。多重打击之下,这位出生于先前奥匈帝国的犹太作家对没落的哈布斯堡王朝产生了深深的眷恋。他1932年出版的小说《拉德茨基进行曲》,直到今天都是现代奥地利德语文学中“哈布斯堡神话”的代表性作品。正因如此,曾长期在德国电视台主持《文学四重奏》且有“文学沙皇”之称的德国文学评论家拉尼茨基将这部小说列为德国人必读的二十部小说之一。
《拉德茨基进行曲》


1933年1月30日,在希特勒被任命为魏玛共和国总理的第二天,罗特便乘早班火车离开了柏林。同此后其他许多左翼和犹太出身的作家一样,罗特开始了寓居他国的流亡生涯,并同他们一起形成了流亡文学中的主要创作群体。在这非常时期中,历史人物和历史题材引起了许多流亡作家的兴趣。在当时这些作家所处的环境和背景中,历史小说有着别的文学体裁所不具备的优势。1936年,德布林在一篇文章中指出:“历史小说本身并不是一种应急创作。但在有流亡作家的地方,历史小说这一体裁还是很受欢迎的。究其原因,除了因为流亡外国而与国内读者群隔绝外,人们还希望通过寻找历史上相同的例子,明确自己在历史中的定位,并对自己的状况作出判断。同时,通过历史小说的创作,可以激发自己的思考。再者,就是基于自我安慰的需要。”这一观点是当时的人们对历史小说的期望,也符合多年以后人们对流亡文学中历史小说的理解。很多当时成名的作家都涉猎于此,如茨威格、布莱希特、托马斯·曼、海因里希·曼,等等。在这一背景下,罗特也发表了多部以历史事件为背景的作品,如1934年的《塔拉巴斯》、1936年的《百日》、1938年的《先王冢》等。

给过去时代献上一曲挽歌,对本身生活在困苦中的流亡作家而言已显得不合时宜,但罗特并未就此止步,他还想把神话变成现实,试图恢复哈布斯堡王朝的统治。

然而,神话在现实里终究难寻容身之地。希望与绝望像对孪生兄弟,在罗特作品中交替出现,而现实中的作家也经历着二者的此起彼伏。但在希望与失望的交替中,尤其是在失望取代希望时,受伤最深的莫过于诗人自己。在希望中创作,在失望中酗酒,罗特最终毁了自己的健康,于1939年在流亡地法国首都巴黎去世。

节选自《罗特小说集》三卷本总序

作者:刘炜(书系主编)


1《百日》
罗特小说集


2《拉德茨基进行曲》
3《先王冢》
来自于其他作家的评价
罗特的作品全面描绘的人类悲剧远非现代小说技术能够企及。没有其他当代作家——包括托马斯·曼——能够接近他的全面。罗特已达峰顶。

——纳丁·戈迪默

在罗特的长篇小说里,阳光和空气都很充分。

——伊利亚·爱伦堡

缅怀失去的过去,忧虑无家可归的未来,是奥地利小说家约瑟夫·罗特成熟作品的核心。罗特深情地回望奥匈王朝,把它当作他唯一曾有过的祖国。

——库切

约瑟夫·罗特是 20世纪文坛上最值得敬爱和最激荡人心的作家之一。

——拉尼茨基


作品节选
-百日-


此时此刻,皇帝意识到,自己输掉了滑铁卢之战。落山之前的太阳把自己藏在了邪恶的紫色云墙的背后。今天落日的速度似乎比平时要更为匆忙,但也没人关心太阳怎么样。战场上所有的人,无论是敌是友,都只关心皇帝的近卫军。近卫军迈着庄重稳健的步伐,踩着高雅的节拍向前进发。他们的鞋子踏入了被雨泡软的地面。每踩一步,靴子就黏糊糊地粘在泥泞之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近卫军正向一座高地蜂拥而去,而高地上的敌人正一刻不停地向下射击。皇帝的掷弹兵、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部队、精挑细选的法国人民、皇帝的弟兄与儿子全都牺牲了。

他们有如亲兄弟一般相似。

要是有人看见了他们向前推进的方式,会以为自己看见了两万弟兄正向前行军;这两万弟兄的生父只有一个。他们彼此都很相像,就如同从同一家工场里生产的两万把军刀。他们在同一片战场上,沐浴在皇帝血腥而致命的金色阴影下,全都伟大得很。然而,最厉害的兄弟并不是皇帝,而是一个比拿破仑皇帝强得多的皇帝:死神皇帝。他或摸到、或亲到了两万步兵与骑兵中的每一个兵,或者朝他们吹了口气。死神皇帝进行抚摸、亲吻或吹气的次数有四十万次之多。士兵并不怕他空洞的双眼。他双臂的骨架随时准备着迎客,士兵怀着坚定的信念投入了他的怀抱之中。怀着这种信念,士兵弟兄们来到了这个兄弟的身边。他们对死神的爱与死神对他们的爱一样多。正是对死神的这种爱使他们如此相似。也因为他们如此相似,所以只要有人倒下了,他似乎立刻就站了起来,而事实上不过是一个长得相像的兄弟顶替了他的位置罢了。所以一眼看过去,似乎一直是同一批人在向前推进。只要烟雾一消散,只要一看见同一批人永恒的步伐,敌军士兵就一次接一次地开枪,但他们似乎也只是因为一再被唤醒的恐惧才开的枪。然而,人们很快发觉,法军的方阵越来越窄了。此时,敌军领悟到另一种更强烈的恐惧:因为皇帝的掷弹兵创造了一种更伟大的奇迹,这种奇迹比童话里廉价的奇迹更伟大——童话里的奇迹是为了抵御死神——皇帝的掷弹兵没有抵御死神,而是把自己献给了死神。自从意识到,他们面对多到扑出来的敌人束手无策,掷弹兵就不再迎着敌人走去了,而是迎着自己贴心的兄弟走去,那就是死神。然而,为了向另一个世俗的哥哥证明,自己在最后一刻依然爱着他,他们从喉咙里发出了雷霆般的怒吼。他们的喉咙比加农炮的喉咙拥有更多的力量,因为是忠诚在他们的喉咙里喊道:“皇帝万岁!”——这吼声如此响亮,响到盖过了炮火可笑而无意义的怒吼。但吼得最响的正是被炮火击中的兵。不光是忠诚,就连死神也从这些士兵的喉中喊出了:“皇帝万岁!”

所以说,发出比炮声还要响的声音的是死神自己。

皇帝听着这呼声,看着自己所有的两万步兵弟兄和四千骑兵弟兄落败——此刻,那些战马似乎也成了他的兄弟姐妹——一阵乡愁同样也按捺不住地攫住了他的内心,而他乡愁的归宿正是死神的温柔冢。皇帝混迹在他弟兄的队伍里,他现在正立于万众弟兄之上,很快又处在了弟兄两边,然后又爬到了他们的背上,接着又回到了他们的头顶,最后终于重新站在了最中央。他的腰椎生疼,脸色蜡黄,上气不接下气。听见近卫军喊着 :“皇帝万岁!”他抽出军刀伸向半空,嘶吼着许下誓言。那军刀好似他的第六根手指,只不过这根手指是用钢铁铸成的。混乱之中,从他嘶哑的喉咙里传出了“皇帝驾崩!皇帝驾崩!”的吼声。然而,死神既没注意到他那把军刀许下的誓言,也没注意到他的吼声。在他自豪的一生当中,皇帝第一次祈祷了起来。他在祈祷的时候张大了嘴,呼吸急促,骑着马来回地跑,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他不是在向生分的上帝祈祷,而是在向自己的兄弟——死神祈祷:因为在所有超越自然的力量之中,他只看到了死神的力量,也经常感受到这种力量:“哦死神,亲爱的好死神啊!”——他是这么呼吸急促地无声祈祷的:“我期待你的到来,来吧!同我的兄弟一样,我的日子过得够久了。只要太阳还挂在天空,你就快来吧!我也曾是一个太阳。我不希望太阳在我之前下山。原谅我这种愚蠢的虚荣吧!我的虚荣太多了,我也有智慧与美德;我享受了一切:权力与优越感、美德、善良、罪恶、放纵和错误!我活过一回了,死神兄弟!我都活够了!在我们的太阳姐妹落山之前,把我接走吧!”

然而,死神并没有把皇帝接走。皇帝看着太阳落了山。他听见自己的伤员正发出垂死前的喘息。敌军让他短短地休息了一会儿,但休息的时间也足够他拖着一副病体、茫然地游走于阵亡将士和伤员之间,边走还边抱怨着死神对他的不忠。一个士兵牵着皇帝御马的缰绳,副官一瘸一拐地跟在皇帝的身后。他还没明白,大势已去,无药可救,唯他独活。前天,他手下的一个将军还叛变了。另一个将军很蠢,第三个将军则行事鲁莽。但皇帝只抱怨官最大的那个将军,只抱怨年纪最大的那个弟兄:死神。与此同时,他用一种可能曾经有过的嗓音朝着在他周围以及从他身边逃过去的士兵吼道:“停!停!留下!留下!”就算他过去有过这样的嗓音,但那也是在很久以前了!现在,这嗓音似乎不再属于他了,似乎变得很陌生。逃窜的士兵像是四散而逃的幽灵。他们并没有听到他。他们继续逃窜,到了夜里也在逃。他们可能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可能他只是自以为自己喊了些什么——事实上却什么也没喊出来。
节选自《百日》约瑟夫·罗特/著,吴慎/译,

漓江出版社

2018年7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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